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赵荀
乾国—边塞
书房内,赵荀背着手来回踱着步子,他的面色变化不定,时不时停下脚步,但也只是眉头紧锁片刻,便又再次踱步起来。
“婉莹,你说他们到底还会不会回来?”
他似在询问意见,可他自己内心明白,他只是想从对方那里听到一个和自己一样的答案,一个能让自己下定决心的答案。
被称为婉莹的美妇看着赵荀那紧蹙的眉头很是心疼。
这些日子来,赵荀的状态每况日下,她很明白是什么原因,但她却帮不上什么忙。
因为赵荀所想要做的事情,牵扯到通神之战,她的实力还不足以参加那样的战斗。
不似乾国的普罗大众,她心理其实对舒璃二人厌恶至极,不仅破坏了赵荀借助叶林之手击杀赵皇,然后发动大阵联合二国之力围杀叶林的计划。
还给予了赵皇一件至宝,使得他突破有望,这才导致了赵荀此刻的困窘。
自从来到边疆后,那个自信开朗,那个气度不凡,成事在胸的赵荀就不见了。
他变的焦虑急躁,他变得不安,变得忐忑,这样的赵荀让东方婉莹看着格外心疼。
“殿下请先宽心。”她走至赵荀身前,轻抚他的胸膛柔声劝慰道:“时日以久,外界却不曾再有那二人之传闻,想来已是归去。”
似是宽慰有效,赵荀吐出一口闷气,叹息道:“非吾有意急躁,但那老东西身怀至宝,一旦他有所突破,后续的所有计划都将毁于一旦,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都将化为梦幻泡影…”
婉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唯有保持沉默。
一时间,书房内的二人尽皆无言,这间不大的房间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良久,赵荀发出一声苦叹,有些疲惫的一屁股坐靠在椅背上。
他仰着头,定定的看着灰褐色的天花板倾吐着埋没在内心深处的话语:“婉莹,你知道吗?年少时,我很敬佩父皇。”
“他自信,他勇敢,他豪迈,他强大,那时候的父皇是我最敬佩的人,也是我一直追赶模仿的灯塔。”
“他对爷爷祭拜神灵的行为表示不屑,他驳斥爷爷迂腐,驳斥神庙是劳民伤财不干人事,常言大丈夫跪父母乃是恩,跪天地那是怂,跪什么狗屁神灵那是断脊之犬。”
“因此他和爷爷时常大吵,经常受罚,可他从来不以为意,经常教导我莫要像爷爷一样断了脊梁给皇族丢脸。”
“他时常带我去推翻神庙,虽然这导致了他经常被爷爷吊起来抽。”
话到此处,赵荀面带讥嘲,又有些感伤:“他曾经常告知我,男儿不展凌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
“年少时,每逢听到此话我都感热血沸腾,每次遇到挫折,遇到艰险,我都会用这话激励自己不要放弃。”
“我告诉自己,我是赵恩的儿子,我不能给伟大的父亲留下污点,我不能给皇族蒙羞。”
“可…”
“呵…”停顿了片刻,赵荀方道:“可自从那次突破失败后,他变了,他变的懦弱,变的谨小慎微,变得处事犹豫不决。”
“为了续命,他背叛了他的本心,背叛了他的坚持,也背叛了他对儿子的承诺。“
“更加可笑的是,呵呵…”赵荀的胸膛一阵起伏,似是在讥嘲,又似在伤感:“更加可笑的是他居然回去跪拜那可笑的神灵,那个他原本最不屑一顾,最看不起的泥塑雕像…”
“你说可笑不可笑?”
婉莹不语,只是默默倾听赵荀埋在内心的声音。
“若我未曾有过脊梁,那我可以接受卑微。”
“但我有过脊梁,一直都有,可那又有什么呢?”赵荀的声音变得有些悲凉:“什么皇室威严,什么男儿脊梁,不过是坐井观天,固步自封,上界来人,举国称臣。”
“呵呵…”他自嘲一笑:“他们还很高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认为得到所谓神灵的赏识是件光荣的事情,如同狗一样嬉笑谄媚阿谀奉承,可我藏在人群中只觉得耻辱。”
“我不顾身家性命,历经千难万险刻苦修行,就是为了给所谓的神灵伏地称臣为奴为婢?”赵荀双拳紧握,怒气勃发:“那我…要这修为何用!”
“殿下,莫要气伤身体。”婉莹满眼心疼 却只能柔声宽慰。
“唉~”似是内心话终于倾吐而出,赵荀心情好了不少,他微微一声叹息语气凉凉道:“其实我也是个废物,也就只敢私下驳斥,无胆当面扇那狗屁少主一个嘴巴子。”
“噗嗤。”婉莹本来还有些担心,却被这话逗的一笑:“殿下这哪是废物,这叫蓄势待发。”
她缓缓起身,围绕着赵荀所坐的椅子徐徐踱步:“大丈夫之志,应如长江东奔大海,岂可因一时荣辱而陷自己于危难?”
“是啊,一时荣辱算不得甚事,我竟也变得如那断脊老狗一般做事犹豫不决。”赵荀猛的站起身来:“修仙乃逆天之举,步步艰险方为常态,若这点风险也不敢承担,我还修个屁的仙,不如回去种菜来的实在。”
他转头与婉莹对视:“原本我还好奇,为何那女人明明只有萦魂之境却能打的通神者毫无招架之力。”
“直到那照耀天际的火光映照在我眼前,还有他们所说的太虚,合道,我虽不知那是何等境界,但我可以肯定一点,通神绝不是修行的终点,甚至可能只是起点。”
婉莹在其身旁认真聆听:“可这方世界,貌似没有通神之上的修炼之法。”
赵荀点了点头:“若是别的势力确实没有,但我大乾应该是有的,而且我推测此法或是每一任皇帝才可知晓之秘。”
“虽然挫折和真相不是他背叛和颓废的理由,但凭照本心而言,我并不相信只是一次突破失败就会将他打击成那样。”
“或许是当年爷爷提前让他得知了什么隐秘,进而引发他性情大变。”
“或许他原本是准备等到自己大限将至时才会告诉我,但中途出了变故,他获得了突破的机缘,所以他便不打算告知与我。”
或是情绪得到发泄,赵荀不再被情绪支配,他用平常心去细细回想起当时父亲在密室祭拜神灵的场景。
当时一切走向正照着他的计划进行着,所以他只是合理的扮演着他本该有的表现,却从未细致的观察过父亲的异样。
虽说如今的父亲如同鼠辈,但那是胆气和脊梁上的,这并不会影响到他的老谋深算。
可当时外敌环绕,他却不去主持防御,任由人心动荡,一门心思的在密室祭拜了所谓的神灵三天。
岂不知一但没有得到回复,那么连唯一可以勉强守下的机会也丢失了?
可即便这样,他依旧坚持着,就像是,像是他可以肯定神灵一定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