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赵禾看着两人直接朝着自己走来,她不由驻足挑了挑眉,这是冲着她来的?看对方穿着打扮!◎
赵禾看着两人直接朝着自己走来,她不由驻足挑了挑眉,这是冲着她来的?
看对方穿着打扮,肯定是跟来这善堂找伙计的人不一样。
果然,两人走到赵禾跟前,行万福礼,那妇人看着赵禾温和一笑问道:“敢问阁下可是赵小姐?”
赵禾点头,“请问您是?”
这妇人便是昨日不赶巧上门拜访赵禾,却遇见赵禾出门的那位金夫人。原本金夫人也是没想要接二连三地频繁凑到赵禾跟前的,可是昨日赵爹在江陵城中闹出来不大不小的动静,就算是一般人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作为江陵知府大人的夫人,她又怎么可能不知晓?
若说昨日她给赵禾的府上递拜帖,只是因为当初她们金家看中了赵禾跟别的贵女不同,是个讲道理的,如果能结交一二,往日若是有机缘,今日种种,也是善缘。但是自从昨日赵靖亲自来了江陵城后,金洪涛和这位金夫人猛然意识到可能传闻是真的,那位靖安王对于王妃留下来的唯一的女儿,甚为看重。不然在眼下这种时候,何至于亲自来一趟江陵?
如此一来,金夫人便觉得赵禾此人,必须要好好结交。
“妾身昨日携小女上门想拜访小姐,没想到小姐已先出门……”金夫人脸上带着善意的笑说。
赵禾听到这里时,才忽然想起来,昨日回家后,是有门房告诉她收到拜帖,不过那时候不太凑巧,她已经出门正好错过。不过那时候她都陪着她阿爹,门房的话就像是一阵青烟一样,片刻后就在她心头消散,昨日她都忙着跟她阿爹絮絮叨叨说着这段时间发生的各种大小事情,早就将那张拜帖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时候听见金夫人提起来,赵禾拱了拱手,脸上带着歉意:“原来是金夫人,昨日我出门匆忙,竟跟夫人错过。本来在这江陵城中,我应该先去拜访夫人,只是眼下琐事缠身,改日我定然亲自上门拜访,还请夫人见谅。”
金夫人哪里可能真怪赵禾?眼前这位虽然没被当今皇上封为郡主,可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在整个京兆,在整个靖安王府中,除了靖安王赵靖之外,就只有眼前这个小姑娘一个主子?而京兆这些年的势头,俨然已快要赶上上京。
坐拥百万赵家军的赵家唯一的嫡女,也极为可能是唯一的继承人,她讨好都还来不及。
“怎会?妾身已听说赵小姐在我们这江陵城中创办了善堂这样的地方,还帮助不少落难的流民,此等善举,哪能算得上是琐事?今日妾身携带小女金瑶,冒昧来此处,也是想尽一份力,赵小姐看看可有我母女二人能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金夫人将身边的金小姐推了一把,又看了看赵禾。
金小姐年岁同赵禾差不了太多,有一张圆圆的苹果脸,现如今被金夫人带到赵禾跟前时,还有些局促。
“赵小姐。”金瑶在家中时就被父母三令五申,今日在见到赵禾时,务必要给对方留个好印象,若是能跟赵禾交好,那就最好不过。
可她性子本不是能那么快跟陌生人打成一片,何况现在赵禾身后跟着那么多的护卫,她一看就有些害怕。
赵禾莞尔,像是看出来金瑶的不自在,开口道:“金小姐不必局促,你我二人年纪相仿,日后就直接唤我名字便好。”不过说完后,赵禾又歪了歪头,似乎感觉到不太妥当,遂补充道:“家母出身陈郡谢氏,不如,今后金小姐便唤我谢禾吧。”
她来江陵城办事,可没想过要顶着靖安王府小姐的身份。
“这……”金瑶有些不确定,抬头飞快看了眼自己的母亲。
金夫人点头后,金瑶才低头小声叫了声:“谢,谢小姐,我叫金瑶。”
赵禾微微一笑,没有再坚持让对方叫自己名字,“初来江陵城,我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日后可能少不了要来找金小姐玩玩的。那以后,我能叫你金瑶吗?”
“自然可以的。”大约是觉察到赵禾的善意,金瑶抬头飞快看了眼对方,眼中有些好奇。
金夫人这时候插话道:“今日谢小姐来善堂,定然也是有正事。”
赵禾点点头,看着在善堂附近的巷子周围,坐着不少人。
这些人估计是昨日她听到田庄上的农户说的那些等着她的流民,她收回目光,说:“善堂收留因为战事无家可归的流民,大家只要想学手艺,都能来善堂。只是为了方便管理,还有后期配合官府核对进入江陵城的难民的身份,所以我们便会对进入善堂的人员进行身份核验登记。今日我来此处,便是解决这几日想进善堂却因为没人登记,还在周围徘徊的流民。”
金夫人:“如果赵小姐不嫌弃,瑶娘她也能书会写,不如让瑶娘跟着一起分担如何?”
赵禾看着金瑶,“那就要看金小姐可愿意跟我一道?”
金瑶看了眼自己母亲,然后冲着赵禾点头。
其实这段时间,江陵城中关于善堂的传闻很多,金瑶其实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愿意花费银子来帮助这么多的流民,免费教会这些人谋生的手艺。当从爹娘谈话中偶然得知竟然是一个跟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小娘子时,金瑶也是佩服的。今日跟金母出门,得知是来见一见这位传闻中的被天下人知晓的备受靖安王宠爱的王府大小姐,她有些期待。
眼下,这是要跟赵禾一同共事,金瑶又羞涩又紧张。
赵禾命人在善堂门口搭好棚子,带着金瑶朝里面走去,简单跟金瑶解说一番登记的主要事项,最后她主动拉了拉身边的人的手,笑了笑说:“其实不难,我就坐在你身边,你若是遇见有什么不懂的,问我便好。”
金瑶咬了咬唇,“我就怕耽误了赵……谢小姐的正事儿,毕竟从前我也不曾做过这些。”
赵禾看见金夫人已经上了马车,她收回目光,看着苹果脸的金瑶,将一只细长的毛笔放在后者手中,“没有谁生来就会,犯错就犯错,你不是还有我吗?”
金瑶冲着赵禾羞涩一笑,先前她还有些担心像是赵禾这样的贵女,架子大得很,不好相处,可现在听着赵禾说的话,她心头的担忧瞬间放下了一大半。
其实在善堂的护卫们出来给赵禾在门口搭棚时,就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后来大家看着带着帷帽的赵禾和金瑶坐下后,立马就有人想到前段时间在门口看见的赵禾的打扮。虽然是看不见赵禾的模样,但跟在赵禾身边的九娘和南越,却是极好辨认的。
赵禾一出现,想去善堂的那些流民,纷纷涌了过来。
“是前些日子善堂的那位主事的小姐吗?现在善堂还能收留我们这样的流民吗?”
“是小姐吧?我们都在这里等了您好几日,善堂还需要绣娘吗?”
“小姐,我从前就在大户人家帮厨,善堂需要厨娘吗?不要月钱都行,只要能有个地方睡觉,能填饱肚子就行,恳请小姐给我一个机会吧。”
……
在江陵城中的流民和乞丐,差不多在听说了善堂后,这几天时间都围聚在了这周围。
就像是先前赵禾在田庄遇见的一样,不论她之前说了什么,都不及那些真正在善堂和在田庄的人讲出自己的经历来得让人信服。
赵禾没在江陵城中的这几日时间,善堂里的一切事无巨细几乎都被人知道。
先不说原本在江陵城中就很有名的刘夫子出现在善堂中的学堂里,就说说善堂里囊括的手艺种类,就足够让人羡慕向往。
不论是什么性别,只要想学,善堂都能教。而且对于流民们更重要的是每一顿都能吃饱,每个夜晚,也有自己可以睡觉的一席之地,再也不用忍受风吹雨淋。
只要有一门手艺的,能在善堂当差的,每月都能拿到月钱。
善堂这样的地方,给了每个人足够的尊严,让每个因为战乱而流离失所的人再一次感受到了做人的尊严,谁又不想来呢?
在善堂的人自然感激惦念着赵禾的好,善堂的好,出门在外时,被人询问起来,更是认真详尽地颂扬着善堂的好,如此一来,在江陵城中,谁还不知道善堂?谁又还不知道善堂的好?
想要在这战火四起的乱世中,寻得一方安宁的流民,自然是纷纷不约而同到了善堂门口。
等了好几日,终于看见疑似善堂管事小姐的身影,自然是一上来就差点将赵禾围住了。
赵禾看见人群在一拥而上时,下意识的动作是将金瑶拉到了自己身后。她帷帽下的那张小脸还很镇定,听见耳旁的那些话,赵禾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先安静,然后她开口道:“善堂存在的目的就是救济更多的人,帮助所有想要凭着自己双手去赚钱养活自己人,所以任何时候,善堂的门都不会关闭。想去善堂学一门手艺,或者得一份午膳的,都来这边登记,不要拥挤不要喧哗,只要你有需求,都可以来善堂。”
这话一出,原本还有些闹哄哄的不安的人群,渐渐平静下来,彼此转述着刚才赵禾说过的那些话。
“小姐的意思是我们还能去善堂,大家都不要慌不要拥挤,我们每个人都能去。”
“这小姐可真是个大好人,现在好了,终于有我们这些人一口饭吃……”
在护卫们的安排下,蜂拥的人群也变得井然有序,分别在赵禾和金瑶两人跟前排起了长队。
金瑶那一边负责想要在善堂领一日午膳的流民名单,赵禾这边负责想进善堂好好学一门手艺或者想在善堂谋个生路的流民。
两人分工明确,金瑶除了最开始还有点不熟练之外,很快上手。她性格虽然腼腆内向,但似乎也是因为这样的性子,做事情时倒是极为仔细。
赵禾早前立了规矩,善堂救济穷人救济难民,无偿救济只得一餐,若是还有人想要死乞白赖地在善堂蹭饭,是不被允许的。
不过像是这种有意想浑水摸鱼的,也很难发现。毕竟每日来善堂的人不少,登记花的时间虽不算多,可想要看看来人是否在之前有过登记,这要看的记录可就不少。
但赵禾没想到,金瑶竟在一上午时间里,抓了好几个这样想混进善堂好吃懒做之人。
最开始金瑶发现不对劲时,有些胆怯伸手拉了拉赵禾的衣袖,她将面前看起来估摸着有一米七八的壮汉的身份文牒给赵禾,又将前些日子登记过的名单递给赵禾,那双眼睛里有些不安,她那双看起来还有点肉肉的小手指着一行字,小声道:“他好像是之前来过的人,我们要怎么办呀?”
金瑶是有点害怕的,因为这男子看起来实在是太高大壮实,她怕自己这时候揭穿对方,会引得后者恼羞成怒,那,那万一是伤到了赵禾,那她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当金瑶拉了拉赵禾袖子时,站在金瑶面前的男子就已经发现,还没等赵禾说什么,他倒是先不满,看着金瑶凶巴巴道:“不是登记吗?还看什么看?”随后转眼又成了一脸无赖相,上下打量着带着面纱的金瑶,“小娘子这是看上我?所以才看这么长时间?小娘子家住何处,芳龄几许,可有许配人家?若是小娘子真看上我,那也不是不行。”
对方就是拿捏了金瑶不敢反抗,就只看金瑶这穿着打扮的样子,估计是哪富贵人家的小姐。一般而言,这样的小娘子最禁不起撩拨逗弄。他打的就是这主意,让这小娘子就因为他这话感到羞愤欲死,然后恨不得立马就将身份文牒还他,让他糊弄过关。
可这人算错了一点,金瑶的确是跟普通闺阁小姐一样,听不得那些闲言碎语孟浪之词,但她却又很一根筋。往日金瑶听了这等言词,怕不是直接回家躲起来哭出声。可是今日又不同,她被赵禾信任,接下了在善堂门口登记造册的任务,断不可能因为羞愤而对手中的工作马虎。这时候就算是连脖子都被眼前这男人的话说得发红,也固执要给赵禾看名册的异常。
赵禾拿住了名册,但她是先在金瑶柔软的手背上轻轻地拍拍,像是安抚金瑶一般,“别怕。”她说,然后看着已经出现在刚才说话男子身边的善堂护卫们,抬手轻微挥了挥。
经过上一次魏磊怂恿流民闹事的善堂护卫们,已经长了记性,他们做着善堂的护卫,拿着赵禾发的月钱,要做的就是维护好整个善堂的秩序。像是今日这种对善堂登记的小娘子出言不逊者,当然不能再出现在他们善堂门口。
如今赵禾都已经不耐挥手,善堂的护卫们哪里还会墨迹?二话不说,走来两人立马就将人拉走。
赵禾这时候已经确认了金瑶所说之人的确是浑水摸鱼想来善堂白吃白喝,她没抬头,声音倒是落进了善堂护卫的耳朵里,“满嘴胡言就该长长记性,掌嘴。陆柳,你去教一下他们。”
站在赵禾身边的年轻护卫抱拳领命,很快跟在善堂护卫身后。
开始调戏金瑶的男子还想喊冤,不过九娘知道自家小姐不喜欢周围太吵,在看见对方刚张口的那瞬间,手指一弹,后者自动没了声音,只剩下变得扭曲的张大了嘴错愕惊慌的表情。
这一幕也算是稀奇,尤其是众人在听见赵禾说那句“掌嘴”时,更是好奇陆柳究竟要怎么去教人,不少人都伸长了脖子想去看热闹。
陆柳和善堂的护卫也没走太远,他像是故意满足想看热闹的人们一般,大大方方地站在人前,用着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认真教着善堂的护卫们,“小姐说掌嘴要让人长记性,那就要让他记住了,以后再也不敢说刚才那些混账话。”
——啪!
随着陆柳这话话音刚落,一声响亮极了的巴掌声也随之落进了所有看热闹的人眼中。
善堂的护卫:“……”
围观的群众:“……”
金瑶坐在位置上,看着眼前这一幕时,已经彻底惊呆了。
一个成年男子用力的一巴掌打下去会是什么样子?而陆柳还是身负武功的男子,这一巴掌下去,能直接让对方半边脸都肿起来,看起来像是集市里蒸笼中热腾腾的发酵起来的大馒头。
陆柳办完事儿,就规规矩矩地回到赵禾身后站着,又变成了沉默寡言的样子,似乎刚才出手两巴掌直接把人扇晕的人不是他那般。
赵禾在看见被善堂护卫拉下去的男子昏过去时,很信任没有转头问陆柳人到底怎么样。她说的只需要对方受到一点教训,陆柳肯定不会做出格。
赵禾虽然没有说话,但她的态度已经摆在了这里。不论未来是会有谁接替现在她坐在这里的位置,不论以后书写登记的是不是看起来好欺负的小娘子,反正只要有人想闹事,要承担的后果可要想明白。
解决了小麻烦后,人群中倒是有几个同刚才男子一样想浑水摸鱼的流民偷偷溜走。金瑶在冷静下来后,又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至于有了前车之鉴,后面还抱着侥幸想要蹭吃蹭喝的懒汉们,在被金瑶揪出来后,再没一个人敢在善堂门口造次,灰溜溜地离开。
等差不多到了晌午时,门口的流民差不多都被安排妥善进了善堂,赵禾和金瑶也准备收拾去用膳。就在这时候,在善堂门口停下来一辆马车。
赵禾没怎么留意,但很快那辆马车的车帘被掀了起来,坐在里面的人朝着外面叫一声“瑶娘”。
金瑶听见这声音后,抬头在看清马车里坐着的人是谁后,伸手放在胸前,行了万福礼,“原来是三娘。”
那被叫做三娘的人在车窗出探出半个身子,看着金瑶,眼中有些不可思议,“我刚才路过的时候还以为看错了人,没想到真的是你,你今日怎么在这里?刚才你在做什么?”
金瑶回道:“帮忙做些登记的小事。”她这时候想到赵禾的身份,脑中想起父母在家时的叮嘱,于是道:“这位是谢小姐,我便是同她一道在这善堂做些事情。”
赵禾站在原地,带着帷帽微微颔首。
马车中的女子听到这话后,似乎对赵禾有些感兴趣,她转头看着被帷帽遮挡了脸庞的赵禾,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件鸩羽色的褙子上,眼中闪过一丝惊叹,“你就是这段时间在我们江陵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善堂的东家?”
“沸沸扬扬?”这倒是赵禾不知道的。
“对啊,你创办这善堂,在城里闹得可大了。你难道不知道吗?”她问。
赵禾的确不知,她摇摇头,这几日她都不在城中。
“现在整个江陵城的人都在猜究竟是谁这么大手笔,收留流民,没想到竟然是你这样的小娘子。不过我听你这声音,应该跟我们也差不多大?”马车中的女子问,“你家里是做什么的?之前怎么没在江陵见过你?”
金瑶担心对方这颇为颐指气使的问话会惹得赵禾不高兴,上前一步低声劝告道:“三娘。”
只可惜她的这声提醒并没有影响到马车中的女子,后者反而有些不耐烦,噘嘴道:“叫我做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她也可以不回答嘛。”
赵禾自然点点头接过她的话,“我确有此意。”她本来也没打算要回答。
大约马车中的三娘未曾想到会得到赵禾这样的回答,眼睛微微瞪大,像是觉得不可置信那样。她身边的小姐妹哪个不是知书达理,温婉贤淑?谁会像是赵禾这般干脆拒绝人?一时间,三娘倒是被呛住了。
赵禾转身看着身畔的金瑶,看起来马车里的小姐跟金瑶相熟,如果这样,她也不便再留金瑶跟自己一同用膳,遂问道:“金小姐可是要同这位小姐一道离开?这样的话,我让人给你安排一辆马车,等会儿好送你回家。”
金瑶她其实跟眼前这位三娘算不上亲厚,可是前些天她确实接到了对方的邀请,今日江陵城中几位大户人家的小姐会在杏花酒楼里一块儿准备诗词会,她并不想去于是推脱拒绝。现在又遇见三娘,眼下无事,不知要如何开口回绝。
“别啊。”金瑶还没开口,倒是一旁的三娘做了主张:“既然是瑶娘的朋友,来了我们江陵城,那今日谢小姐不如跟我们一同去杏花酒楼坐坐?”
赵禾想到今后有一段时间在江陵城中,反正无事,去便去了。
金瑶和赵禾共乘一辆马车,当上了马车后,赵禾回想到刚才金瑶将几个人想浑水摸鱼的人找出来的样子,好奇道:“刚才你在门口登记的时候,怎么那么快就看出来有人是第二次过来的?”
“上面登记的册子上不是有往日的登记吗?”金瑶说。
赵禾瞪大眼睛,她当然知道,可是往日的登记也有上百条,密密麻麻的,谁有那个本事一眼就看到自己要的消息?
“你就这么一眼看出来了吗?”
这是什么眼力?赵禾有点不敢相信。
金瑶感觉到赵禾的惊讶,她有点不好意思,点点头,解释说:“平日里在家时我喜欢看闲书,但我娘觉得那些书不值一看,我每次只好偷偷看。可能就那时候开始,看文字记载很快,所以登记的时候,扫了一眼,便看出端倪。”
“真厉害啊。”赵禾听完后,不由感慨,一目十行,这种阅读技巧,一般人还真是做不到。
赵禾这样直白不加掩饰的表扬,让金瑶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她从前无意间听旁人说自己木讷,如果不是有在江陵做知府的阿爹,恐怕没什么人愿意跟她一起玩。而赵禾,恐怕是唯一一个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愿意跟她说话的人。面对今日这样赵禾的表扬,金瑶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遇见。
“这也叫厉害吗?可也没什么用吧。”金瑶低着头道。
旁人都觉得她只是看闲书,觉得她沉闷无趣。
“怎么会?”赵禾摇头表示不赞同,“就算是学堂的先生,也不一定能有你这样厉害。速读是一种技巧,能快速提炼出来你想要观察了解的信息。打个比方,如果你在大理寺中任职,遇见棘手的需要阅读大量卷宗和资料的案件,旁人可能要花费三五日,而你有这本事,那些卷轴估摸着一日就能看完,这难道还不算是大本事?”
金瑶有些红了脸,“可我也不会去大理寺呀。”
赵禾笑了笑,这怎么不行?能者居之,知人善用,方为帝王之道。
路行一半,金瑶在马车上有些坐立不安。她早先还没有被金母带来见赵禾时,就已经回绝了姚三娘的邀请,就是不想去那什么诗词会。现在坐在马车上,眼看着就要到了杏花酒楼,金瑶捏了捏自己的裙带,最终小声道:“杏花酒楼的诗词会,可能并不是谢小姐你以为的那样。”
“哦?”赵禾挑眉,“那是什么样?”
金瑶:“赵小姐知道为何诗词会不是在那些小姐们的自家府邸,而是在酒楼吗?”
“杏花酒楼是江陵城最大的酒肆,所以才在这里吗?”赵禾当初寻善堂的院子时,有路过这家酒楼。足足有三十多米高,修建成阁楼模样,八面三层四重檐,也算是江陵城中地标性建筑,整日生意红火,客人络绎不绝。如果在这里举行诗词会的话,应该也算是不错的地方。
“这只是其中之一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姚三娘举办的诗词会,是包下了整个二层楼。名义上各家小姐们友好切磋,增长学识,吟诗作画,但这些都在一楼不少看热闹的公子少爷的关注下进行。所以,实际上的意义……”金瑶说到这里时,抬头看了眼赵禾,她相信自己即便是不说后面的话,赵禾也已经明白过来。
诗词会作诗对对子是次要的,能让自己的才名被颂扬,能让自己被江陵城中的世家公子哥关注,这才是最重要的。
赵禾此刻明白过来,就金瑶这样绵软又腼腆的性格,估计是不会太喜欢这种场面。
“去的人很多吗?”赵禾问。
金瑶点头,“江陵城中大半的适婚年龄的女子很多都会去,只不过前些日子很长时间因为战乱,已很久不曾举行。如今武安军驻守在江陵城,也算是恢复了往日的安宁,所以,在杏花酒楼诗词会又才继续被提起来。”
赵禾本就对什么诗词会不太感兴趣,答应姚三娘过来,也不过是随口而已,横竖她没什么事。在听完金瑶的介绍后,就更加没兴趣。
“等会儿在杏花酒楼的人,我先给谢小姐介绍介绍吧。”既然现在是要去诗词会,金瑶想将自己了解到的都告诉赵禾,“在杏花酒楼包下整个二楼的,便是刚才跟我们讲话的姚三娘姚莹莹。”
就在她们前面的马车里,对方在家中行三,所以大家叫她三娘。姚家虽不是官宦人家,但姚三娘的大姐,却是嫁入了皇室,如今在上京皇城中,位列四妃之一。
赵禾眼中闪过一抹恍然,原来如此。她本来还有些好奇,在这金陵城中,难道还有人的身份能压过金瑶?如此看来不仅仅是因为金瑶自己性格的原因,更重要的原因还是这姚三娘有靠山。
只不过赵禾感到微微迷惑,如今在上京那位身边,也算是靠山吗?
“姚家家底丰厚,只有三娘牵头的诗词会,才会在杏花酒楼。不过也是因为她举办的诗词会没什么门槛,所以每次在杏花酒楼中来的小姐们是最多的。”金瑶徐徐说着,“江陵城中有官身人家的小姐,大多会因为三娘的大姐,来诗词会。而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们,也会因为姚家这颗大树,前往结交三娘。”
说到这里时,金瑶想到先前姚三娘对赵禾说话的模样,又道:“所以三娘有时候说话莽撞不知轻重,谢小姐不必还跟她一般见识。”
赵禾伸手拖着腮,她当然不会跟姚三娘计较,反正到最后吃亏的人总不会是她自己。
“对了。”金瑶说:“诗词大会的重头戏便是这一轮的夺冠者,有资格要求在场参加的小姐们做一件事,如果赵小姐不想参加,等会儿到了杏花酒楼时,我下车去找三娘。”
这也是她不愿意来参加诗词大会的原因,既然是规矩,即便是自己遇见不太愿意的事,却也只能咬牙答应。
赵禾却有些来了兴趣,“真的吗?”
金瑶点头。
“那一般夺冠的人都提什么要求?”赵禾眼中有些跃跃欲试,这听起来可比她们京兆的那些什么赏花大会有趣多了。
金瑶:“上一次拨得头筹的人是三娘,她看上了纪小姐头上的蝴蝶金簪,便问她讨了去。还有一次,也是三娘夺魁,带走了吴小姐家中新得的一盆墨菊……”
“看来姚小姐是江陵城中的才女?”赵禾感到有点意外,就冲着刚才姚三娘跟自己讲话的样子,她还真没看出来后者是带著书卷气的小姐。
金瑶摇摇头,“可以这么说,也可以不这样说。”她顿了顿,解释道:“诗词大会都是可以带自己的婢女上二楼的,三娘身边就带着一位极为厉害的女先生。”
赵禾:“……”
这作弊是不是太光明正大了一点?
既然来参加诗词会的有这么多有学问的小姐们,赵禾又来了点兴趣,她看着金瑶问:“这些小姐们都会读书认字吧?”
金瑶点头,“这是自然。”
“那我们就去!”赵禾眼中浮现出一抹笑,她今日还在考虑着这善堂前期登记的事究竟能交给谁来做,流民中能读书写字的人很少,短期除了她和寒水居的护卫们,暂时没人能胜任这差事。如今听见金瑶说诗词会竟然还有这等好事,她怎么能不前去看看热闹?
杏花酒楼距离善堂不算太远,金瑶刚把诗词会的规矩和常来参加的小姐妹们跟赵禾介绍完,马车就停了下来。
九娘下车,扶着赵禾。
随着赵禾的步子,她那条绣着游鱼戏荷的下裙刺绣看起来灵动极了。这是九娘亲手用散整针绣制的冬裙,却绣的是夏景。先不说这幅绣品景色的与众不同,就说着绣法用金线贯穿了套针、铺针、长短针等等复杂混合的针法,每条游鱼才显得如此活灵活现,每随着赵禾的动作,那些游鱼就像是在裙摆的荷塘中穿梭一样,显得俏皮又好看,正适合像是赵禾这样十四五岁天真烂漫的的少女们。
姚三娘此刻也站在马车跟前,她回头看着赵禾。在第一眼看见赵禾时,姚三娘便就对她那件颜色淡雅又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的鸩羽色绉纱镶花边窄袖褙子喜欢得紧,现又看见赵禾的下裙,更是喜欢。从小到大,凭着姚家的财力,她想要什么东西,不都能送到她面前?即便姚家不是官家又怎么样?那些官宦人家的小姐们,可不一定有她姚家有钱,看起来好似光鲜亮丽,可府上早就入不敷出,那些小姐们的月银都还没她的多。
“你这衣裳在城中哪家铺子做的?我怎么从前没见过?”姚三娘站在自己的那辆马车跟前,看着赵禾问。
赵禾低笑一声,她喜欢听见九娘的手艺被人夸赞,“不是城中裁缝做的,这是我家九娘的手艺。”
姚三娘:“九娘?你家的绣娘吗?这名字不好,让她改个名字吧。”这听起来好似自己跟赵禾身边的一个下人有什么关系一般,着实让姚三娘感到不喜。
赵禾:“……”这天底下敢让九娘改名字,她还真没见过。也不知道若是以后姚三娘知道自己究竟是在跟谁讲话后,会不会后悔今日的莽撞。“九娘不会改名,再说了,这事儿我做不了主,这是九娘自个儿的事,我不能插手。”
说完后,赵禾指了指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人。
姚三娘见状,这才注意到一直在赵禾身边安静的妇人。不知为何,明明后者就只是一普通的绣娘,但此刻姚三娘在跟九娘对视一眼后,竟有些不敢当着对方的面直接让人改名。
姚三娘错开跟九娘相交的目光,虽说此刻没能让九娘改名,但对于九娘的手艺,还是让她眼中有些炙热,她看着赵禾直接道:“改名的事再说吧,不过你能把她借我一段时间吗?我还挺喜欢这花色,工钱好说,你开价吧。”她向来都是这江陵城中穿衣打扮的风向标,今日骤然一见赵禾,才觉得自己身上穿着的这些都不算什么,哪里有赵禾身上衣裙的一半精致。
金瑶站在赵禾身边,听着这话已经皱眉。姚三娘在这江陵城中跋扈惯了,她想要的东西,就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也许是因为马车上赵禾对她那番真心夸赞,她对赵禾忍不住亲近了许多,所以她才姚三娘对赵禾这样颐指气使讲话感到不满。
“三娘,这是跟在谢小姐身边的人,你怎能……”金瑶忍不住开口道,但她还没说完,就已经先被姚三娘不耐烦打断了。
“我又不是说白借,我说了要给钱,怎么就不能?”姚三娘没好气地看着金瑶说,还瞪了后者一眼,似乎在恼她多管闲事。
在口舌之争上,金瑶向来没什么优势,被姚三娘怼后在,那张苹果小脸一下就变得绯红,着急开口道:“给钱也不好。”
姚三娘不耐金瑶的阻拦,刚想再说什么,便听见赵禾已经开口。
“不借。”赵禾干脆回绝,“九娘只能在我身边。”
“五十两银子。”姚三娘说,一般大户人家的大丫头,一个月的月钱也才二两银子,她借用赵禾的绣娘一天时间就能给五十两,已经算是天价。
姚家别的没有,但是银子却很多,她就不信自己开出来的价码会让赵禾拒绝。
赵禾转头看着九娘,歪了歪头,“九娘,上一次锦绣坊给我开的价是多少来着?”
锦绣坊是大梁境内最有名的刺绣坊,听说在里面的老师傅都是曾经宫里的人,绣技堪称一绝。能进锦绣坊的绣娘,那都是个个身怀绝技,是天下绣娘毕生奋斗的目标。
“五千两。”九娘在赵禾身边垂着眼,冷静追加道:“黄金。”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元旦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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