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怕某大宝剑乎?
谢昭紧了紧身上的衣衫,握紧了横刀。
北方火焰冲霄,耀的夜幕如同白昼一般。
玄武门之中的喊杀之声已经渐渐淡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看着皇城的方向,谢昭是既兴奋又有些小紧张。
布局一年,即将参与进华夏最辉煌的历史中,这种感觉,每一个穿越者大概都会心潮澎湃吧?
黑暗之中,不良人在夜色之中穿行,沉默无声。
。。。。。。
九重深宫,东宫正殿。
沉默的群臣与东宫的新主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下方的三个人。
此刻晨曦微露,朝阳未生,将军披甲,文臣挂剑。
皇宫之中,弥漫着杀气、煞气、血气。
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一头魔怪从种探出爪牙,择人而噬。
年幼的李承道双眸湛湛,看着向来疼爱自己的二叔,面色哀恸,声若杜鹃啼血。
“二叔,真欲杀侄儿乎?”
尉迟恭手中横刀一滞,面甲之下,双眸之中,杀气也随之一滞。
“承道,莫怪叔父,怪只怪你生在在皇家!”
主座上,年轻的李世民神情冷漠,如同一尊死神般,没有任何表情。
李承道心知生死只在一瞬,这会天策府将士已经杀红了眼,是绝不会放过的。
李世民坐在上方,满面纠结。
文武群臣分裂两侧,杀气腾腾。
尤其是尉迟恭,横刀出鞘,站在李承道面前,似乎就等着李世民一声令下,就下手杀人。
李承道艰难的看了看左右,左边便是郑观音,自己的母亲,右边是幺妹李婉顺。
他是太子建成的次子,长兄李承宗早夭,他便是名正言顺的继承者。
而现在,他的面前,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嫡亲二叔。
李承道恍惚间想到了与二叔相处的点点滴滴,温馨且和睦。
事态为何发展到了现在这样?因为阿耶?还是因为那把椅子?
“若想活命,必须让秦王看到你有用,且毫无反抗之心。”
恍惚间,李承道眼前出现一张面孔,面孔的主人露出纯良且阳光的笑容,那笑容似乎可以融化冰雪一般,让他心中多了一份暖意,也多了一份求生的欲望。
“太子殿下!”
李承道干脆利落,毫无节操的行了五体投地的大礼。
郑观音见状,面色微变,双目含煞,怒道:“承道,你是太子建成之子,怎能跪拜这个谋逆之辈!”
郑观音怎能不愤怒?她一个太子妃,荥阳郑氏嫡女,眼看就要一飞冲天,母仪天下了,一夕之间猪样变色,成了阶下囚,此刻她只想随夫君而去。
李承道自动忽略了郑观音的咆哮,他不想死,他想活着,死中求活,就看谢先生教自己的法子管不管用了。
抬起头,李承道直勾勾的盯着李世民道:“可否听臣一言!”
“讲!”
李承道一时语塞,他就是试一下,李世民真要他讲,他一时间竟然回不过神来。
东宫静的可怕,针落可闻。
李承道额头冷汗滚滚,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道:“殿下,先太子一死,四方必闻风而动,尤其是突厥,必然会犯边。”
“哼!危言耸听!”尉迟恭冷冷道:“北方有豳(bin)州铁骑,罗艺更是兵法娴熟,颉利小儿纵然犯边,又能如何?”
李承道咬了咬牙,直视李世民,沉声道:“罗艺为人狼子野心,鹰视狼顾,非人臣之相,更何况其与先太子交好,若是他大开方便之门,颉利陈兵长安,亦非难事!”
文武群臣沉默片刻,李承道说的事情并不是危言耸听,反而极有道理,以罗艺那个反复无常的性子,太子建成一死,李世民因为杀兄囚父,立足未稳,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有可能造反。
毕竟,九五至尊的位置,谁不想坐坐呢?李家不也是反了杨家才得到了帝位吗?
李世民看着自己这个侄子,沉默不语,就算是颉利来犯又如何?就算是罗艺反了又如何?
他是李世民,能打下大唐天下,又何惧突厥、罗艺?
不过面对自己这个侄儿,他终究是迟疑了。
李世民冰山般的面容终于有了变化,这孩子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一向与自己亲厚,若非如此,他早如同其他的皇子一般,身死道消了。
不过旋即,他便坚定了信心,今日之事既然已经做下了,就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眼见李世民目光闪烁,不为所动,李承道立刻就慌了。
“冷静!不要慌!谢先生不会害某。”
李承道在心中不断给自己鼓气,但是身躯却颤抖了起来,生死攸关之际,怎能不慌?
他还是个孩子啊!
“臣有法子,可增强大唐军力,也有法子让颉利有去无回,为我大唐翦除一心腹大患!”
“黄口孺子!口出狂言!”房玄龄当即叉手施礼,道:“太子,不可心慈手软,须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殿下,不妨听一听。”
李承道闻声望去,不由感动的差点哭了。
义气无双秦叔宝,连玄武门你都没去,不枉阿耶对你那么好。
“臣有两物,可助殿下。”李承道稚嫩的声音在东宫之中显得很单薄且孤独。
“其一曰:马掌。”
“此物乃征战利器,战马钉上马掌,可以减少因长期的跑路造成对马蹄子下方进行磨损,钉上马蹄铁之后,马蹄铁很轻松就能抓住土地,跑起来比较稳,也不至于滑倒,也会增加马匹的速度。
如此以来,便可以增强大唐铁骑的战力,纵然是河滩、刀兵,也伤不了马蹄。”
李世民双眼微眯,这话他是半信半疑的,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生在深宫之中,如何知道这种事情?
若是宫中典籍有记载,别人就发现不了吗?让一个什么都不懂得孩子发现了?
一个温文尔雅的文臣一脸犹疑的走了出来,施礼道:“殿下,臣倒是听说过这种奇物,家父在世之时,曾经数次与臣提过此类奇物,前隋之时,曾有人进献于文帝,藏于深宫之中,已然失传,臣觉得,可以一试。”
李承道感激的看向声援自己的人,赫然便是阎立德阎大匠。
李世民皱眉,看向自己的左膀右臂。
左膀房玄龄沉声道:“殿下,臣以为不可信!不过是孺子妄言罢了。”
右臂杜如晦眼神明灭不定,许久之后,才开口道:“臣以为,可以一试,若是不成,再枭其首不迟。”
“承道。”李世民面无表情,道:“本宫允你一试,需时多久?”
李承道耳边又想起谢先生叮嘱的话语:若秦王问你,你便以最快的速度画出来,让将作监去造,不要妄想拖延时间以求活命,一旦耽搁了时间,秦王等的不耐烦了,你小命不保。
“请陛下赐下笔墨。”
“准!”
内侍取来笔墨,李承道深吸一口气,闭目凝神,开始回忆谢先生所画马掌,以及那些蝇头般的文字说明。
终于,他睁开眼睛,毛笔在他手中流动起来,不多时,他停笔,道:“阎大匠,请您一观。”
阎立德看向李世民,李世民微微颔首,他来到李承道身边,俯身看去,只见两篇椭圆形的条状物,上面还有几个圆孔,他顿时眉头大皱。
这么简单的吗?
“阎大匠可是觉得此物过于简单?”
阎立德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点头道:“不错。”
“往往最简单的,才是最合用的,只要管用,何必管他是铁片还是鞋子?”
阎立德愕然,看向李承道的目光有了些许赞赏之意,他旋即对李世民叉手施礼,道:“殿下,容臣着人打造一些,实验一番。”
李世民的语气依旧毫无半点波动,道:“准!”
阎立德卷起纸张去了将作监,李世民目光灼灼,看向李承道。
李承道自然懂他的意思,道:“臣进献奇物二,名曰:火药!”
李世民不紧不慢的问道:“有何用处?”
“其音若雷,其威如神!爆发开来,犹若天神之威,人力不可挡。”李承道终于有了些底气,朗声道:“颉利小儿若来,必然陈兵渭水,届时大唐只需坚壁清野,在渭水之北遍埋此物,就算是炸不死也能吓死他。”
李世民看向群臣,群臣沉默,他双眼一眯,道:“此物研制,需时多久?”
“半日可成!”
“本宫许你半日时间,需要什么物件,尽可道来。”
“硝石、硫磺、木炭,研磨成粉。”李承道恭恭敬敬的道:“尚需粗细罗网数张,小秤一杆,臣便可制造。”
“着人送来!”
“喏!”
不多时,东西便送了过来。
郑观音愤怒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脸悲哀。
李承道歉意的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他还年轻,才十二岁,他只想活着,只要能活着,这皇子的身份,要不要都没有关系。
深深吸了一口气,李承道叉手施礼后,便捻起三种粉末,查看了一下成色、颗粒大小、纯度,便按照谢先生教的比例各自称量之后,混在一起,先用网眼大的罗网晒了一遍。
。。。。。。
“关门闭户,不许出来!”
忙活了一夜的不良人,一道早就开始挨家挨户的通知,亦或者说是威胁。
上面有令,今日日禁,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否则杀无赦。
“还不滚进去!不怕某腰间的大宝剑咳咳横刀吗?”
十五岁的谢昭阴沉着小脸,威胁这一个年方二八的小娘子。
小娘子吓得面无人色,,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果然是害怕某的大宝剑!”
谢昭得意的冲身后的同僚们道:“所以说,听人劝吃饱饭,不正是这个理儿?”
“别嘚瑟了,今日长安日禁,但凡有一个人敢出来走动,张帅能打死咱们。”
众人挎着横刀,继续欺压百姓去了。
谢昭回头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那里依旧有火光冲天,他心中有些惋惜,又有些兴奋。
玄武门啊!耶耶亲眼见证了。
新鲜热乎的哟!啧啧!
就是不知道那个傻乎乎的李承道有没有过了李世民那一关,要不是当年自己初来乍到的,那小子心善给自己弄了个户口,自己才能在长安立足,鬼才帮他。
毕竟那是李世民,顺藤摸瓜肯定会找到自己的。
到时候该怎么解释呢?白胡子老爷爷?还是算命先生?亦或者说书人?
不妥不妥!自己是身穿不是魂穿,身份来历一查就要露馅。
轰!
晴天霹雳!天雷滚滚!
一夜杀戮,宁静祥和的早晨,忽然雷音轰鸣!
谢昭等人齐齐回头,看向皇宫。
成了!这上胡姬之恩,咱也算是报了。
最好一别两宽,相忘于江湖,再见,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