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场烟火一世人
长安城中，谢昭与李承道并肩站在自家的房顶上，此刻已经是深夜时分，两人不仅仅没有半点睡意，反而十分兴奋。
突厥人终于来了，这是李世民登基以后第一场硬仗，也将是他最辉煌的一场硬仗。
火药的出现，让李世民不必在委曲求全，他可以底气十足的跟颉利硬刚。
只消过了今晚，不会再有人质疑李世民的能力。
因为，他将会在今晚，覆灭突厥最强的武力。
眼看子时将近，李承道没由来的有些紧张，他磕磕巴巴的道：“老师，会不会不响啊。”
谢昭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想什么呢？为师已经做好了预案，只要按照为师的方法，就算是一个点不着，还能个个点不着？只要点着一个，突厥的十万大军，今天死定了。”
“听说四十万呢。”
“放屁！”谢昭不屑道：“突厥有没有四十万人都两说，四十万大军？他连牛马都算上了吧？”
李承道有些冷，吸了吸鼻子，他觉得四十万没有，二十万总归有的，老师有些自信过头了。
就在此时，天边陡然升起一团火光，紧接着便是一阵地动山摇，继而炸雷般的声音，响彻夜空。
从北方冲出了一股炽热的波浪，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滚滚浓烟如同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一般，腾空而起，伴随着猩红色的火焰妖艳绽放，仿佛朵朵妖娆艳丽的彼岸花，争奇斗艳。
猛烈的爆炸声不绝于耳，长安城中成片的房屋接连不断地坍塌，砖瓦如同流星雨般纷纷坠落，毫不留情地砸向了仓皇逃窜的人群。
殷红的血光四处飞溅，溅到了支离破碎的玻璃幕墙上，流淌到了四分五裂的路上，仿佛盛开的红蔷薇，妖艳夺目。
长安城，在这场大爆炸中，摇摇欲坠。
火光，仿佛冲破天幕。
长安城中，无数百姓虽然早就已经被安抚过了，此刻也尽皆走出房门，来到大街上，惊恐的看着北方。
这是陛下在施展雷法吗？陛下果然是真命天子，以雷法诛妖邪，大唐必然会在陛下的带领下，千秋万代。
至于损失的房屋，砸死了、伤了几个人，那算的了什么？
哪年不死人？能死在陛下的雷法之下，那是你的幸运。
李承道下意识的抓住谢昭的手，谢昭笑了笑，握住了自己这个学生的手。
李承道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他没想到，这火药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强，堪称撼天动地。
这种利器，就不该是人间所有。
足足半个时辰，这场大爆炸才堪堪停下。
李承道这才惊觉，他浑身的衣衫，已经湿透了。
反而握着自己的那只不大的手掌，却稳得很，没有半分颤抖。
谢昭此刻的心情很复杂，一夕葬送十万人命，虽然不是自己亲手所为，但是也是自己间接促成了此事。
这么大的因果，自己死后，只怕会被打入无间地狱，万劫不复吧？
不过这是大势之争，谢昭没有心软，只是有些惆怅。
他不知道李世民拥有了火药这个大杀器，会不会变得穷兵黩武。
毕竟，人都是善变的，李世民又何能例外？
说到底，皇帝也只是个人，李世民只是比普通人看的远，看的深一点而已。
“睡吧！”谢昭意兴阑珊的道：“明日去南山避一避，只怕这场爆炸下来，渭北之地，已经成了修罗地狱了。”
。。。。。。
玄武门城楼上，李世民站在最前方，他脑子里嗡嗡的，耳朵里也嗡嗡的。
天地间似乎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只有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若非耳朵上戴了谢昭早就吩咐制作的精巧玩意，他觉得自己可能会聋。
此刻，城楼上已经乱作一团，许多大臣、甲士，在这场爆炸这种狼奔豕突，慌的不成样子。
每一声爆炸，长安城几乎都跳动一下，比地龙翻身还要恐怖。
一个多余的功夫，到底制造了多少火药，连李世民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些火药一点都没浪费，埋在了那片地方，此刻已经成了颉利的催命符。
颉利？他能在这种爆炸之中活下来吗？
或许能活下来，但是又有什么用呢？就算是回到草原，他也已经威信尽失，不可能再执掌大军。
大势已定！
尘埃落定！
爆炸消弭！
李世民就这么站在那里，夜风之下，他的双眸前所未有的亮，他的呼吸渐渐趋于平缓。
待东方的第一缕晨曦落在了他的肩头，他缓缓转身，目光平静，面上没有半分表情。
但是这一刻，没有人敢直面这个年轻的帝王。
李世民的声威，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人怀疑他的能力。
“陛下万胜！大唐万胜！”
第一个呼喊的，是房玄龄，紧接着，便是群臣，继而狂热的气氛，席卷了大军，向着长安城滚滚而去。
太极宫前，李渊听着耳边山呼海啸般的声音，热泪盈眶。
属于他的世界，终究是过去了。
东宫中，长孙氏、杨妃、阴妃、韦妃四人战在一起，李承乾、李恪、李泰、李佑、李愔等诸多皇子公主惊惶的站在后面，宫女宦官们在不停的安抚他们。
及至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传了过来，长孙氏四人才相视一眼，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李恪与李泰却没有半分还怕，反而还在窃窃私语。
“二兄，这便是火药吗？”
“是的，果然有撼天动地之威。”
“火药是属于物理还是化学来着？”
“让你好好听课，你总是偷懒，火药算是化学吧。”
“哦，下次某一定好好听课。”
“你说先生现在在干嘛。”
“肯定回南山了吧？先生一向讨厌麻烦。”
“也是，要不，咱们也走？”
“不好吧，这次大胜，阿耶肯定要大宴群臣，咱们也要去的。”
“有大兄在，咱们就是陪衬，不如出去耍耍。”
“好吧，过会咱们偷偷走。”
“嗯，不能被阿娘发现，不然就走不了了。”
。。。。。。
李承乾的面色复杂，听着两个弟弟窃窃私语，他只觉一股郁气在慢慢凝结，他不知道这场爆炸的缘由，不知道火药，不知道物理，不知道化学。
但是自己的两个弟弟，通通知道。
某才是嫡长子，将来要做太子，要继承大统，要成为皇帝。
为什么在两个弟弟面前，自己却如同一个蠢货一般？
李承乾不知道，在这一刻，他的心理渐渐开始扭曲了。
这是嫉妒的力量，嫉妒让原本如同温润君子的他，变得阴暗，变得扭曲。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谢昭。
所以，李承乾对于谢昭，莫名的开始嫉恨起来。
或许只是因为谢昭没有教授他这些知识，也或许是因为父母对谢昭的眷顾，竟然超过了自己这个最优秀的儿子。
一夜纷乱过后，长安城却显得很平静，只有太史局的袁天罡气急败坏，指着天空不知道在骂些什么。
可能是他老人家觉得，上天的力量，不该为凡人所掌握。
这种足以改天换地的力量，本该是神灵的力量，人类如何能与神灵比肩？
至于一切的始作俑者谢昭，此刻已经套了马车，留了老杨看见，带着自己的弟子，前往南山去了。
一路通畅，直接来到了南山。
昨晚的爆炸虽然猛烈，波及的范围却不大，南山没有多少影响，最多就是爆炸声以及地面颤抖了两下，让南山庄子的人惊慌失措一些罢了。
有郑观音坐镇，并没有造成什么骚乱。
“阿娘！您没事吧？”
李承道生怕吓着了郑观音，连忙上前问候。
“阿兄，抱抱！”
谢昭哈哈大笑，弯腰抱起李婉顺，对郑观音道：“夫人昨夜无事？”
“无事！”郑观音笑容愈发的多了起来，尤其是面对晚辈的时候，很少有冷着脸的时候了。
“无事就好。”谢昭抱着李婉顺，笑道：“昨夜过后，大唐会安稳很长一段时间，咱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好日子啊！”郑观音笑道：“我觉得现在的日子就不错。”
“哈哈哈哈！”谢昭大笑，道：“夫人，现在的日子顶多算得上温饱，待某把这南山打造成世外桃源，夫人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好日子。”
郑观音的年纪并不大，她与李世民差不多的年纪。
李世民今年才二十八岁，郑观音才二十八而已。
二十八岁，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正当年的年纪，无论是容貌气质，都是最好的时候。
郑观音论容貌不逊于长孙氏，论才华更是当年的才女。
如今虽然落魄了，却也并非坏事，她可以更好的享受自己的生活，而不是陷入宫斗之中。
对她来说，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阿兄，尪娘饿！”
“好，阿兄给你做糕点吃！”谢昭刮了刮李婉顺的鼻梁，笑呵呵的道：“阿兄昨日又想起来一种糕点，叫做蛋糕，松软香甜，最适合你这个小馋猫。”
“好呀好呀！阿兄做的糕点最好吃了。”
望着嬉笑而去的一大一小，郑观音眼角微微湿润，旋即不着痕迹的擦了擦，跟着去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