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做客孔府
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吃饭的，孔颖达也算是下了本，让人去南山酒楼定了一桌上好的酒菜。
这让谢昭很尴尬，免单是不可能免单的，就算是他自己去吃，也是要给钱的，顶多服务好一点。
万一孔家人觉得自己抠门，那就不太好了。
食不言是不存在的，孔颖达得意的眼睛都眯起来了，笑呵呵的道：“老夫早上入宫，见了陛下，向陛下讨一个太子侍读的官位，不曾想陛下未允。”
谢昭看向孔颖达，很明显，他老人家爱这么大年纪，是做不了太子侍读的，他是为了谢昭去求李世民，这让谢昭颇为感动。
“孔师不用为小子的前途操心，小子虽然不才，但是想要做官的话，还是有些途径的。”
魏征深以为然，嚼着老腊肉，一脸享受，道：“某就说孔师杞人忧天，孔师偏偏不信，这不就碰壁了？”
谢昭呵呵一笑，孔颖达亲自去找李世民，而且还是为了谢昭这个不大不小的才子，竟然碰壁了，这事肯定有猫腻，所以他很想逃。
果不其然，孔颖达与魏征相视一眼，似乎在交流什么。
“子慎啊！”
“小子在。”
“陛下说，你那里卖的纸，很是紧俏，只是纸再好，读书人抄书也用不了多少，效率实在是太低，这可怎么办呢？”
“凉拌呗！”谢昭挠了挠头，苦着脸道：“再不济贱卖出去，把厕筹替换了也好，左右也亏不了多少钱。”
孔志约闷哼一声，困住了文人上千年的纸张，你竟然用来擦屁股？
有辱斯文！
“莫说这种有辱斯文之言。”孔颖达不满的道：“陛下说了，纸张过剩，而书籍太少，就算是有人能拿到纸，也找不到书去抄，这事你想个法子，只要能解决了，太子侍读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谢昭仰天长叹，非是某想装逼，实在是被逼无奈啊！
“雕版吧，大家不是都在用嘛。”
“耗费过大，一张雕版，需熟练的匠人雕琢十数日之久，还用不了几次，不划算。”
谢昭无语，活字印刷术简单，琢磨一段时间倒是能弄出来，关键是最好的活字便是铜活字，这玩意太费钱。
而且油墨是个大问题，这玩意需要时间做实验，一时半会他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李世民这是在一只羊上薅羊毛，就不怕把自己薅秃了吗？
谢昭吐槽不已，他差不多也明白了，孔颖达觉得自己才华不凡，却没有个正经官职，就去找李世民，李世民多坏，他知道谢昭的脾性，让他当官估计能把朝堂给祸祸了，果断出了个难题。
朕要大兴教化，可是这纸倒是够了，书却没有办法，总不能发动全天下的读书人去抄书吧？
那大唐还要不要治理了？朕这个皇帝没个臣子，岂那就真是孤家寡人了。
所以，这事交给谢昭了，帮朕印书吧。
谢昭不愿意当牛做马，而且印书这种事情最关键的除了活字，还得有合用的油墨，他一时半会真解决不了。
更关键的事，他不想进入朝堂，那就是一摊浑水，到处都是吃人的饿狼猛虎，他这小身板进去了，只怕连渣都不会剩下。
“这等大事，非三五日能成，容小子琢磨几年再说吧。”
嗯，等个几年，大约能得到关于活字印刷以及油墨的制造方法，比费劲巴拉的去研究省心又省力。
孔颖达没好气的道：“等几年？你觉得老夫还能活几年？”
“您老长命百岁！”
“屁话！”孔颖达忍不住爆了粗口，怒道：“托辞之语莫要再说，这事你得解决了，不然太子侍读，就是人家的了。”
谢昭咧嘴不已，您老人家短时间内死不了，这么着急干什么。
“小子试试吧。”
孔颖达叹了口气，无奈道：“为师者、为政者，无不希望教化大兴，你是个有本事的，自你崭露头角至今，一桩桩一件件，老夫都看在眼里。
你心里有大唐，也有这大唐百姓，却对皇权失了敬畏，当今陛下雄才大略，有容人之量，自然能容得下你。
但是你太年轻了，若是贸然走入朝堂，只怕会成为权臣，倒时候说不定就是霍光、王莽之流。
所以，你需要跟储君搭上关系，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谢昭心道：跟李承乾混在一起，只怕自己死的更快，毕竟这家伙连李世民都没活过。
谢昭自家知道自家事，作为一个后世魂，他确实对皇权没有什么敬畏之心，但是每一个中国人，对于大唐，都心存向往。
大唐毫无疑问是中国皇朝的巅峰，这一点毋庸质疑。
而李世民在其中扮演了最重要的角色，堪比秦皇汉武。
孔颖达因为谢昭对皇权的态度，觉得谢昭会篡权，甚至夺位，这一点谢昭是不承认的。
当皇帝有什么好？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一天天熬着心血干活还不落好，何必呢？
当然，昏君除外！
“老师，若只是如此，小子有的是办法，甚至成为帝师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印刷书籍这种事情，着实让小子有些为难。”
孔颖达眯起眼睛，他从谢昭的眼中没有看到一丝为难，更多的是不甘。
“子慎，你是不是在忌惮什么？陛下吗？”
谢昭一愣，没想到老夫子眼睛这么毒，他只得苦笑道：“说不上忌惮吧！自古英哲非常之君，往往得人鼎盛。若秦之释始皇，汉之武帝。其时皆异材，俊彦云屯，焜耀简编。
陛下之贤，自大秦以来，一人而已。任贤使能，将相莫非其人，恭俭节用，天下几至刑措。自三代以下，未见其比也。”
饭桌上几人同时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谢昭对李世民的评价竟然如此之高。
要知道，玄武门之血依旧未冷，现在还有许多人拿这事去怼李世民。
莫非在谢昭这里，杀兄囚父这种事情，没有任何影响吗？
谢昭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继续道：“太子建成当了皇帝，或许不逊于陛下，但是这个国家，却不会安稳。
因为陛下手底下的人，不会臣服隐太子，总有一天，前隋旧事重演，大唐崩坏。”
众人沉默不语，谢昭不忍孔颖达操劳自己的事情，便道：“孔师既然说了，小子便去研制印刷之法，送与孔师，为大唐贺！”
这话说的很有讲究，送给孔颖达，而不是送给李世民。
由孔颖达送给李世民，孔家便能落得好处，至于谢昭，他一点都不想跟李世民有什么太深的纠葛。
这种千古一帝，在他面前耍心眼那是找死，而谢昭又有一个不同于大唐任何人的灵魂，若是天天在李世民眼前蹦哒，早晚会自己把自己作死。
而他只想活着而已，没事研究一下怎么活得更好、更舒心、更快活，顺便给大唐带来一波科技革新，他觉得就满足了。
至于李世民，若非自己宏图未展，需要借助李世民的力量，大家最好各自安好，相忘于江湖！
这便是谢昭内心的想法。
孔颖达终于喟叹一声，一脸歉意的道：“是老夫想岔了，不该答应陛下。”
谢昭见他神情落寞，便笑道：“孔师既然答应了，小子便会倾力去完成，不负陛下所望。”
魏征瞥了谢昭一眼，发现他说这话的时候很真诚，一如既往的真诚，便皱眉道：“子慎，帝王终究是帝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魏征是典型的文人，堪称文人表率，对于他来说，谢昭的想法简直就是离经叛道。
谢昭知道这些老人家的心思，无外乎忠君爱国之类，不过他着实没法说服自己对某个人卑躬屈膝，就算是李世民也不成。
大不了咱造一艘船出海，在海外做个土皇帝也不错，没必要跟李世民在大唐硬刚。
一时间饭桌上冷场了下来，郑观音坐立不安，她觉得谢昭说的话有些重了，就算是不想给皇帝办事，你先应承下来，弄个几年，等皇帝忘了，就不会找你麻烦了。
现在碍于孔师的面子你答应了下来，那可就麻烦了。
几千年都没解决的问题，你何必急着解决？真能解决？
郑观音深表怀疑。
不过谢昭言之凿凿，她也不会说什么，她唯有支持而已。
孔颖达微微颔首，道：“没关系，这等大事，尽力就行，反正是老夫答应陛下的，又不是你。”
老夫子的意思是：老夫死后，管它洪水滔天？咱不认谁他李世民还敢鞭尸不成？
话说，李世民还真有鞭尸的癖好，魏征就被这么干过。
一顿饭吃的宾主不算尽欢，只能说尚可。
谢昭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浑身不自在。
郑观音也觉得没意思，还不如自家的饭菜好吃，随便吃了几口，就干巴巴的坐着，也不说话。
孔颖达与魏征倒是推杯换盏，不亦乐乎。
喝的还是谢昭上次送的竹酒。
至于孔志约，他看不上谢昭，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让谢昭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