第16章 鱼头浓汤
一排客人蹲在锦衣玉食门口“yue——”
这场面十分壮观，不知所以的路人都跑过来吃瓜，于是一会儿半条街的人都知道了。
周矜矜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一幕，表面却不显。
她只是利用人心贪婪的一面，倘若孙大贵不贪那几分银子的便宜，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她周矜矜自诩不是个烂好人，睚眦必报才是她的做人本色。
褚丹在矜矜肩上瞧了眼她微扬的嘴角，陷入沉思。
看完戏的周矜矜看到大夫正好赶到，于是和身旁的大哥道了声谢就扭头走了。
“欸小兄弟！你这小鸟可爱得紧，不知是何品种呐？我也想买个送我内人！”那大哥突然喊道。
周矜矜听见止了步，“大哥，这是好友的鸟，我也不知是何品种，等我问过下次告诉你如何？”说罢拱了拱手赶紧跑了。
大哥：“……”
下次是哪次啊？
周矜矜回桂花巷把小褚放了回去，然后面无表情地去了百味轩。
今日是花糕节，街上处处都张灯挂彩，各式各样的花样剪纸贴在每家每户上。
外面的小贩都推着小车买着简单的花糕和当季鲜花，整条街上尽是芬芳。
矜矜坐在后厨一动不动。
正放空时一支桂花立在她眼前，一时间暗香浮动。
她抬头一看竟是褚丹。
“你来了啊，这是做什么，不对，这时桂花都还没开你这是哪儿来的？”
褚丹面不改色地说瞎话，“你家门口折的。”
周矜矜迷惑地看着他，早桂也不是现在开吧，但偏偏她出门时没注意看。
“是嘛，那我晚上回去好好看看，谢啦！”周矜矜站起来拍拍他的肩，然后接过那只白璧似的手上的桂枝，扇动着嗅了一下，淡淡的甜香，一下子心情感觉就好了起来。
她走去前厅，没看见背后褚丹深邃的眼神。
到了前面矜矜才发现食铺中间坐着一对熟人，两人相对无言。
丁宛心和裴江明？
她走上去问了句：“你们俩在这作甚？大眼瞪小眼呢？”
丁宛心撅着嘴牵过矜矜的手，然后冲裴小少爷说了句：“你哥真的不想见我？他就不怕回去被裴爷爷说？”
裴江明双手抱着胸，上下看了丁宛心，故作大人的样子，仰起头哼了一声：“大哥不会娶你的，死了这条心吧！大哥不想见你，赶快走，都碍着本少爷吃饭了！”
丁宛心听见这小孩如此羞辱她气得眼睛都红了，把矜矜的手抓得生疼，“我哪里不好了？我还瞧不上他呢！明明是两家约定却打发你个孩子来拒我，如此作为实非君子！”
“我才不是小孩子！反正你快走！”裴江明边说还边往门口张望。
周矜矜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就猜到了他是个狐假虎威的，于是松开丁宛心的手，毫不客气地用手扭过他的头。
“夫子就是这么教你和长辈说话的吗裴少爷？我没记错的话今日不是常假吧，这个点还没下学你就来了？老往门口看等谁呢？”
裴江明的脸被周矜矜挤得像只丑鱼，坐在对面的小宛看到扑哧一声笑出来，眼眶红红的却笑得很甜。
“覆开喔！!（放开我）”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不能以后就别再百味轩吃饭了，嗯？”矜矜低头威胁道。
“……能！”
矜矜松开手，裴江明仇视着她，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抱着自己被揉得通红的脸。
此时，一位身材高大穿着宝蓝色锦衣的男子从门外进来逡巡了一下，然后锁定了位置。
“裴小宝！你怎么在这？”
“大哥？大哥在外面别这么叫我！”裴江明看见裴大郎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直接从凳子上蹦起来躲在了周矜矜背后。
跟大哥比起来，眼前这个臭姐姐倒是一点也不可怕了。
裴州眉头皱成川字看着裴江明，家里多次给他安排相亲他不愿顺从，弟弟就以为他是不喜欢家里安排的女子，但没想到他会直接来捣乱，还旷课？！
裴州恨铁不成钢，转而看向桌子另一边的丁宛心。
那姑娘显然是受了委屈，眼眶鼻头都还粉粉的，颇有梨花带雨的娇柔。
剪水瞳盈盈地望着他，像是怨他一般楚楚可怜的。
裴州感觉脑袋都大了，他真不明白这种娇滴滴的女子有什么好的，于是躬下身先道歉道，“想必是丁姑娘吧，小弟顽劣，不论他说了什么，还望姑娘多见谅，我代他道歉。”
丁宛心见这男子气宇轩昂，道歉又诚恳就原谅了裴江明。
小裴怕大哥生气抽他也直接遁走了。
他走之后换成了丁宛心和裴州二人相对而坐，一时间两人又陷入了沉默，都互相看着对方想说话，却又咽了下去。
周矜矜挑了挑眉，所以这是什么情况？她是不是不应该出来？
正准备转身回后厨，小宛叫住了她，“今日可有什么好吃的？最好是大补一点的？”
矜矜回头望了一眼她和面色疑惑的裴大郎，笑道“鱼头浓汤可好？今日才叫人买回来的包头鱼，滋补营养，你二人皆适合。”
小宛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裴州，见他无所谓就做主把菜点了。
周矜矜生怕这尴尬的氛围波及到自己，赶紧回后厨准备食材去了。
矜矜切鱼头时，外头二人无话。
矜矜下油煸香时，外头二人还是无话。
矜矜把鱼头放进锅里，“呲啦”一声，外头终于对上话了。
“为何要点大补一点的菜肴，丁姑娘大病初愈？”裴州真诚的看着她。
丁宛心被噎了一下，微笑着说“听说裴公子才从战场回来，想你需要多补补而已”
裴州没想到对方是为了自己，愣了一下，然后目光放在女子微笑的小酒窝上。
“裴公子？裴州？”清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他才回过神儿来。
裴州看看别处，“咳，失礼了，丁姑娘的酒窝长得很好看”
小宛讶异了一下，这直男真的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啊，但配上他这刚正的长相倒是还挺可爱的，于是她笑得更欢快了些。
裴州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笑，但看着小酒窝笑了，他也跟着笑起来。
两人在还没什么客人的食铺中傻兮兮的笑着，笑得牙不见眼。
厨房里，矜矜锅铲下的鱼头已经煎得两面金黄，胖硕的鱼头微微起皮，泛出一点香气。
煎好鱼后她就开始烧汤。
这会她把没有头的包头鱼中段取下，拿起一片薄刀，将鱼茸一点点刮出来。
这个过程及考验厨子的精细活，在一旁砍柴的小胖都被吸引住：“矜矜姐，这是在做什么呀？”
周矜矜刮完之后才直起身回道：“刮鱼茸做鱼圆呢，这样既可以留鲜，还能去鱼腥。”
小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矜矜则开始用手搅拌细碎的鱼肉，待其成泥后，她一手一个小丸子地挤起来。
此时鱼汤已备好，矜矜将成团的小小鱼圆一颗颗丢入滚水中煮熟，原汤化原食。
大火烧开后她轻轻撇去浮沫，最后撒上矜矜牌独门调味，再摆上烫熟的几棵翠绿的小青菜，一锅奶白奶白的鱼头浓汤就出锅做好了。
她亲自端出去放到丁裴二人的桌前，但令她惊讶的是此刻这二人居然聊得正欢，刚刚不还鸦雀无声吗？
他们见矜矜亲自端菜上来颇有礼貌的停止了交谈，“哇塞！好香好香！这鱼汤看着和牛乳的颜色一般，绝！”丁宛心不吝夸奖的赞美道。
矜矜笑笑：“这锅浓汤取了鱼头和鱼中段做鱼圆，可以用勺子捞起来吃。二位用餐愉快。”
说罢她就退到裴州身后用眼神和口型像小宛示意：怎么样？这男人？
丁宛心略点了点头，眨眨眼：还行吧！
矜矜：那加油！我先撤了！
比了个拇指就回厨房了。
见好姐妹走了丁宛心用勺盛了几个鱼圆放到裴州碗里，“吃啊！我跟你说这家店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店！刚刚那姑娘还是老板呢，我跟她很是熟悉的，她的手艺你绝对会吃上瘾！”
说罢她自己也盛了几个，一口一个小圆子，脸上热得酡红，但嘴却没停过。
裴州看她吃得如此幸福口中突然也分泌了些唾液，竟真的有些饿了。
想当初他在外戍守城池，在吃这方面从不挑剔，所以口腹之欲对他来说实在不大重要，但耐不活对面女子吃得香极，他只好用筷子夹起一颗白嫩嫩的鱼丸放入口中。
一时间，软！嫩！鲜！香！迸发在裴州的舌尖。
“嗯！这鱼圆感觉蓬蓬的，但肉质又很紧实，仿佛一咀嚼还能感受到空气感，妙啊！”裴州惊喜地看着丁宛心。
此时丁宛心已经开始喝汤了，听到男子的认可她得意地笑起来，“对对对！好吃吧？那快多吃一点”
裴州有些惊喜又有些欣慰，还好今日来了，不然真会错过许多啊！
他吃一口就点点头然后看一眼小酒窝，人生仿佛从来没有这么惬意过。
送走吃得痛快不已一对儿后，周矜矜挽起衣角坐在百味轩门楹上。
天气突然阴沉下来，空气中压抑得不行。
矜矜回头冲在搞卫生的几个人说道：“看着要下大雨了，要不你们都回去吧，今天也没什么客人，我一个人应付得过来”
李婶儿停下手中的活：“也行，你们回去吧，我留这儿陪矜矜。”
矜矜站起来走到李婶儿背后轻轻推了她一把，“婶子也回去吧！帮我把晒的酱黄收了然后和怡香姐一起过个节，嗯？”
李江兰看她态度坚决，又想起矜矜辛辛苦苦晒的酱黄，只好不大情愿地被矜矜推着慢慢走了。
送走人后，百味轩里空空的，只有褚丹打算盘和矜矜端茶喝水的声音。
没过一盏茶，大雨就倾盆而下，“哗啦啦”地冲刷着地面。
路上的行人也赶紧用手遮着头狂奔起来。
“下雨咯！”“回家啦！”街上偶尔响起一两句。
周矜矜坐在门前赏雨，神态有些哀婉。
褚丹见此放下了手中事，走到她背后，轻声问了句“在想什么？”
矜矜微蹙着眉：“在想这雨下得真大，门前那棵桂花树是不是保不住了，我还想薅些做桂花糕桂花酒呢…”
褚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