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忧虑
“还说教起为娘来了？”
黄夫人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儿子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摆出焦急的态度。
毕竟让下人看着了，确实影响不好。
大过年的，何必添堵呢？
这一打岔，黄夫人心里也没那么急了，她好奇道：“姜先生平时，连这种人情世故的学问也教你们？”
哥哥黄宏耀应道：“是，姜先生什么都教，教的都是世上顶尖的学问。”
“先生说了，我和宏祖日后是要混迹朝堂的，朝堂之中，人心如鬼蜮，遇事须自省，不得在脸上露出一丝端倪。”
“先生说了，喜怒不形于色是基本功，若是这点都做不到，在朝堂之上，迟早会被人吃干抹净。”
“好，真是位好先生。”黄夫人听的频频点头。
这一口一个先生说，显然孩子心中对姜先生是十分信服，敬重的。
当娘的到底还是喜欢自家儿子能学到真本事的，就是心疼自家孩子吃苦。
她开口道：“过了年，从库房拿些贵重礼品给姜先生，替为娘好好谢一谢他。”
“娘不留我们在家过元宵了？”黄宏祖很惊讶，之前娘可不是这个态度，听到他们兄弟说元宵都不过就要回书院，是极力反对的。
“儿子大了，学了本事，娘自然不用盯着了。”黄夫人这话说的既欣慰，又心酸。
心疼和期望，这大底是天下母亲都对自家孩子有的矛盾心理吧。
“爹回来了！”
黄宏耀忽然喊了一声。
黄光宗从轿子上走下来，面有醉色，但眼神异常清醒，好似方才在皇帝赐宴上，酒后吹嘘的那人不是他一样。
“走，进去说！”
黄光宗招了招手，撇了跟在他身后，像是铁了心要看他笑话的另一台轿子一眼。
“老子是跟你不相上下，但老子的儿子，比你儿子强的多！”
他心中闪过一些想法，当先进了府邸。
…
侯府的家宴。
桌上有男人，大底是离不开权力这个话题的。
“宏耀宏祖，你们也大了，爹有些事，也就不瞒你们了。”
黄宏耀和黄宏祖面面相觑，爹你以前不是也没瞒着我们吗？
自家就是个勋贵侯爷，也没听说爹参与了什么朝政大事啊！
黄光宗缓声开口，显然是早有腹稿：“爹昨天在宫里的事，现在应该也传开了。”
“他们都说爹想举荐人，攀交情，这话对，也不对。”
“爹……”黄宏耀开口，想要安慰什么。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忠勇侯向皇帝皇后推举的贤人是妄图靠祥瑞幸进的小人。
这事传的飞快，不过一夜之间就传遍京城，连在府中不出门的两兄弟都听到了。
消息传播的速度明显不正常，定是有幕后推手。
联想到之前京城兴起的，他黄家麒麟儿有状元之姿的话。
很显然是有人在故意恶心他忠勇侯府！
黄宏耀话未出口，便被老爹摆手制止。
黄光宗眼里带着和往日不一样的光泽，淡然道：“些许名声罢了，爹不用想就知道，是哪几个混蛋在做幕后推手。”
“这些杀才，没脑子的蠢货，真以为当了勋贵，领了爵位就无忧了？”
“如今新朝初立，勋贵还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但十年，二十年以后呢？”
“这天下，终究还是得靠文人管着，朝堂，终究还是文官的领域！”
“老子就没见过不削爵的皇帝！”
谁说将门中人没脑子的？
黄宏祖觉得自家老爹就很有脑子，他适时问道：“爹您的意思是？”
“咱们黄家，不能在勋贵这条路上吊死！”黄光宗斩钉截铁道：“一条腿走不稳，还得加条文官的腿才行！”
“老子生了两个儿子，这说明什么？”
“说明我黄家一文一武，富贵永享，是天意！”
黄宏耀：“……”
天意还能这么解释的？
老天爷同意不？
他纳闷道：“爹，您是不是多虑了，朝廷新立，不可能这么快对我们下手吧？”
“再说了，咱们侯府，不是还有丹书铁券吗？”
黄宏耀觉得自家老爹是过于忧虑了，别的勋贵家就没有聪明人了吗？
就没有一个人像老爹一样，“危机意识”也太超前了！
“觉得爹多疑？”黄光宗摇摇头，丹书铁券有屁用，也就是说着好听。
皇帝要杀你，靠死物能护得住？
他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这才多久？”
他比了个数：“三年，除了八个爵位！”
黄宏祖皱眉道：“爹，除了安康伯，其他的都不算除爵吧？”
“是啊，爹。”黄宏耀也应道，“陛下没开口，爵位不还在呢吗？”
“便是安康伯，也是因为兄弟相残，闹得太过难堪，陛下才收了爵位。”
三年除八爵，这也太夸张了！
大多数只是贬爵，或者老侯爷，老公爷死了，陛下还没择断由谁继承罢了。
这也能算除爵？
黄光宗笑了笑，也不多解释，只是道：“陛下已经不是以前的陛下了。”
这话说的实在有些大不敬，他跳过这个话题，开口道：“小题大做也好，未雨绸缪也罢，总之你爹我，这段日子在朝堂上过的是提心吊胆。”
“那些文官看我们这些勋贵的眼神，就像在看待宰的猪羊！”
“爹只希望你们兄弟俩中有一个，能早日考取功名。”
黄光宗一杯接一杯喝着，唏嘘道：“战场上刀剑无眼，起码能看清楚是从哪砍来的，这朝堂嘛……”
“唉，你爹我这武夫，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黄宏耀和黄宏祖听得是一头雾水，局势有这么紧张？
勋贵不还是日日享乐，纸碎金迷吗？
京城一派歌舞升平，兄弟俩完全领会不到老爹这话的意思。
说不得，这事还得回书院问问先生才是！
过完年后，两兄弟坐上了回立德书院的马车，与来时不同，这回他们带上了不少贵重礼品，还有老爹写给先生的一封信。
赶路的些许琐事不提，由于大雪封路，两兄弟比预计回书院的日子晚了几天。
一下马车，便迫不及待的进了书院，大声呼喊：“先生，我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