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故友离去
光和元年的中原可不是太过美好的一年。
没成想光和二年(公元179),还未平息叛乱的交州边境,同蛮夷在丛林中打的不可开交。
另一边的益州巴郡板楯蛮也开始兴风作浪,攻略三蜀之地(蜀郡、广汉郡、健为郡)和汉中郡等地。
当今皇帝刘宏派遣御史中丞萧瑗,督益州等地进兵讨伐,然叛乱将起,平定还需花费些许时日。
各地丰饶的战火,让朝廷的税收苦不堪言。
为皇帝刘宏维护这个王朝的兵卒,最长没有发放军饷的部队已经有了三年之久。
云光统领的西域都护兵卒,自从见了熹平四年的军饷之外,再也没从朝廷得到过一丝军饷。
为此云光也多日上疏太尉府,询问军饷之事,但得到的回复都是等一等。
对于这个结果云光丝毫不意外,现在朝廷的军饷都在各处救火,哪里还顾得上战报中一片歌舞升平的西域。
但该哭穷还是要哭穷,免得朝廷还以为西域财大气粗,反而加收赋税。
中原内地四处很不安稳,身为王朝的中心,洛阳这段时间暗潮涌动的更加疯狂。
元和二年三月,东炎王朝担任了数年之久的司空袁逢被免官,这位云光也在他的交往范围之内。
为数不多的相逢,以及旁人的口中言语,是个宽厚诚信之人,但终究还是被宦官找了个由头摘掉了官帽。
至于空下来的司空位置,云光都不用去猜测,新上任的司空身后站的是何种势力。
中原倒是传来了让云光心情有些沉重的消息。
派遣出去,潜伏在东炎王朝皇宫内的青雀,为【西珍坊】提供着朝中这段时间发生的大事。
信函上的一行字,让云光晃了神,都没去细细读信函后的字迹。
【太尉段颎狱中自尽。】
望着信函上的这一行字,云光心中万千思绪翻涌,可不知道从何处言说。
早年间入主西域,成为统领西域长史府的都护,都是太尉段颎出了不少力。
虽然只是想培植他的势力和人脉圈子,好让他在官场上有些许话语权。
可惜背靠皇帝的宦官权势愈发滔天,盖在头顶的乌云让人根本喘息不得。
迫于形势,段颎也只能低下头,为宦官鞍前马后。
毕竟从军多年,就想着为国尽忠,可假若不低头,赋闲在家的日子就已是榜样。
想起段颎的一生,云光很是唏嘘。
在王朝还算清明的时光举孝廉出身,历任县丞,辽东属国都尉,后来拜为议郎。
随后出任中郎将,一句荡平东郭窦、公孙举起义,成为列候。
后迁护羌校尉,又大破烧当诸羌,斩首二千级,俘获万余人,出塞二千里,打的帝国西边羌人胆寒。
为国征战的日子里,也不是没有被人嫉妒才能,诬陷下狱。
可洗刷冤屈之后,为国尽忠的他还是没有一丝怨言。
云光读过这位狱中自尽的段颎的军功,一生经历战事一百八十三战,斩首三万八千六百,俘获牛马牲畜四十二万余头。
段颎这个名字在中原也许是文人豪族不齿的存在,毕竟在他们心目中是个依附宦官,贪恋权势之徒。
可在西羌部落等地,段颎的名字就是一个妥妥的杀神,能止小儿夜哭的那种。
至于在云光眼中,段颎则是一位想为国殚精竭虑,出谋划策,但宦官势大只能走旁门才能报效家国的人。
文人世家中段颎是宦官身下的恶犬,在一众武将眼中,则全是身为武人的无奈。
儒家学说之下,他们这些提刀砍杀的武人终归是上不得台面。
云光从回忆中脱离思绪,怅然若失良久,只能微微叹气摇头一番。
撇开刚才的信件上让他晃神的话语,云光再次细细读了下去。
新任的司隶校尉阳球文人世家出身,眼见宦官势大,预期同流合污之徒以及一众子弟皆出任卿、校、牧、守令、长等王朝重要官职,贪残害民,荼毒百姓。
更有宦官中常侍养子暴虐最甚,再官五年用各种莫须有栽赃罪名杀害治下百姓万余人。
文人世家出身的阳球尤为愤怒,而且如今宦官势大,这些中原大地上的豪族世家也需要敲打敲打这些宦官,做事别过火,别越界。
背后有着底气的阳球,上任司隶校尉没多久,立刻惩治宦官。
宦官贪污问题那都是十分常见之事,司隶校尉阳球派人在宦官中常侍王甫门生上开始发难。
借着王甫出宫离开之日,突然发难,冲着皇帝刘宏弹劾贪污宦官。
听闻那么多钱财被贪污的皇帝刘宏怎能善罢甘休,也顾不得这是自己信任的心腹宦官。
直接下狱,命阳球严加审讯。
毕竟最喜好扩充小金库的皇帝刘宏,怎么能容忍他人在自己头上做这种小动作。
也就是这个机会,阳球也将依附宦官的段颎投入狱中。
信函写到这里也就没了更多消息,云光一口气读完,单手拄着额头沉思良久。
动乱异常,腐败不堪的中原,到了这个节骨眼都还有为这个王朝尽忠职守的忠臣义士。
只不过云光对于这位新任的司隶校尉却充满了同情。
想必过不了多久,他这个被豪族世家退出来的一把刀,在警示了宦官之后,也就成了废刀。
毕竟宦官和豪族世家在某些地方还是有非常紧密的联系。
关系闹得太僵,只会让双方造成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的模样。
现在豪族对宦官的警告已经完成,这把刀也许就没留着的必要,毕竟对于宦官和豪族而言都是有些碍眼的东西。
如此忠义之人,云光已经预见他的下场。
云光对于新任司隶校尉阳球的同情放在一边,想起了狱中自裁的段颎。
洛阳迁都之时,云光去段颎府上还遇见了王卓。
三人的高声畅谈,才没让段颎的府邸冷清异常。
想起当时欢愉言谈的聚会上,段颎虽然面带爽朗笑容,可话语不多。
只不过当时的云光也没多想,可现在回想起来,却发现了不少异常的苗头。
那一丝爽朗的笑容中,现在好像带着了一丝解脱。
云光叹息一声,低声喃喃自语。
“纪明兄,一路走好”
低声自言自语,也是云光能做的微不足道的事情了。
沉默良久,云光呼唤着门外的密卫。
“来人啊”
“主公!”
云光冲着抱拳行礼之后站在自己面前的密卫,嘱咐言语道。
“让西珍坊的人注意一下段颎妻子,儿女还有直系长辈被流放的地方,要是时机成熟,看能不能偷偷引渡回来。”
段颎对于云光的帮助,自然不用多说。
现在故友自尽离去,再加上宦官和豪族贪婪成性,根本不会顾及他的妻儿老小死活。
没收了财产,被流放边疆的故友妻子儿女日子肯定不会太过安稳。
更何况现在还是中原最为动荡的一段时日,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一个严峻问题。
云光也只能在事情发生之后,力求能帮助自己故友的血脉流传延续下去。
至于来到西域,是成为上阵杀敌的将军,还是做个垦种的生产者,那还要看他孩子自己的本事。
晋升道路敞开的秦侯国,只要有本事,可不会一辈子被迫碌碌无为。
密卫领了自家主公的命令,抱拳离开走了出去。
屋内再次陷入了安静,只有昂着头,无神的望着屋顶的云光。
平稳的呼吸声就是此地最清晰可闻的动静。
今日这份信函带来的东西,让云光才觉得物是人非的有些快。
想到这里,突然还记起了在中原兖州担任州牧的王卓。
云光拿起纸笔,打算写信问候一番。
虽然此前寄出信件还不到两个月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