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长公主将那枚珠花托在手中, 好让底下的人看得更清楚。
众人听长公主语气中隐约含着怒意,一时大气都不敢出,抬头仔细看着那珠花的模样, 却没有人敢答话。
萧灼距离长公主不远,能将那枚物件看的清清楚楚。是小巧的鸢尾花样式, 不是她的, 可是却又觉得莫名的熟悉。
一旁的赵攸宁在桌子下轻也拽了拽萧灼的袖子,压低声音道:“阿灼, 这不是你中午行酒令时挑到的东西么?”
萧灼猛然一惊。是了, 她和赵攸宁原本互相拿对方的打算没成,她就随便取了个女子饰物, 就是这枚珠花。可是她当时已经隐约有了些醉意,强撑着对完诗后便将那珠花随手放在了桌边,后来就没再注意过了。
萧灼抬头看看那枚珠花,忽然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长公主看着底下半天没有人说话, 轻吸了口气, 道:“方才本公主去换衣服, 发现原先放于妆匣中的紫玉坠不翼而飞。”
长公主说这话时, 语气已不似方才怒意毕现, 但落在众人心中无异于一道惊雷。
长公主继续道:“这紫玉坠子可是本公主出生当日父皇所赏,是哪个眼皮子浅的打量我不注意偷拿了去, 还不快站出来!”
长公主毕竟是长公主,即使声音不大, 威严却是十足。
底下的人纷纷低下了头, 只敢拿眼睛觑着周围的人,抑或在心底偷偷猜测。
“公主表姐莫气。”这时候也就元煜面上的笑意依然不变,“这东西既然是放在公主表姐院中, 说不准是院子里的丫头没眼色摸了去呢?”
长公主见是元煜开口,语气好了些,道:“我何尝没想过,方才主院的丫头我已一一审过了。况且一来今日事忙,她们大多都在前院伺候,二来她们都是我从宫中带出来的心腹,断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况且……”长公主将手中的珠花扔到了桌子上,“这东西是我在房门外的角落里发现的,估摸着定是那偷窃者误留的了。”
一听这话,底下的赵攸宁心中一紧,询问地看着萧灼。
萧灼咬了咬唇,“那的确是我中午挑到的,但我当时迷迷糊糊的,的确不知放哪儿了。”
赵攸宁脸色微变,正思索间,一旁的梁婉站起了身,道:“公主殿下,阿婉瞧着这珠花倒是有些熟悉,今儿上午似乎在张家小姐头上见到过。”
众人心中一惊,纷纷往张小姐的那边看过去。张小姐登时吓得脸色惨白,忙从自己的位子上走出来跪下,哆嗦道:“公主殿下明鉴,那珠花原先的确是我的,可中午行酒令时已经被我做引,给萧家三小姐拾了去,请公主殿下明察。”
长公主听到萧灼的名字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冷冷道:“萧三小姐,张小姐说的可属实?”
萧灼额间隐隐渗出了细汗,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中间跪下道:“回禀公主殿下,那珠花中午的确是被我挑了去,只不过我当时隐有醉意,只记得将那珠花放在了桌上,后来有没有拿走便记不大清楚了。”
这话显然使得嫌疑不减反增。梁婉轻笑道:“这可巧了,公主刚捡到,可巧你就丢了。今日下午咱们都在前院,就萧三小姐你一个人在偏殿休息,偏殿又离公主殿下的主院相近,莫不是三小姐认错了路,所以误遗落在那儿的?”
此话一出,底下的人纷纷想起来下午大家基本都是三五成群游园或者在殿中看棋,唯有萧灼从饭后就不见了人影。而且偏殿就在主院旁边,在加上这珠花……众人顿时看萧灼的眼神都变了。
赵攸宁怒了,起身强忍着怒意道:“没有根据的事情,梁小姐还是不要随口胡诌为好。今日人那么多,谁什么时辰做了什么哪里分的清?再者阿灼醉的那么重,直到方才我去叫她时才醒,期间一直我也把我的丫鬟留在那儿照顾,断没有出过偏殿。”
梁婉不屑一笑,“赵小姐和萧小姐交好,你自然帮她说话。不过赵小姐说的也不无道理,说不准不是萧小姐,而是她的丫鬟手脚不干净也未可知呢?”
萧灼闻言,忽地想起之前误撞倒了绿妍的那个丫鬟,再看看梁婉这一副明里暗里咬定了就是她的嘴脸,心中恍然。
看来这是梁婉准备好要来栽赃陷害她的了。这一招可真够狠的,姑娘家最重要的就是清誉,任谁家未出阁的姑娘家若是背上了偷窃的罪名,这辈子出去都会被人指指点点。更何况这还是长公主的东西,说不准整个府都会被连累。
萧妩这时也有些坐不住了,没想到这个梁婉竟然会闹得这么大。可是看看其他人一个个闭口不言唯恐被牵连的模样,她不想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唯有她身边的孟余欢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赵攸宁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脸色更加难看。
萧灼深知此时千万不能慌,暗暗稳住心神,深吸一口气,冷静道:“梁小姐这话说的,倒像是已经认定了是我所为。可是公主殿下您想想,阿灼虽见识不多,可也知道紫玉坠之贵重,公主殿下必会好好封存,不会置于显眼之处,而我第一次进公主府,却能完美避开院中下人,还知道紫玉坠放于何处,如此未免太抬举于我了。”
长公主闻言,静默了一瞬,这一点倒是她考虑的不周全了。
梁婉到底心虚,见长公主犹豫了急躁道:“公主殿下,依阿婉来看,咱们如今都未踏出过府,不如挨个搜身,丫鬟小姐都不要放过,定能搜查个明白。”
管她怎么狡辩,只要搜出东西来,就算是坐实了。
萧灼一见梁婉急了,也知道自己的猜想对了,方才那个丫鬟定是趁乱将东西塞到绿妍身上了。
萧灼回身看绿妍,却见绿妍已经走上前来,跪到萧灼身边,手中拿着一块小巧的紫色坠子,高举上前,道:“回禀公主殿下,紫玉坠在此。”
此言一出,底下顿时一片哗然。
“天哪,居然真的是她偷的。”
“是啊,没想到安阳侯府嫡小姐身边竟然会有这样的丫头。”
“啧啧,有其主必有其仆……”
梁婉更是心中一
喜,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看吧,我就说定是这个萧灼的丫头手脚不干净,有其主必有其仆,丫头做出这种事来,和她主子也脱不了干系。公主殿下,今日这大喜的日子,萧小姐竟然做出这种事来,您定要严惩才是!”
“是啊是啊,公主殿下,这紫玉坠还是先帝所赐之物,胆敢偷盗,更要重罚才是。”
其余人原本不敢确定谁是谁非,一见这东西真的在绿妍手上,原先与梁婉有些交情的小姐纷纷站了出来附和。
萧灼手心满是汗水,低声道:“绿妍,你……”
长公主原先听到萧灼说的话已经有些犹豫,见到紫玉坠真的在绿妍手中,也着实吃了一惊,和缓了的神色再度染上冷意,“果真是你偷的?”
绿妍微微瑟缩了一下,道:“回长公主,并不是奴婢所偷,方才奴婢与小姐进殿之前,无意中撞到了一个丫鬟,随后奴婢便在身上发现了这个,想来定是有人故意为之,陷害我家小姐。”
赵攸宁也走了出来跪下道:“确有此事,我也可以作证,请长公主明察!”
梁婉神色一滞,没等长公主答话,便冷笑一声抢先开了口:“偷了就是偷了,还推脱是什么陷害,简直罪加一等,劝你尽早认了,还能求长公主从轻发落。”
“闭嘴!”萧灼怒道,既然确定了是梁婉所陷害,那她也没必要客气了。“公主殿下还未说话,岂有你开口的份儿?莫非是梁小姐心虚,急着捂嘴了不成?”
梁婉一噎,涨红了脸,看着长公主沉下去的脸色强忍着住了口。
孟余欢看着梁婉恨不得自己代替长公主发落的模样,心里暗骂了一句。果真是个蠢货,根本不懂什么叫循循善诱,言多必失,再好的牌都能败在她的没脑子和藏不住情绪上。
果然,长公主见梁婉这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也有了些狐疑,看着绿妍道:“你说那个撞你的丫头,可能找出来?”
绿妍点了点头,“那丫头的模样,奴婢认得,而且奴婢的指甲不小心在她的手腕划了两道红痕,凭这两
点定能抓到那丫鬟。”
萧灼闻言惊喜的看着绿妍,怪不得绿妍敢直接站出来,原来是还留了这一招。
一旁的梁婉听了这话,微微睁大了眸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还好还好,那丫头原是她带来留在门外看马车的,办完事便打发她走了,根本不在府里。
可没想到,她这口气还没松完,便见一直没有说话的景浔站了起来,道:“还请绿妍姑娘认一认,可是这个丫头。”
萧灼一愣,偏头朝景浔看过去。却见景浔也正对看着她,见她看过来,安抚地笑了笑。
萧灼的心,莫名定了下来。
只见景浔转身向他身后的沈遇吩咐了一声。沈遇领命下去,不一会儿便带着两个人押了一个丫鬟走了上来。
梁婉一看那丫鬟,脸色登时白了下去。
那丫鬟吓得浑身发抖,一上来就扑通跪到地上不住磕头:“公主殿下饶命,公主殿下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景浔微微一礼道:“公主殿下,方才我进来时便见这丫鬟行为鬼祟,正要偷偷出府,问她话也是支支吾吾,便自作主张拿了她。原本预备着宴会散了再交与公主处置,现在看来怕是误打误撞了。”
萧灼和绿妍看了看丫鬟,的确就是撞到她们的那一个。再看看梁婉发白的脸色,顿时心里有了底。
看来这丫鬟的确是梁婉授意的没错了。
长公主瞧了瞧那丫鬟,给身边的贴身侍女紫月使了个眼色,“你去看看。”
“是。”
紫月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到那丫鬟的面前,蹲下身掀起那丫鬟的袖子,果然在手腕上看到了两条新鲜的刮痕,深的地方还微微渗着血丝。
“禀公主,的确有伤口。”
话落,底下又是一声轻微的抽气声。
长公主神色一凛,沉声道:“你是哪里当差的丫头?可是你偷了本公主的东西意欲嫁祸与萧小姐?是否有人指使?你最好一五一十的说清楚,本公主还可饶你一命。”
这丫鬟哪里
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只一个劲儿的抖着身子喊着饶命。
这时,正好有离那丫鬟近的一位小姐看清了那丫鬟的相貌,疑惑道:“这个丫头,怎么倒像是梁小姐府上的五儿?”
梁婉此时脸上的血色已经褪尽了,再不像方才那样气焰嚣张,生怕有人注意到她。见这位小姐竟然认出了些丫鬟,身子猛地一颤。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是我的丫鬟,我从未见过她!”
这话一出,五儿的哭求声霎时停了,抬着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梁婉。
“小姐,明明是你让奴婢想法子将那玉坠放到萧小姐或者她丫鬟的身上,再立刻回府的。您还说事成之后便会放奴婢自由,您怎么能说不认识奴婢呢?”
梁婉彻底慌了,“你胡说,我警告你,莫要再血口喷人,推脱罪名,否则……”
长公主狠狠一拍桌子,殿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长公主淡淡道:“是不是梁府的丫鬟,将人带过去一问便知,阿婉,你敢吗?”
梁婉嘴唇颤了颤,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我……我……”
长公主声音陡然提高:“到底是不是你做的?你还不肯说实话么?”
事到如今,梁婉终于支撑不住,低头哭了起来。
“公主殿下,阿婉也是一时糊涂……”
“你可知这时何等的罪名?”长公主忍不住站起了身,看着梁婉的眼神愤怒又失望,“你何时变得如此狠毒,这样陷害他人?”
梁婉指着萧灼,哭道:“还不是因为这个萧灼,屡屡让我出丑,如今连与我一同长大的公主殿下您都站在她那一边来训我,阿婉不过是想让您远离她而已。”
“所以你就想了这个法子诬陷他人?你……”长公主简直不知道该骂她什么才解气。
梁婉边哭边膝行着往前爬了几步,看着长公主求道:“公主殿下,阿婉知错了,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就看在阿婉与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饶过阿婉这一回吧,阿婉保证绝不会再有下一次,求公主殿下开恩…
…”
长公主看着梁婉边磕头边求的模样,偏过头以手抚额,深深叹了口气,许久没有说话。
底下的人见状,心里多少也犯起了嘀咕。在座的这么多人中,没有几个是真的与梁婉交好的,多是平日里被梁婉明里暗里讽刺过的,自然都盼着梁婉能得了惩罚。可是大家心里也都知道,看长公主这犹豫的模样,就算不看在与梁婉的交情的份上,也会看在梁夫人泱国公主的身份上,八成是轻罚了。
想到此,众人又不由得同情起了还跪在那里的萧灼。
正在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忽地从门外传了进来。
“清儿若是心软,便交由哀家来处置吧。”
话落,殿门被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推开,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走入殿中。
众人抬头一看,顿时呼啦啦跪了一片。
“拜见太后娘娘!”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又名:萧灼背后的各位护法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