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收拾
春桃听完脸色都白了。两个哥哥新受了伤,父亲近来身子差了许多,若真被送去筑堤,只怕有得去没得回啊!她气得拍了拍桌子说:“这刘牢头好狠毒的心呐!不晓得有多少犯人遭过他的黑手了!”
“哼,你猜那吴雄咋说的?他说:‘这事要是成了,那薛小小我就送给你!’刘牢头问:‘小小会肯?’他说:‘我替她赎了身,便是我的人了,我爱送给谁就送给谁,她不愿意也不行!’刘牢头开心得不得了,一口就应下了这事!大表妹,你说吴雄那混球造孽不造孽?”小虎激动地唾沫飞溅,差点把酒杯拍碎了。
春桃正要开口,对面忽然传来了绿儿的惨叫声。两人忙走到窗前,发现声音是从对面吴雄他们屋里传来的。
看着窗户上的人影儿,像是绿儿在屋里遭人鞭打。春桃正纳闷着,那屋的门开了,绿儿慌不择路地跑出来。谁知,刘牢头从后面抓住她的发髻,死命地往后拖了回来,推倒在地上,一边腰带抽打一边骂道:“你不就是个卖笑的贱蹄子吗?你瞧不上我,哼!老子还瞧不上你嘞!”
薛妈妈赶紧上去阻拦道:“刘大牢头,手下留情些!破了皮留了痕,叫我们咋做买卖呢?”
刘牢头酒正上头,气势汹汹地推开薛妈妈,骂道:“你这个老鸨教出来的好东西!瞧老子不上眼?也不看看自己是个啥玩意儿!人家前头翠红楼的头牌鸳鸯姑娘还称我一声刘大爷,你家这糟货算啥?”他说着又举起腰带狠狠地鞭打绿儿。。
腰带虽是软的,可打在身上却十分火辣疼痛。绿儿的惨叫声顿时溢满了这个院子。小虎气愤不已,握紧拳头说道:“真他娘的想揍死他!”
春桃忙说道:“表哥,快去崇文学馆,只说吴雄在悦心园里打人,出了大事!然后,你再往衙门里跑一趟,说这儿出了人命!”
小虎趁着那边喧闹,一溜烟跑出了院子。这时,吴雄出来了,他大概也怕事情闹大了,颜面有损,便拉住刘牢头说道:“何必跟这小贱人置气呢?一会儿让小小跟你喝个对杯儿陪个礼儿!”
薛妈妈忙说道:“是呀是呀!牢头大人你大人大量,饶这孩子一回,叫她洗漱一番,与您赔个不是吧!这孩子年纪小,不懂事,您老多担待担待!”
刘牢头把腰带朝绿儿脸上丢去,哼哼了两声说道:“莫哭了!再哭老子把你抓回牢里慢慢收拾!”
绿儿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然一骨碌爬起来,直奔自己的房间。她噗通一声跪在春桃面前,哀求道:“秀才相公,救救我吧!你衙门里有人,救救我吧!那刘牢头最是记仇的,往后他还不折磨死我哇!”
这举动让刘牢头刚刚平复了的气又提了上来。他一边跨步冲过来,一边说道:“敢去搬救兵?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敢救你!”
春桃心想万不能让刘牢头冲进来,不但会打绿儿,还会识破自己的身份。她拉起绿儿说道:“莫哭了!把门关上,不能让那混账进来!”
没等刘牢头靠近,两人便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春桃上了门栓,又拖了两张高几来抵住门。刘牢头趁着酒兴,拿脚踹门。绿儿吓得魂不附体,哆嗦得一塌糊涂!
春桃死死地抵住门说道:“莫慌了!那混账要是冲进来,只怕你我都要遭殃!我问你,想活不想活?”
绿儿一脸青肿地哭道:“想啊!”
“你就听我的!”
“听!我一定听!”绿儿的脑袋像啄木鸟似的点着。
就在刘牢头正踹得起劲儿时,薛小小走出来了,脸色不佳地喝道:“刘大牢头这是做啥?是要拆了我家吗?”刘牢头回头见到小小,心里一阵酥软,调笑道:“小小,你终于出来了?你那妹儿不是个东西,瞧不上我,你来陪陪我!”
薛小小转头不满地瞥了吴雄一眼,说道:“我房中还有客人呢!你们倒是自重些!我是做这皮肉买卖的,难道你们不晓得这行当的规矩?若真想与我好,就该把我赎了出去,省得在这儿打我妹子,拆我妈妈的房子!”
吴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打算走过来劝回刘牢头。忽然,一个婢女指着绿儿房间的窗户上惊声尖叫了起来:“天哪!绿儿姐上吊了!”
原来那窗户上映着一个影儿,正是一个人上吊的影子。院子里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声。薛妈妈和薛小小吓得腿脚都软了,只有哭喊的份儿!
两个护院冲上去使劲撞门,但门被抵死了。紧死了。紧接着,薛妈妈看见窗户上的那个人影儿被人弄了下来,忽然想起屋里还有一位秀才相公呢!她忙跑过去喊道:“秀才相公!绿儿还好吧?还好吧?”
刘大牢头忽然也有些清醒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吴雄忙跑过来拉了他一把喊道:“快走!还杵在这儿干啥呢?出人命了!”刘牢头这才反应过来,全身打了个冷颤,着急忙慌地跟着吴雄往外跑!
薛小小指着刘牢头喊道:“不许跑!你是杀人凶手!”
那门忽然被打开了,只见春桃一脸通红,活似个缩小版关公,旁人根本瞧不出她是谁来!她歪歪斜斜地冲了出来,握着绿儿的一支竹箫,故作醉酒之态,跑到刘牢头身后就打了一下,夹起舌头骂道:“吵啥啥……啥啊?本……本大爷……睡浇(觉)呢!”
刘牢头捂住脑袋,回头想揍春桃几拳。吴雄心里有些慌,拉着刘牢头说道:“理这酒疯子做啥?赶紧走吧!”
“走?”春桃几步过去挡住了二门,晃悠晃悠地举起玉箫说道,“本……本大爷……练过双双……双节滚(棍)……不对……是是是醉滚(棍)……过来就就就……系司(是死)!”
“滚开!酒疯子!”吴雄上前想推开春桃,却被春桃狠狠地敲了一棍,疼得缩回了手。
那边屋里传来了薛妈妈的哭声:“我的绿儿啊!绿儿你醒醒呀!你快醒醒呀,莫吓妈妈哟!妈妈养你大不容易啊,本钱都还没捞回来呢!”
刘牢头的酒已清醒了大半,听着这哭声有些渗人,着急地想离开。他冲春桃喝道:“再不让开,小心脑袋开花!”
春桃双手紧握玉箫,胡乱地比划了几下说道:“本……本大爷不怕!害害西(死)……银(人)!哪里里里……里跑!”
“老子捶死你……”刘牢头高举拳头朝春桃脸上砸去。就在此时,一只大手扣住了刘牢头的手。刘牢头回头一看,这不是萧家的萧复少爷吗?
春桃愣了一下,心里十分惊讶!她立马就想到萧复一定是从薛小小房里出来的!好哇,天下的乌鸦果然一般黑呢!这个时代的男人不宿花柳就怪了!她心里着实有点生气,可眼下这戏还要唱下去呢!
吴雄见状,急忙想从旁边溜走。春桃往他跟前挡了挡,挥了两下玉箫说:“偶(我)……偶偶认得你!你系(是)……系系那崇文……文文馆的秀才……吴雄!”
“胡说,疯子!我不是吴雄!”
“就系(是)!”
萧复冷峻的面孔上划过一丝冷笑,将刘牢头摔在了地上,摔得他两眼呢冒金花。他面色冷凝地喝道:“你只当这青阳城没了王法吗?县大老爷就算你亲爹,只怕也容不得你如此猖狂!来两个人,绑了他!”
两个护院见萧复开口了,立刻冲过来,拿了绳子五花八绑地捆了这东西。
吴雄想溜,却被萧复捉了吴雄的肩。萧复笑问道:“吴大秀才,往哪儿去呢?”
薛小小忽然从房间里跑了过来,恳求萧复道:“进士老爷,求求您,放了他吧!他下次不敢了!我妹子已经醒了,这事怪不得他呀!”
春桃吐了吐舌头,哟,还是个进士呢,真没瞧出来!不过这薛小小也太死心眼了吧?这个时候还在为吴雄求情!果然,热恋中的男女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一样的迷糊。
偏偏这时,崇文学馆的人已经闯了进来。他们在外面就听见了哭声,忙问道:“吴雄可在此?”
吴雄一看那带头的人竟然是学馆的管事,吓得缩了头,不敢露脸出来。春桃摇晃两步走过去,狠狠地踹了一下他的膝盖。他顿时疼得嗷嗷直叫,指着春桃骂道:“你这个酒疯子,我跟你没完……”管事近前一看,扯住吴雄喝道:“好你个吴雄!你果然在这儿娼妓家里头!你竟视馆主的禁令于不顾,走!回去再说!”他招呼身后两人,架起吴雄就走了。
春桃掩嘴偷笑了起来,真想跳起来直呼崇文学馆万岁!可她一回头就看见了萧复紧盯着她的那双犀利的眼睛!她忙收敛起笑容,扶着二门上摇晃道:“偶……偶好晕嘞!”
萧复居然上前搀住了她,毫不客气地用胳膊圈住了她,低头笑问道:“这位兄台,你真是喝多了吧?”
她忙推萧复道:“不不不用……扶!”
萧复的胳膊收得更紧了,低头附耳道:“这戏倒是要唱全了好!你在这儿,小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