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兴师问罪
晚上,他在高三1班有一节自习课。
因为上午已经做了安排,想学习的在前排学习,不想学习的在后排看小说打游戏,因此教室里倒也安静。
他把油印好的教辅资料发给了那二十三名学生,其他学生也想要,他却说道:
“知识是有价的,它只能靠汗水来换取。”
“付出多少汗水,就得到多少知识。”
“免费得到的知识,你们也不会珍惜。”
“想要我手中的资料,就把今天那四道题做好了给我看。”
然后又叮嘱那二十三名学生:
“你们要像珍惜分数一样,珍惜你们手中的资料,如果有人遗失或者弄破了,别来找我要,找别人抄去。”
随后离开教室,来到了宁小婉的宿舍。
这是一间双人宿舍,但目前只住着她一个人。
宁小婉见他如约而至,很是高兴,先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然后又剥了几个橘子。
张扬递给她一张油印的音标表,并道:
“英语的音标,就相当于我们汉语的拼音,发音不准,往往是因为不会音标,只有音标读准了,发音才能准确。”
“对对!”
宁小婉连忙点头,“我就是不会音标,以前老师没教,后来自己跟着磁带学,但总感觉不对。”
“因为磁带只会念给你听,但不会教你舌头放在什么位置,你舌位不对,就永远也念不对。”
“没错,就是这样的,我怎么也念不出磁带里那个音。”
“下面,你跟着我念,我来纠正你的舌位。”
“好的。”
“第一个,长元音,念/i:/。”
“/i/。”
“这是长元音,你要拖长了念,/i:/。”
“/i:/。”
“很好,再来,/i:/。”
“/i:/。”
……
这节课上了一个小时。
张扬给宁小婉讲了两个音标,然后写了一些相关的单词让她反复练习。
“感觉怎么样?”张扬问。
“感觉比以前念得准了。”宁小婉兴奋地说。
“那今天就到这里,我明天再讲新的音标,你自己有时间也复习一下。”张扬叮嘱说。
“我会的。”
宁小婉点头。
“那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路灯坏了,坡好不走,我送送你。”
“也行。”
从女教室宿舍前往学校,要经过一个长长的斜坡。
这是晋南地区的普遍情况,很少有一马平川的地方,大部分城镇都建在山坳当中,远处是山,近处是坡。
前几天下了一场雪,积雪尚未完全融化,皎洁的月光映照下来,虽然没有路灯,但路面也勉强可以辨认。
但积雪融化之后,凝结成了坚冰,踩上去特别滑,一不留神就会摔倒。
“小心,这里有一大片冰。”
宁小婉出言提醒,但自己却不小心踩到了,小皮靴一打滑,身体向后栽倒,同时发出一声尖叫:
“啊!”
张扬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了她。
宁小婉躺在他的怀里,羞得满脸通红,小声说道:
“谢谢!”
张扬把她搀扶起来,关切地问:“有没有扭到脚?”
“没有,就是滑了一下,不碍事的。”宁小婉摇了摇头。
“要不你回去吧,我自己能走。”
“没事,我反正都下来了,送佛送到西嘛。”
“我怎么感觉你在咒我?”
“你见过有咒人成佛的吗?”
“好像没有。”
“不是好像,就是没有。”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往坡下走去。
坡下不远处就是学校,高大的教学楼遮住了月光,周围一片漆黑。
宁小婉忽然往他的衣兜里塞了个东西。
“这是什么?”
“巧克力。”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我是蒙的。”
“这都能蒙?”
“今天是情人节,情人节不就是要送巧克力么。”
“这是西方的节日,国内很少有人过。”
“很少不代表没有,我们这不就在过么。”
张扬看不见宁小婉的脸庞,但她呼出的鼻息就喷在自己脸上,说明她在仰头看自己。
于是伸出手臂,轻轻搂住了她。
宁小婉没有抗拒,顺势偎依在他的怀里,双臂缠住了他的腰部。
春寒料峭,夜风刺骨,但两人却感受到了无比的暖意。
张扬很想说,做我女朋友吧。
但一想到自己已经打算离开这里,没法对她负责,这样的话又说不出口。
算了,等我找好了下家,也给她安排了工作,再向她挑明吧。
张扬心中暗道。
宁小婉也没有说,做我男朋友吧,不知是出于害羞,还是其他原因。
于是,两人心照不宣地保持着这种暧昧关系。
接下来几天,张扬每晚都会去宁小婉的宿舍,给她补习英语。
补完之后,两人总要亲昵一番,从一开的搂抱,发展到了亲吻,但始终恪守着界线,没有跨出最后那一步。
这天上午,张扬正在办公室批改作业,一位家长黑着脸闯了进来,一副兴师问罪的口气。
“高三1班教数学的张老师是谁?”
张扬放下钢笔,不紧不慢地说:
“我就是张扬。”
家长打量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就是那个被从省里发配下来的?”
张扬有些不悦,但仍平静地说:
“是我。你又是谁?”
“我是王开山,县林业局的局长。”
“王虎的父亲?”
“没错。”
“你找我有事吗?”
“有事?你事情大了。”
“愿闻其详。”
“我问你,你为什么不让我儿子上课?”
“我没有不让他上课。”
“那他这几天为什么一直泡在游戏厅?”
“是他请的假。”
“他请假的理由是什么?”
“不想学习。”
“他不想学习,你就给他放假?”
“不然呢。”
“那全年级的学生都不想学习,你就全给放假?”
“很遗憾,还是有人想学习的,但不包括你儿子。”
王开山被戳中了痛处,气急败坏道:
“你信不信我让你卷铺盖走人?”
“我相信你有这个能耐,但这不算什么能耐,能把自己的儿子送进大学才叫能耐,否则他将来大概率是不如你的。”
张扬说完,继续低头批改作业,不再理他。
“你……”
王开山气得脸部扭曲,青筋暴起,仿佛一头暴怒的狮子,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但喉咙就像堵住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些道理他都明白,这些话也是他常对儿子讲的,但从别人口里讲出来,还是很难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