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 章 老马蒂尔·胡拉的担心

    布宜诺斯艾利斯第一场雪还没融化，大片的雪花又纷纷落下裹挟着寒冷的似乎是南极洲冰川雪原深处的阴风一路狂扫而过，阿根廷属海洋性气候，东面南大西洋暖流不断地温暖着南美大陆，那个冷还没有达到把人都冻住的程度。老马蒂尔·胡拉依然像往常一样，打理着自己的超市儿，并出门清理着门前的积雪。邻居们也在忙碌着除雪。临近中午的时候，大家陆陆续续干完活，便聚集在老胡拉周围，你一言我一语要求他再给大家讲讲，于是人们互相攀谈着走向社区会议厅，人们拍打着身上的积雪，有社区工作人员端着咖啡递到老胡拉面前，他一边接过来说了声谢谢，一边放到嘴边嘬了一口。这时候有人走进大厅，说道：“全国大选开始了，请大家积极参与，也选出咱们大区新的执行官”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老胡拉，老胡拉也感觉到了，他颇不自然，也有些无奈地说道：“可我不会写字啊！”于是人们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声音传来：“老胡拉，我支持你，你来说，我来写。”众人目光转向说话那人，是退休老师吕歇马隆·坎贝尔，“对，我也能写。”一时间群情激昂，大家纷纷建言献策。一下午的热闹会议直到晚饭时还没结束，家人们也都找来了，于是，老胡拉说：“吃完饭，再回到这里，继续开。”大家便快速离开，老胡拉也踱着坚定的步伐走向家门，这时候，小孙子也跑过来找他，刚进门，老伴儿就问道：“今天咋晚了？”老胡拉道：“我要竞选。”老伴儿张开手：“上帝啊，你听听，老胡拉要竞选？！”一边揶揄着一边晃晃脑袋并没有停顿地布置着餐桌。

    吃过饭，老胡拉就出门去了。

    邻居胖嫂在门外喊着：“马蒂尔婶婶，胡拉叔叔要竞选，你知道吗，我们都支持他。”人已经推开了门，笑意盎然地冲着老胡拉老伴儿挥舞着手臂，那臂膀就赶上挤牛奶的小桶粗了。

    老胡拉老伴儿赶紧热情地让胖嫂进来，指着壁炉：“刚添的柴。”胖嫂“不冷。我们一会儿都去听听，胡拉叔叔可是我们大区的执行官了。”

    “还没选那”老胡拉老伴儿笑道，“选得上吗？”不以为然地递过一杯奶茶。“当然，全大区的人都支持胡拉叔叔。”胖嫂还喝一口，又道：“回来再收拾吧。”

    “好好好，你先过去吧。我把壁炉门关上就过去。”

    “那我先走啦啊。”说着话，胖嫂一仰脖儿，杯子里的奶茶没了。站起身，扭动着庞大身躯挤出房门就听见她在和谁打着招呼。动作还挺快。

    接下来，布宜诺斯艾利斯东大区到处可见忙碌的人们，街容街貌焕然一新，宽敞的街道，包括店铺前干净的街面，仿佛这雪是下过很长时间了。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其它街区好像还在冬季而这里正孕育着春的生机。

    阿根廷全国大选。候选人在各地巡回讲演。热门的塔塔拉，大力鼓吹去比索化，全面改换使用美元 ，并且要与华国在经济上脱钩，从而缩减同华贸易逆差，借以提振阿国经济，与美国紧密绑定，就是不知道美国带不带他玩儿。据说，塔塔拉是美国前总统唐拉普兰德的忠实信仰者。

    与此同时，老胡拉的竞选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根据最新民调统计，他很有可能成为新的大区执行官。

    期间，老胡拉注意到了一条国际新闻，华国明确提到阿根廷的马尔维纳斯群岛，也就是说，华国承认并支持马岛主权属于阿根廷。他内心里对华国的表态充满感激，他也从来就理所当然地认为马岛是阿根廷的，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所谓争议问题。

    选战结束，老胡拉以超过所有对手总和的25顺利当选，成为新的大区执行官。随之而来的忙碌并没有冲淡他在之前就有过的一丝丝担忧。

    那担忧竟越来越强烈，也逐渐清晰明了：日本政府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向公海排放核废水，遭到包括华国在内的众多国家的强烈反对，而且，华国将很有可能采取实质性的措施，比如封锁其东部部分海域严禁本国渔业在相关海域开展海上作业等。同时，也将加大向全球远距离海域国家进口海产品的力度。

    但这实在是和阿根廷国家安全相去甚远。老胡拉不明所以。

    塔塔拉当选。

    老胡拉一下子豁然：他把阿根廷绑在了美国的搅屎棍战车上了，他的担忧来自对孙子的担忧。海军，海军，阿根廷能够供美国驱使的也就海军，虽然，那也能称得上是海军，阿根廷也实在拿不出什么能让美国佬看得上的东西。

    老胡拉失眠了，大半夜走到公路上望着港口方向，那两个孙子可是他的未来，更是家族的未来。尤其令老胡拉憋闷的，没法向任何人说明表达，他不能，没有人能明白，而一旦明白了，将会造成更大的恐慌。

    他痛苦了。痛苦得彻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