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齐孟冬见玉衡也讶然的看着她，笑了笑，似是解释道，
“她二人正是洛神锦的传人。昔日南蓝的洛神锦正是她二人之师祖因缘际会所赠于南蓝的。”
顿一顿，放下手中的洛神锦，浅笑着走向玉衡，拉着他的手柔声道，
“你穿上了定是万分好看。”
玉衡看着她小脸微红，明眸清澈，心内满满的暖似是快要溢出来了。
反握住她的手道，
“冬冬盛情，我实在不及。茫茫世间，不独有我，却奈何只我入得了你的眼，何其有幸？只可叹人生不过匆匆几十载！”
齐孟冬摇摇头，和声细雨道，
“我从前也觉得，再真挚的感情，再深重的牵挂，还是会有分开的那一天的。就好像我爹爹和娘亲，到头来又怎么抵得过生死离别？可是现在……我同你在一起后，便不这样想了。也许……也许我不该这么说，可是，人生在世虽然只有短短数十载，但只要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总好过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千年百年……那样的日子，不是更让人痛苦吗……”
玉衡见自己又触及到了她的伤心之事，心下一沉，暗责自己，
“冬冬……冬冬所言甚是，是我糊涂了！我筹谋十年得这天下，以为事事皆可如我意，但却不知，不是所有事情，都可尽如我意的。
就像如今我虽则登上了帝位，坐拥天下，但这天下间我办不到之事仍有许多。
其一就是未料及你的出现，以及不想失去你之心。
在不知不觉间，这皇权霸业竟生生成了我的累赘。
何时改了初衷也不自知！
以至我日日忧于心间，怕一个转身你就离我而去……是否是我所求过多……”
齐孟冬身子一颤，明眸凝望着他道，
“怎么会多？你可是，悔了？”
“悔？不悔！只是得了这天下确实更不快活了。”
“达成了一生所向，做到了自己想做之事，又怎会不快乐？”
“只是得到太多，失去也太多，又太过寂寞罢。终是自己贪心过多了。”
“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真正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与其担心人世无常，不若多珍惜眼前时光……多珍惜和重要的人在一起的时光啊……人力虽然微渺，但只要感情深笃，任何事情都不能妨碍你我心意相通。”
“冬冬……遇上你，我才明白，什么叫在意一个人，忧心一个人，还有，喜欢一个人……从前对那人之情，皆是我的一厢情愿，所有感情皆是我独自演绎，如今想来，实是一场执念罢了。
韶华白首，不过转瞬，你我二人，确应惜取眼前人，不想其他，只活在这当下才是。”
“嗯。你也不要担心我再离去，我绝不会离开你，除非你离开我。
但你也不许离开我……我舍不得，也放不下你。
我不贪心，我只盼今世能与你一起相守相伴。我从前说等你，但其实我一天一刻也不愿再多等了！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齐孟冬说着便倚向玉衡怀中，玉衡闻言眸光清濛，将她拥紧，得此佳人，夫复何求？！
“嗯，我也决计不会离开冬冬。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齐孟冬心下稍安，并未再多言，只点点头。
良久，从玉衡怀中仰起脸，笑魇如花。
玉衡见之只觉又被她的笑容晃了心神，耀眼万分。
微微怔住，听她笑着又说起刚刚的洛神锦，道，
“在我心中，无论是何珍贵之物，你都当得起。我本也不想大张旗鼓来嫁你，但无奈你的身份在这儿了。我还怕这洛神锦配你不上呢。”
玉衡见她神情顷刻之间转换至说笑模样，心头也顿时舒展开来，笑着温润的回道，
“我倒还有些遗憾从前为何没去学学那穿针引线之法，如今也好为你做衣裁裳。”
齐孟冬闻言一愣，继而又偷偷笑起，还真的想不到玉衡穿针引线的样子呢。
心间暖意融融。
得他这么一句，便也够了。
“这倒无事，我的嫁衣早在出生之后，娘亲便已经做好了。”
玉衡微怔，见她转身走至桌前打开另一个锦盒。
顿时红光流洒，锦盒内满目鲜红，与洛神锦的金光辉映，自成一处，相融相间，竟为绝配。
奇服旷世，骨象应图。
只见齐孟冬转身向他又似解释道，
“家中早立有规矩，嫁衣皆由娘亲做，女子则为夫君做婚服。我出生是女子，因着娘亲身子不好，所以便提前为我做好了这嫁衣。若生为男子，则由娘亲为其做男子婚服。这嫁衣也是用洛神锦，只是颜色不同。”
玉衡闻言点头，眉眼愉悦。世间也只有那世外之地才有如此奇怪的规矩吧。微微颌首，笑道，
“如此说来，男子娶妻的嫁衣又当如何呢？”
“嗯，便由我家男子为那女子做。”
玉衡听后又是一怔，这倒仿佛是有所耳闻过。当年那二人成亲，也是互为对方做嫁衣喜服。
到底曾是一家子。
齐孟冬见他愣住，又笑道，
“无碍。我倒不介意那些，只是怕大婚匆匆，心下不由得有些慌乱，惟恐会赶不及。”
玉衡摇摇头，温润道，
“我只怕会累着你，你如今身子堪堪才好，今日天色也是不早了，你先好好休息，不在这一时半刻的，明日再开始做罢。”
齐孟冬思索片刻，莞尔一笑，点点头道，
“也好。”
话落上前将嫁衣与洛神锦放入锦盒中合上。
室内光华立即减去。
玉衡墨玉的眸子满目含笑，拉过齐孟冬的手道，
“辛苦冬冬了。”
齐孟冬浅笑着摇了摇头，随他入了内室。
……
次日一大清早，玉衡下朝回来未央宫，一进殿就见齐孟冬坐在桌前入神的缝制刺绣，连他进来了都未曾察觉到。
玉衡内心感动不已，心道，她也不知是几时量过了他的尺寸。
朝云、暮雪二人见他站在门口半天不进去，忙上前行礼，看了看犹还未闻的齐孟冬，向玉衡低声道，
“少主自公子走后便起来缝制了，如今还未曾进食，我二人也劝不住，请公子劝劝少主，即便再急，可万勿将身子先给累坏了。拜托公子了。少主不容他人插手相助，我二人且去打点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