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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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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去冬来,时光如空气般流转,似是一直陪伴着她却又不属于她,看着那轮缺了又圆的明月,苏苒青的脸感觉到了一丝冰凉,她抬手拭去了眼泪,心想还好没被人发现,却又自顾自地笑了。经过了江篱一年多的治疗,她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因为她的嗓子太久没发声了,她还要慢慢适应,她如孩童一般,要一字一字的学起,到现在已经能让人听懂她说的话了,只是还说的不太流畅。

    沐珏熠定定地站在清木园外,看见了这一幕,好似沉睡已久的心突然跳动了一下,他许久未见过这样的女子了,一袭红衣在白雪的衬托下,光耀醒目,就像一道久违的暖光照进了他的心里,曾几何时,皇后也是这样走进了他的人生,从此相依相伴。他甚至不忍打扰这一切,想让时间走的再慢一些、再慢一些,好让他看清楚那女子的相貌。她突然动了起来,一点一点在向他靠近,原来是她看到这边的雪没有被踩过,正欲一步一步地留下雪地里的第一个脚印。

    “谁……谁在那里?”苏苒青刚开始说话,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的很慢。

    沐珏熠被发现了,只好慢慢地走进了清木园,他略带歉意地说:“朕……嗯嗯,在下不是有意打扰,只是碰巧路过,被这里的雪景迷住了脚步,还望姑娘见谅!”

    “你是王爷的什么人?”

    “我……我是他的同僚,今日特来拜访,府上的管事说他马上就回来,让我在府上走走,我不知道这个园子里有人,请姑娘不要介意。”沐珏熠依旧没有点明自己的身份,因为他知道,有时候那两个字会带来许多不便,他似乎还想和她多聊几句。不过,听她说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觉得她好像不太会说话。

    对于这样的闯入,苏苒青其实是很介意的,可是想着他是王爷的同僚,她还是不想为难他,只希望他能自己识趣地走开,不要再在清木园逗留。可是看他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后退了几步,想让他们俩保持一个她认为安全的距离。

    沐珏熠立刻看出了她的意思,便又开口解释道:“姑娘,是在下唐突了,但是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听闻宣王府上多年未有女眷,请问姑娘是······”

    “我只是在王府里养伤的,只是借住在这里。”她努力让自己说起话来不那么奇怪。

    沐珏熠听到这里依旧很是诧异,他知道的,宣王并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一般女子只是为了看病,不可能会住到王府里,还是对宣王来说有着特殊意义的清木园。他感到似乎越来越猜不透这个三弟了,可是一直留在这里也不是君子所为,他亦后退了几步,说道:“想必王爷该回来了,我就不在这里叨扰姑娘休息了,在下告辞!”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来人终于走了,苏苒青长舒了一口气,她还不太习惯这样和陌生人说话,而且这个人真的好奇怪,即使王爷不在,也不会有人走到这来,越想越觉得她可能被人骗了,赶紧伸长脖子向院外的方向看去,确定那里没有人了,才快步跑回了屋里。张婶去江篱那儿取东西还未归来,她只好紧紧地锁上门,坐在床上盯着门口,故作镇定地等着张婶回来。

    宣王知道皇上来府上了,急忙从外面往回赶,一进府门,就听齐管家说皇兄好像去了清木园,因为皇上未叫人跟随,所以没人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宣王心下一沉,一想到皇上可能见到了里面住的人,他更是加快了脚步,走到大厅前,发现皇上已经在里面喝茶了,平复了下思绪,道歉道:“是臣弟的不是,让皇兄久等了!”

    沐珏熠见到一身落雪的宣王,起身招呼他进屋里暖暖,说道:“朕也是今日得空,突然想来看看你,只是不巧你刚好不在。”

    “信宴,准备晚膳,烫壶好酒,本王要与皇兄好好叙叙旧。”

    “是,王爷,属下马上去办。”信宴赶忙出门去叫人准备晚膳了,还叮嘱是皇上要在王府用晚膳,让大家都仔细着点。

    “珏旻,别站着了,快坐下暖和暖和。”沐珏熠招呼他坐下,看着他思索了片刻,说道:“其实,朕这次来也是带着皇后给朕的任务来的。”

    “哦?皇嫂有什么要臣弟去办的吗?”

    “倒也没什么,这不是看你回来已经一年多了,应该对城内的人和事都熟知了,她就是想为你牵条红线,托我来探探你的心思。”

    宣王万没想到皇后还在为这件事筹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皇兄,替臣弟谢过皇嫂的美意,不知皇嫂相中了哪家的姑娘,想叫臣弟相看?”

    “说起来也是你认识的人,就是珏淇的那个表姐,她可是你母妃的娘家的这一辈里唯一的一个姑娘,家里可谓是宠爱有加,身份自然与其他的女子不同。前些日子那边来人了,找到皇后可是一通诉苦,说是她就想嫁与你,不计位份,家里怎么劝都不行,如今已是二十出头,已是留家的老姑娘了。”沐珏熠喝了一口酒,接着道:“皇后本不想管这些的,只是听着实在是于心不忍,就求到朕面前来,让朕问问,你对自己的婚事到底是怎么想的?”

    宣王先是敬了他一杯酒,缓缓说道:“让皇兄和皇嫂为臣弟的婚事担忧,真真是有罪!”接着,他又自罚了三杯酒,说道:“皇兄,臣弟在军中呆久了,性子也与那翩翩公子毫无相似之处,任哪个姑娘嫁过来,都是可惜了,皇兄还是替臣弟回绝了吧。”

    “朕就知道,三弟依旧是这番说辞,那到底什么样的姑娘才能让你收收心,你说出来,朕替你去找就是了。”

    “臣弟还真是没想过,以前一心扑在军务上,也没有心思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现在臣弟虽然闲下来了,但也自由惯了,细说起来就是一个粗人,根本无心想男女之事,无论对方是谁,臣弟都不想娶。”

    沐珏熠突然想到了什么,狐疑地问道:“如若是清木园里的那位,你可曾有想过?”

    宣王端起的酒杯先是一顿,而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不知皇兄说的是清木园里的哪位?”

    “别跟朕胡扯,朕都已经见过了,那清木园里住着一位姑娘,虽是夜里看不大清楚相貌,但也能看出来是个可人的小姑娘。你老实告诉朕,她到底是谁,为何能住进清木园?”

    宣王看着皇上如此执着追问,看来是瞒不住了,他思索了片刻,说道:“臣弟绝没有故意欺瞒皇兄的意思,只是这姑娘身世挺苦的,她小小年纪就经历了许多磨难。起初是江篱发现她并非天生失声,一直在为她治病,看她整日都惴惴不安,对陌生人充满了敌意,臣弟实是不忍她在外流浪,就把她带回了府中。她很辛苦地经过了一年多的治疗和训练,终于能与人对话了,只是还不太熟练。”

    沐珏熠听后点了点头,说道:“怪不得朕听她说话如此费力,看来江篱的医术确实精湛,朕觉得吧,三弟这样做没错,只是想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你才……”

    “没有,没有,臣弟只是看她与瑶安年纪相仿,才动了恻隐之心,接她入府仅仅是为了方便江篱给她医治,臣弟与她从未越矩,还望皇兄不要想了。”宣王连忙解释道。

    “那清木园是怎么回事,这可是你母妃……”

    “那里与江篱的药房离的最近,臣弟既把她带回来了,就是决心要医好她的,思来想去才决定让她住进了园子。”

    “既是如此,朕也就不难为你了,只是朕有件事想请三弟帮忙。”

    “皇兄请讲。”

    “朕刚才确实失礼了,为了表示朕的诚意,改日,就在你的府上吃一顿家常便饭,届时望三弟能把姑娘请来。不过,朕未对她表明身份,只说是你的同僚,你记得别说漏嘴了。”

    “这……说到底她就是一个孩子,皇兄何必如此费心,臣弟与她说说便好。”

    “哎,这怎么能一样,她与你相识,自然会听你的话。不瞒你说,朕看到她的一刹那,想起了当年初见皇后时的模样,也是这般招人怜惜,朕当年可是磨了父王好一阵子,才让父王降旨将她许配给朕当太子妃的。朕只是想认识认识她,也没有别的意思,但是碍于身份,三弟还是不要表露出来的好,朕想以普通人的身份与她交个朋友。你最好和江篱也说说,朕怕他会穿帮!”

    此刻,宣王的脸上已不知是何复杂的表情了,皇上都已经说的这样明显,他不可能再拒绝了,只好说道:“是皇兄抬爱了,臣弟听皇兄的安排。”

    晚膳上,木珏熠心情大好,与宣王多饮了几杯酒,醉意甚浓,宣王命信宴跟着皇上的马车将其送回宫。

    此时,雪已经停了,宣王站在府里,看着地上一排又一排的脚印,一时间不知该往哪里走了。今夜似乎很是特别,他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了,只觉得心下有一块阴暗,好似被白雪覆盖了,说不出的感觉甚是焦心。到底是什么呢?他边走边想,也许是今夜的酒饮的有些快了,竟也是醉意上头,开始胡思乱想了吧。

    “齐叔,本王想散散酒气,扶本王去江篱那儿坐坐吧。”

    齐管事听言,一刻不敢耽误,快步走上前扶住了宣王,朝江篱的药房走去。

    “咦,这么晚还冒雪过来,出什么事了?”

    “你这人,本王无事不能来看看你吗?”

    “哇,好大的酒气,等着我去给你弄碗醒酒汤喝。”

    “不急,我就是想来你这里坐坐,这么多年了,还是你这里最让我觉得放松。”宣王坐了下来,就让齐管事回去了,江篱把暖笼朝他那边推了推,又给他弄了个暖手炉,看的出来他们虽然总是一副互看不爽的样子,可是打心里他们是珍视对方的。

    “你说吧,齐叔都走远了,这里现在就我们俩。”

    “皇兄今日突然来府上找我了,我是后面才赶回来的。”

    “这个我倒是听说了,今晚就是和皇上喝多了酒?那你们兄弟相聚,应该是高兴才对,你怎么看起来……”

    “看起来什么?”

    “你看起来很不对劲,眉头紧皱,双目无神,跟我还藏着掖着呢,到底怎么了?”

    “皇兄等我的时候在府中闲逛,去到了清木园,巧的是他见到了苒青,我……”宣王努力地整理着思绪说着。

    “可就算是这样也很正常啊,你又不是把人藏起来了,平日里小苒青也会出门游逛的呀!”

    “原本我也觉得是没什么问题,可皇兄却想再见一次苒青,指名让我牵线,我觉得他可能……真的……”宣王突然僵住,不敢说下去。

    “竟有这事?只这一面,还是看不大清楚的夜里?是不是你多虑了,虽说现在她能开口说话了,可她说话并不算真正的清晰呢,我觉得不太可能吧?”江篱刚说完,转念又一想,“他可是九五之尊,也没必要对一个小丫头这么上心呀,我觉得这中间肯定有误会,不行,我得找小苒青问问清楚。”

    宣王摇摇头,无奈地说道:“皇兄说她的性情像极了皇后年轻的时候,让他有一种初见皇后时的感觉。不过才一面,皇兄可能只是一时兴起,想要与苒青相识,我怕的是他们再见一面之后,皇兄会作何感想?”

    “你分析的有道理,小苒青虽说还小,却也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当年皇后被选入宫中作太子妃时不也就是这么大吗?清纯洒脱、温婉娴静,当年可谓是一段佳话呢!十几年了,皇上早已见惯了宫中嫔妃们的勾心斗角,突然见到了朴实可人的小苒青,确实是圣心难测!我也不好说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事,不过,好在皇上从不愿强人所难,只要她不愿意,皇上应该不会用强的吧?”

    “确实,皇兄一向宽厚仁慈,从未有过不轨行为,但是这次不同,他未表明身份,还让我为他隐瞒,说是要以我的同僚的身份与苒青相识,这才让我不得不多做打算。”

    “我的天,搞这么复杂,只为认识一个连话都说不连贯的小丫头,皇上这次怕是要走心了,这可怎么办?我们当初救她回来,可不是为了今天送她去那个高墙里的。”

    江篱说完,便走到一旁盛了碗醒酒汤端道宣王的面前。宣王接过汤碗,试了试温度便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江篱,我有些累了,今夜你可否收留我一夜?”

    “我这儿地方小,你不嫌弃与我共睡一榻就行。”他想了想,很认真地看向了宣王道,“珏旻,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你是不是真的……对她上心了?”

    宣王先是一怔,随即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你了解的,我从不愿与女子有过多的接触,也从未期盼过男女之事,可她偏偏就这样悄然出现后,打破了我的很多规矩!从前上战场,我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因为我知道瑶安有这世间最坚实的后盾,我从不惧怕战死,可是就在我有了想要带她回府的念头,我……我就仿佛一瞬间有了软肋,心中有了牵挂,甚至有些想要安安稳稳度过一生的念头。就刚刚发生的事,我情愿那是皇兄酒后不作数的醉话,我……我不该如此的,对吗?”

    “珏旻,你怕是真的……”江篱顿了顿,说,“以前只有我们几个,你还没那么强烈的感觉,如今,她的身边可能不只是你一人,而那人还是你最敬爱的皇兄,你才真的意识到自己已经陷进去了,你现在甚至都无法不敢想象失去她的后果是什么!”

    “我承认,如若没有今夜的事,我可能一辈子都想像这样过下去!我只希望她能像这样一直在清木园里住下去,而我就做那个可以为她守住园子的人,可如今,我……我好像要做不到了!”宣王靠在椅背上,呆呆地看着暖笼。

    “我看你今夜怕是难以入眠了,我再去弄碗安神汤,你好好冷静一下,我们还有机会,你要相信自己,更要相信小苒青!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她最向往的就是自由自在地生活,怎么可能会愿意做笼中鸟呢?她性情那么刚烈,绝不是可以任人摆布的!我想,你之所以迷茫,许是因为她还小,好像还不懂得男女之间的事,别看你整日教她品茶之道,只怕你的心里也是拿不定,她到底是把你当大哥还是当一个不同于其他人的异性。”

    宣王默默地看着江篱,他真的太懂他了,他为人处事不惊、息怒怒形于色,还一直窃喜自己隐藏的很好,殊不知这埋藏在心底的想法竟被江篱一击而中。他接着教她煮茶的由头,与她朝夕相处,其实她早已出师,却因他的私心,一直在书房学习。他甚至感觉不到哪怕一丁点她对他的不同,他却对她日渐上心,也许这才是他今夜如此不冷静的原因吧!

    “好了,珏旻,我都懂得,这事就交给我吧,我是一个局外人,凡事能比你看的更清楚些,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喝了安神汤,今晚好好休息,明日风雨欲来,谁都挡不住,有什么事我会同你一起想办法的。”

    宣王喝过汤后,只感觉困意席卷全身,心想:江篱这家伙,不会是放了什么药吧,竟让我如此困倦……渐渐地,宣王沉沉地睡了下去。

    江篱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他在要骂我之前睡着了,不然我怕是要陪他到天亮了!这小子,我们一同长大,我还能看不出你小子什么心思嘛!真是打仗把脑子都打傻了,喜欢就去追嘛,如此拖泥带水的,平日里果敢的真性情都被狗吃了,活该你单身这么多年!还是成过亲的厉害呀,想着法儿的讨姑娘欢心,我要是再不努努力帮帮你,怕是真要打一辈子光棍了!今夜,我也要好好休息,明日才好出谋划策!

    就这样,两个人终于安静了下来,各自安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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