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替你挡了油漆桶
温岭的父亲是一名教师，母亲是护士。
夫妻两人忙忙碌碌，拉扯女儿温岭迈进小学的校门。
原本以为，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下去，温岭会平安无忧的长大。
但，一次意外爆炸，把这个家庭锤进深渊。
某天，温岭背着小书包回家。
家里围了一圈人，韩娟坐在沙发上哭。见温岭回家，一个穿着警服的阿姨，把她搂在怀中。
妈妈只顾自己哭，温岭还是在别人口中，知道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
温岭虽小，但是心智不小。
很远的地方，就是天堂。
爸爸走了，温岭妈妈是个柔弱的女人，她没有能力撑起这个家。她精神萎靡，开始隔三差五的请假，病休。
时间长了，她就不去单位了。
“狐狸精的女儿！”
下学路上，一块石头迎面砸过来，温岭的世界真的崩塌了。
她从一个白衣天使的女儿，变成了狐狸精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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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阳光，晕在了温岭脸上。
她皱皱眉，眯着眼睛往远方看去，平静的海岸线，就像是摸了一层金箔似的，在她眼前铺开。
“擦擦。”
江南初抽出一张纸巾，塞到温岭手中。
温岭脸上一凉，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在睡梦里哭了，哭的稀里哗啦的。
“你冷气开的太低了。”
温岭下意识的来了一句。
可是她很快回过神来，现在是深秋，怎么可能开冷气。
她低头往中控台上看去，改口，脸色岿然不动，“是暖气，我一遇见暖气就流泪。”
“嗯。”
江南初不咸不淡，迎合一句。
温岭镇定的就像没扯谎似的，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地图。
现在离b市还有二十多公里，前方还有一个休息区。
“下个服务区停一下，我开。”
江南初脸上带着微微笑意，
“好。”
如约，两人在服务器换了位置，江南初坐在副驾上，带着温岭的体温。
他抱着手臂，问温岭，
“你很多年没回来了？”
温岭也记不清多少年了，但是她记得确切的时间，她目光扫过远处的高楼大厦，显得摩登又时尚。
她离开时，b市还是老工业区。
“上大学后，就没回来了。”
“为什么？”
江南初仿佛是老朋友聊天，温岭却瞥了他一眼，
“和你没关系。”
温岭的隐私，被她自己保护的很好。
她所有的朋友，同学，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她在b市的过往，那段经历，是毕生之耻。
赶在早高峰前，温岭按照手机地图的指引，来到b市中心医院。
她站在医院大楼前，一度迟疑。
这里，是韩娟曾经工作的医院。她竟然选择在这里住院，这女人究竟是无耻到什么地步？
走进13床的病房，温岭站在门前，透过狭窄的玻璃窗探了一眼。
韩娟脸色红润，魏朝宗宠溺的喂他吃桃子。
砰！
温岭扬手推开门，她抱着手臂，站在门前。里面的魏朝宗和韩娟被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了过来。
“冷成这样，还能找到桃子，胃口不错啊。”
江南初站在温岭身后，细细打量着病床附近的两人。
韩娟气色很好，脸颊上还有红润，完全不像垂死的人。魏朝宗一身休闲套装，头发往后梳，一丝不乱。
显然，他们合伙把温岭骗了。
江南初勾起唇角，等着看两人如何收场。
韩娟的目光在江南初和温岭脸上略过，瞬间糊上一层喜色。
“小岭，你来啦！太好了，妈妈就说你会回来的……还带着小江回来了，真好。”
说着，韩娟戏精上身，她面色痛苦，咝了一下。
“妈，我觉得今天的兆头特别好。”
韩娟听着温岭的话，觉得很不对劲。温岭要么不说话，要说话就是话里有话。
“什么意思？”
韩娟心虚，盯着温岭。
“桃子，就是逃子的意思。你既然使阴招骗我回来，那咱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呜呜呜……
毫无防备，韩娟抱着被角恸哭。
泪水很快染湿了被子 ，洇湿了一大片。
“妈妈想你呀。妈妈想让你回家一趟，怎么就这么难！”
魏朝宗站起身，他拍了一下身上的褶皱，背着手，缓步走到温岭的面前。
他神色严肃，
“小岭，你妈这么多年不容易。”
温岭不想和他争辩是非。
谁活着都不容易，但是自己生活的不易，不是去破坏别人家庭的理由。这是温岭最不齿的一点。
“你赶紧和你妈妈道歉！”
魏朝宗语气加重，他坚决的捍卫韩娟。
温岭不言，江南初走近一步，贴着温岭。
“朝宗！”
韩娟揪着心口，羸弱。
“你就别为难小岭了。我知道她恨我，她恨我这个当妈的。”
魏朝宗一脸疼惜，上前坐在韩娟身后，拖着她虚弱的身子。
“娟子，你怎么这么傻？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
呵……
温岭笑出声，这句话怎么就这么可乐呢？
就在病房里焦灼时，病房外一阵嘈杂。
“就在这！16号床。”
男人的声音，带着兴奋。
“你们是谁？不准在医院大声喧哗！你们，你们拿的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大味道？”
女人的声音，满是惊恐。
砰！
紧接着，病房门被踹来。
温岭转头一看，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江南初护在身后。
噗！
一阵刺鼻的味道奔涌而出。
“啊……”
韩娟抱着头，在病床上尖叫。
血红色泼在她雪白的床单上，迅速散落，在床单上乱窜，格外刺眼。
魏朝宗冲到前面，扯着魏衍的脖颈子嘶吼，
“你疯了吗？”
魏衍扔下油漆桶，哐的一声后，他嘲讽般的盯着江南初。
“看看这对母女啊，总有男人死心塌地的围着他们转，也不知道使了什么迷魂术？”
温岭不气不恼。
她绕道江南初身前，这才发现，江南初身上全是油漆，淅淅沥沥的往下滴答。
细看，江南初的脸上也被喷溅上了油漆点子。
星星点点的，看上去恐怖骇人。温岭掏出纸巾，递到江南初手上。
“赶紧擦擦。一会儿怕洗不掉。”
这时，韩娟跳下床，抱着魏朝宗瑟瑟抖着。
“老魏？报警！报警！”
“老魏，你听见没有，我这心脏都快停掉了，你摸摸啊……”
看着小三抱着自己爸爸撒娇，魏衍脸上全是厌恶。
他提油漆桶过来，是打算泼韩娟的，没想到手一滑，一下子全堆在这个年轻男人身上了。
“兄弟，对不住啊。”
魏衍脸上满是歉意，看上去一眼假，
他又把目光落在了温岭脸上，言语间全是讥诮，
“呦，大律师，你不是这辈子也不回b市么？被这老骚狐狸骗回来了？”
温岭不否认被骗了，
她挽了个花臂，替江南初追债。
“魏衍，他这身衣服不便宜，一会儿我给你个账户，你把钱打过来。”
“不就是钱么？没问题。”
魏衍的目光落在江南初脸上，瞬间浮现出笑容。仿佛身边盛怒的魏朝宗不存在，
“兄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啊？”
温岭不想听后续，拎着包，径直走出病房。
江南初扯了一下身上滴滴答答的油漆，不愠不恼。
“见过，永泰。”
江南初脱下身上的大衣，他掏出随身物品，卷吧了一下，直接扔进垃圾桶。
见温岭走远，江南初也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医院停车场。
温岭看着江南初身上斑驳的油漆块，眉头微皱，
“去开个房间，你洗一下。”
江南初就像个孩子似的，万事听温岭安排。
他们就近，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酒店。
江南初一身油漆点子，在众人的注视下，跟着温岭走进电梯间。
他进了房间后，江南初扫了一眼房间格局，眯起眼睛转身看向温岭。
酒店这两个字，总让人遐想。
莫名地，他呼吸急促起来，
“我们第一次做的时候，房间格局和这个很像，只是这里少了一块地毯。”
那是温岭发烧的那次，也是他们初相识的那次。当年那间套房格局，和眼前这房子很像，都是新中式的装修，显得古朴优雅。
温岭冷然，
“几年前，这种装修还是新奇。现在，已经老的要拆掉了。”
温岭一语双关，瞥着江南初脸上的油漆点子。
“再不去洗澡，油漆就干了。”
江南初微微一笑，走进浴室。
他脱光，站在淋浴头下，仔细清洗皮肤上的油漆，好在时间不长，多搓几次，油漆点子就掉了。
十来分钟后，江南初穿上浴袍，走出浴室。
套房里空荡荡的，温岭的身影没了。
“走了？”
江南初眼中，神色冷了一下。
心中暗笑，温岭这个女人，又一次把他扔了。
他转身瞥了一眼地上的衣服。毛衫上也是油漆，裤子上也是油漆，就连鞋子上也是油漆。
他无奈的吁了一口气。
索性坐在沙发上，眯起眼睛，描摹天花板的形状。
七年前，他层无数次幻想，温岭领着他回家的模样。七年后，这个愿望被他强制执行了，却是一地鸡毛。
温岭……
江南初默念这个名字，他的嘴角，漾出一抹诡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