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梧桐院的立夏许愿日
近来的天气倒是很好，云多些，日光也洒的充足。
立夏时的温度也很适宜，清爽又暖和。
院里开始忙了，紫苏要养兔子了。
编个栅栏院子费了她好几日的力气也没有做好，兔子没有窝住，散得满院子乱跑。
花羚在药圃田里炸了毛，原因是她最珍爱的一株药被压歪了，仔细瞧了瞧土看见了猫的脚印，现正揪着千叶的衣领子要说法。
要说院中最惹眼的，是那十几米的琳琅许愿树。
大树发了长长的枝芽，枝上挂着红绸铃铛和福纸，风一吹直“叮铃”响。
寒朝站在树下向上望，他很想爬上树去看千叶的愿望是什么。
但言先生说，愿望被人看到就不会灵验了，寒朝由此也未爬上去过。
此时，言无缺走进门来，眼见四下热闹无人来迎他，便清了清嗓子咳了一声。
这一声大家注意到了，都热情地跑来把言无缺围住，笑嘻嘻地伸手去要福纸。
每年立夏，是独属于这个院子的许愿日，言无缺会去庙里求来彩纸，让大家写上今年的愿望并挂在树上。
不知是不是求过佛的原因，愿望总是很快灵验，所以大家都极喜欢这个仪式。
十几岁的年纪明明长大了，却总是改不掉孩子气。
言无缺咳了咳，坐在石桌上故作傲娇道，“哎呀，走了一路，口渴呢。”
闻此，花羚立刻拎起茶壶，倒了杯茶奉过来道，“先生请喝水。”
言无缺接过茶饮了饮，又指了指自己的腿，三人很快意会，又是捏肩又是捶腿，直伺候得言无缺心满意足。
“罢了，都别假孝敬了。”
言无缺刚从口袋里掏出福纸，刚露出瞬间就被抢夺了去。
刚刚还殷切的少年们就都散了开，忙跑回房里去写愿望。
言无缺笑着，正想给自己续杯茶，正发现杯中有黑色颗粒物现出，又大又圆不像是茶叶，还有点特别的味道，
正疑惑时，一只小兔停在了脚边拉了一泡屎。
说来怪，这“茶叶”竟和兔屎如此相像
“噗——呸呸呸！”
现在，言无缺知道那是什么了。
千叶坐在桌前奋笔疾书，寒朝从他身后探过头来想偷看他在写什么，千叶见状立刻把字捂上，笑着说道，
“愿望被偷看就不灵啦！”
寒朝没有离开，他贴上千叶的后背凑近他的耳朵问道，
“哥，你的愿望是什么啊？长高一些？变强一点？还是要成家？也许我能帮你呢。”
“哈，你能帮我什么？”
“别的不说，帮你成个家是没问题。”
“那我今年的愿望就写，希望小朝不要再胡言消遣我吧。”
寒朝觉得无趣，任着千叶哈哈笑着也不理，他转身躺在千叶的床上，手上捏着福纸发呆。
其实纸上的内容早已经写好了。
他每一年都希望自己的屋子着火了，爆炸了，被大风吹走了，只有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和千叶住在一起。
但是愿望总没有实现，遂今年换了个写法，他希望千叶的屋子着火爆炸被风吹走，再不济，天塌了地裂了也是可以。
千叶坐到床边，笑着问他，
“帮南风写一份吧，你说她的愿望会是什么？”
“还能有什么，当着紫苏的面儿吃麻辣兔头呗。”
本是要玩笑，突然觉得这个想法极妙，立刻起身要回去写。
千叶不动声色地拉住了他，寒朝回身去看，只见千叶面色有点凝重。
“千叶哥，怎么了？”
“小朝，你给哥说实话，你为什么烧藏春楼？”
很意外，千叶会突然提及此事，寒朝毫无准备只能敷衍道，
“啊估量错了，一时大意。”
千叶站到寒朝的面前，面对着面质问道，
“没有几十个着火点是不能把藏春楼毁成那样的，并且凭你一个人难以做到这么精细，小朝，别跟哥哥撒谎。”
寒朝偏过头，眼神中透露出不难察觉的冷冽。
火烧藏春楼这件事就连言先生都觉得是意外失手所致，他自己也草草罚跪一夜的黑屋了事。
可千叶的心总是细，什么细枝末节都要推演一遍，如果不是心上有他，寒朝不会留他到现在。
寒朝回过脸，红着的眼睛攥着泪，他自责又委屈地看着千叶，沙哑着声音说道，
“我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哥你是不是生气了，你别生气我现在就去跪着挨罚。”
寒朝的样子刺得千叶的心一疼，他一把拉住寒朝将他搂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小诏的后背宽慰。
在千叶心里，小朝会粗心大意做事不周全，都是自己没有教导好的缘故。
千叶不是气，是怕，怕小朝意气用事胡作非为，最后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小朝，哥不是要怪你，只是觉得实在不该搭上那么多条人命。”
寒朝啜泣一声，搂紧了千叶说道，“都怪千叶哥，你那时在我身边就好了。”
“对，怪我，好在没露马脚，镇查司也查不出来什么，没事，哥以后不提这件事了。”
寒朝在心里笑了笑，他有时也不知，千叶对他的信任是来自炉火纯青的演技，还是多年相处来的偏爱。
可能因为他是千叶捡回来的吧，所以总会拥有着千叶无限的包容。
寒朝在千叶的脖颈上闻了闻，离得太近了，好想吻下去。
“哥，晚上我来和你睡好不好？”
千叶笑了笑道，“你都长这么大了，为什么总要和我一起睡呀？”
“哥又不是姑娘，怕什么？”
“好，那你来吧，但我觉得今晚啊，可能还有点别的什么事儿。”
“嗯？”
当夜，月色清清如水，繁星高挂九天，熄了火烛的院子静悄悄的，只有三两声虫鸣。
有一个黑影慢慢摸索在院中，他小心翼翼四下瞧了瞧，除了他院中没有半个人影，遂挽了挽衣袖，蹑手蹑脚地爬上树。
刚爬了一半，院中的灯就亮了，突然间有人声攒动，惊得那黑影忙爬下树去。
“你是哪里来的贼人？站住！”
千叶吆喝了一声，寒朝，花羚和紫苏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四个人从四个方向把那黑影围住了。
黑影人顿时慌了手脚，他见紫苏小女单薄，便直直冲了过去。
“苏儿小心！”花羚忙喊道。
“放心！”
紫苏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面粉，待黑影人靠近了些，
“噗——”一声，直朝着黑影人面门撒了过去。
被面粉蒙住眼后，黑影人更加慌乱了，腿脚也跟着不灵便起来。
见此良机，千叶从身后扑了过去，直把黑影人扑在身下。
“好呀你，偷到你爷爷这里来了，小朝，去把萤灯拿来！”
“好咧哥。”
黑影人在身下好生折腾，几个人齐齐摁住。
寒朝拿来灯往黑影人的脸一照，这鬼鬼祟祟的身影竟是往日里庄重静肃的言先生。
只见他满脸的白面一脸痛苦状，手中还紧紧攥着从树上摘下的福纸。
早有预谋的千叶憋不住偷笑，边假意把言无缺扶起来，边帮他拍了拍衣上灰尘边说道，
“诶呀怎么是先生呀，先生这么晚在院中做什么？”
言无缺故意咳几声掩饰尴尬，道，
“晚上吃多了，消化一下。”
“那这福纸怎么回事呀，白天还好好地挂在树上，这晚上怎么就到先生手里啦？”
“啊这这，哦哦刮风，是刮风把福纸吹下来”
看着四人怀疑的眼神，言无缺叹了叹声气，这才承认下来。
“好吧，既然要帮你们实现愿望，我总得先知道愿望是什么吧，你们真以为佛祖它老人家那么清闲管你们这些小孩的破事儿。”
言无缺很为难，他常年“恶行”就这样被揭露，怕这几个孩子对他失望。
可不想，四个人齐齐扑到言无缺的怀里，紧紧与他贴着。
“谢谢先生，先生最好了！”
其实千叶最先察觉到，他发现立夏这一天言无缺都会毫无理由地住在这里，并且第二天福纸的位置会改变，这才与其他三人策划了一场戏。
而这一年，不为别的，只是想当面对先生说谢谢。
言无缺察觉出被设计，无奈地笑了起来，小孩子们长大了，不像从前那么好糊弄了。
“行了，既然都在，就一起看看愿望吧。”说着，言无缺拿出第一张福纸，展开来读道，
“先来南风的，嗯南风的愿望是吃紫苏的兔子？”
“什嘛？！”
紫苏一惊，忙给福纸夺了来，确认了上面的字，虽不识笔迹，只草草见了吃兔子的字眼，恨得把纸条撕的粉碎，
气道，“臭南风，我再也不理她了！”
言无缺替南风捏把汗，又轻声咳了咳念第二条内容，道，
“小朝的愿望是希望天塌了？？”
寒朝挠了挠头，腼腆笑道，“这个嘛，我是想看看佛祖的实力。”
“第三条，千叶的愿望，想开家豆腐店，取名叫千叶豆腐？？？”
千叶笑笑，“先生破费啦，我这个愿望很好实现吧？”
“咳，第四条，花羚的愿望希望言先生可以一口气喝完自己做的五花八门起死回生汤
唔，我想起府中有要事，先、先走一步”
言无缺刚要伺机离开，花羚就把汤端到了眼前，只见她舔了舔嘴唇，一脸坏笑道，
“放心吧先生，改良过的，死不了人，兄弟姐妹们把先生摁住伺候咯！”
言无缺大惊失色，边逃边喊道，“放肆，放肆！对先生不敬，要跪小黑屋！”
“先生也要跪，谁叫先生骗人！”
“先生再也不敢了，花羚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