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血染长河
洛丰羽看着近乎疯魔的洛枫，眉头微微一蹙。
或许他自己都没觉察到，在他内心深处，有过一闪而逝的不安。
如果洛枫是镇元境修为，哪怕只是镇元一重，他恐怕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敢与这种状态下的洛枫进行血拼。
巨大的境界差距，成了支撑他依旧傲立空中的底气。
“洛枫，她的死非我故意为之，你若执意纠缠的话，我可不会束手就擒。”
洛丰羽自知理亏，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否则真的无法收场了。
洛枫只是冷笑一声，脚下轻轻一蹬，随即悬空而起，与洛丰羽在空中对峙着。
他抖动了一下剑刃，幽蓝剑光划破夜空，恐怖的杀意和剑势仿若平地生惊雷一般，毫无保留地朝洛丰羽倾泻而去。
洛丰羽丝毫不敢大意，双手握拳，猛地向下一震，这才将那道迎面而来的磅礴剑势所抵消。
两人都未正式出手，场面却已经十分惊险。
“快看啊，枫少和羽少打起来了！”
“什么枫少？人家可是长老会钦点的代理族长。”
有新来的不知情者好奇打听起来：
“他们俩不是表兄弟吗？为什么会打起来啊？”
“我也正想问呢，看族长这架势，似乎不是普通切磋，而是要不死不休啊！”
围观人群中有好心人解释起来：
“好像是羽少残杀了族长的小侍女，族长扬言要为洛族清理门户呢。”
“没记错的话，族长修为不高吧，他对上羽少的话应该没有任何胜算。”
一个好事者小声问道：“你们说，万一待会儿打急眼了，羽少会不会把族长给杀了？”
“滚你丫的！”一个洛府族人忍不住爆了粗口：“你特么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是吧？族长要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包括你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得遭殃！”
“那我们该怎么办？就这么干看着？”
“要不谁过去劝劝？”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提建议那人。
“你去？”
“这我看还是不必了吧，我就一个家族的小透明，哪能劝得住这两位小祖宗啊！”
“依我之见，还是通知族中长老过来吧。有长老出面的话，此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不用你提醒，早就有人去通知了。”
话音刚落，远处便有几道人影匆匆赶来。
除了闻讯而来的洛丰羽大哥洛鸿飞，还有一位执法堂的执事，名唤洛蒙，以及两名执法堂的弟子。
执法堂主要负责洛族领地内的治安，今夜正好轮到洛蒙带人巡逻洛水城，听到消息后就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至于洛鸿飞则是听府中仆人在议论此事，由此猜到自己的弟弟又在闯祸，正在练剑的他连上衣都没来得及穿好就匆忙赶来。
然而，当他看到隔空对峙的两人时，心已经凉了半截。
还是来晚了。
洛鸿飞看向浑身杀意的洛枫，只觉这样的洛枫是他前所未见的，甚至给他一种陌生和可怕的感觉。
紧接着，他将视线落在了望江楼下那具少女的尸身上，顿时明白了为何洛枫会对丰羽生出如此强横的杀意。
“洛丰羽！”洛鸿飞冲到洛丰羽身边，怒不可遏地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平时我和爹娘怎么教你的，都忘了吗？你怎么可以做出此等丧尽天良的事来？”
面对自己亲哥的接连质问，洛丰羽大笑起来，笑容中隐有几分疯狂之意。
“哥，你好烦啊。”
洛丰羽笑着将洛鸿飞轻轻推开。
“这是我一个人的事儿，你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他知道自己把事情给搞砸了，所以不想连累到哥哥。
洛枫早已不是从前的洛枫。
洛丰羽不知道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一点他很清楚。
作为敌人，洛枫无疑会是一个很可怕的存在。
这种评价无关于修为高低，而是他内心最直观的感受。
洛枫已经对他起了必杀的决心，那么接下来肯定会和他不死不休。
考虑到洛枫如今的族长身份，洛丰羽知道自己早已在无形中处在了下风。
只要洛枫一声令下，刚来这位执法堂的执事洛蒙，就能出手将他击杀。
即便他今日不会死，往后也无法在洛族继续立足了。
一想到这些都是因洛枫而起，洛丰羽的表情变得越发扭曲起来。
“洛枫族长。”洛鸿飞及时改口，满心自责道：“是我没有管教好丰羽，让他闯下如此大祸。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但他毕竟是我的亲弟弟，也是你的表哥，能不能看在我们之间这层关系上，饶他一条性命？
你放心，回去之后我一定让爹娘对他严惩不贷，从此安安分分绝不再惹事，如何？”
洛枫淡漠地摇了摇头：“没得商量，洛丰羽，必须死！谁来都不管用！”
洛鸿飞还想继续劝说，可终究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以洛枫的性子，他说再多都是徒劳。
他叫来一个亲信，命其火速赶回洛府，将此事通报给大长老以及他的父母，洛乌和洛云。
或许只有外公亲自到场，才有可能劝住洛枫。
与此同时，洛丰羽再度将洛鸿飞推开。
“哥，你别在这儿碍事，该干嘛干嘛去，这是我和洛枫两个人之间的恩怨，不需要你插手。”
随后，洛丰羽看向洛枫：
“听你大放厥词那么久了，你到底准备如何杀我？”
他有意无意地瞥了洛蒙一眼，继续说道：
“是找人代劳，还是亲自动手，亦或者一起上？”
洛枫冷笑：“杀你，我一人足矣！”
“哈哈哈！”洛丰羽仰天狂笑：“洛枫，你还是那么傲。但是很可惜，我不是明楼，更不会主动压制境界与你公平一战。”
话音刚落，一把颜色绚丽的羽扇出现在他手中。
这是他从器物阁耗费了积累数年的贡献点兑换而来的六阶法器，九羽天玄扇！
扇面一共由九根截然不同的羽毛组成。
远远看去，颜色形状均极不规则，就像是一幅无比抽象的画。
可凡是见识过这把羽扇威力的人，都不敢有半点小瞧之心。
九羽同出，非死即伤！
“洛枫，既然你执意寻死，那我便成全你！”
洛丰羽满目疯狂，势要将洛枫除之而后快。
既然此生注定无法坐上那备受尊崇的宝座，不妨反其道而行之。
他要亲手终结掉宝座之上的那个人。
一旦成功，那么“洛丰羽”三个字将会永远烙印在洛族历史上。
哪怕是以一个罪人的身份。
洛丰羽不愿继续耗下去，选择了率先发难。
趁现在那些能阻止这场交锋的人还没来，他必须抓住这最后的机会，一举将洛枫击杀。
“受死吧！”
一声暴喝后，洛丰羽挥动九羽天玄扇。
一层层无形的风刃，好似浪潮般，向洛枫狠狠冲刷而去。
阵阵尖锐的呼啸声从天上传来。
这是无坚不摧的风刃割裂空气的声音。
江水两岸观战的众百姓和修士，纷纷露出了惊恐的神采。
太可怕了！
难以想象这些风刃如果切割到人体身上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是血肉横飞，还是被整整齐齐地大卸八块？
无数人脑海中同时涌现出一幅血腥而恐怖的画面。
洛枫紧紧盯着那些呼啸而至的风刃，神色异常凝重。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跨越超过一个大境界与人生死搏杀。
其中的惊险程度远超不久前他与明楼那一战。
此役，他必须拿出十二分认真的态度。
不单是为他自己，也是为死去的小葵讨回一个公道。
他不是没有想过以族长的身份命令洛蒙替他出手。
可这种想法很快就被他打消了。
其一，他想手刃洛丰羽，亲自为小葵报仇，不依靠任何人的帮助。
其二，洛丰羽身份特殊，而洛蒙只是一个执法堂执事。
只要他参与了此事，不管洛丰羽最终死于谁手，他肯定会和洛乌洛云夫妇二人结下不可化解的仇恨。
洛枫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而牵连到旁人，哪怕他现在是洛族的族长。
眼看着风刃即将割断他的脖颈，洛枫果断激发了龙血黄金甲进行抵御。
很快，一个巨大的金色光球将洛枫牢牢包裹在其中。
黑夜中，金色光球高悬天际，比太阳还要耀眼。
嚓~
第一层风刃与金色光球相撞，瞬间溅射起无数的金色光屑。
光屑漫天飘洒，纷纷扬扬。
那一刻，洛水城上空仿佛下起了一场金色的雨。
很快，第一层风刃被光球吞没。
紧接着，第二层，第三层
金色光球一直岿然屹立。
直到第九层，也是最后一层风刃时，这层防护屏障终于因为集中于一点的密集攻击，不堪重负的破碎了。
洛枫的真身显露出来。
此刻，他面色惨白，毫无血色。
外人只看到龙血黄金甲无与伦比的防御力，却根本不知道他在里面是如何苦苦支撑的。
龙血黄金甲虽然强横无比，可终究还是要看使用者的能力。
总不可能给一个凡人穿上后，就能拥有抵抗渡劫大修的能力吧？
说到底，法器只是一件辅助战斗的工具，具体能发挥出多少潜能，全看使用者本身。
这就好比把最珍贵的食材交给一个厨艺不精的新手，难道你能指望他做出令人赞不绝口的美味佳肴？
洛枫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比较轻松，于不经意间深吸了一口气。
不愧是镇元境六重，果然还是差距太大了啊。
洛丰羽仅仅一个平a，他就差点招架不住。
目前阶段，他强行使用龙血黄金甲还是太勉强了一些。
才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他已经消耗了近一半的灵力。
而且，这还只是单方面的防守。
如果一味地被动下去，他迟早会被洛丰羽消耗到死。
他紧紧握住碧渊剑，眼底闪过一抹狠色。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他目前的最强杀招依旧是游龙九变第六变的蛟龙出海。
其实，只要这一剑招能正中洛丰羽的要害，是完全有机会将其击杀的。
只不过洛丰羽可不是人型木偶。
既然是人，就知道躲闪，知道反抗。
洛枫只有一次出手机会，一旦失手，那么死的人就会是他自己。
只能说，希望十分渺茫。
洛枫直视着洛丰羽，不停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后者冲他露出一丝恶毒的微笑，像是在看一只蚂蚁做最后的无谓挣扎。
他很享受这种将洛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在这极短的间隙里，洛枫忽然心中一动，有了破局之策。
不过他不露声色，依旧满脸的严肃和凝重，似乎已经被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洛枫，记住，是你的傲慢葬送了你。”
明知不是自己的对手，偏偏不肯让其他人插手，真是愚昧至极！
说着，洛丰羽将九羽天玄扇高举过头顶。
“不和你浪费时间了，我这就送你去地府跟你那小侍女团聚！”
洛鸿飞见状，大声喝止道：“住手！丰羽，你疯了吗？洛枫可是族长，你断不可下死手！”
洛丰羽对大哥的提醒置若罔闻，依旧一意孤行。
“九羽——天玄变！”
扇面上，九根羽毛缓缓舒展开来，像是孔雀开屏。
每一根羽毛上，都有一尊神鸟的虚影显现而出。
九大神鸟齐齐昂首，刺耳的鸟鸣声响彻夜空。
汹涌的杀机铺天盖地向洛枫倾压了过去。
这是洛丰羽的至强一击，哪怕是镇元九重的强者都不敢有丝毫怠慢，更遑论洛枫只有区区真灵四重的修为。
这一击，必杀！
纵使洛枫有龙血黄金甲护身也无济于事。
与此同时，洛枫持剑朝下，用剑尖画了个圈。
水龙卷！
这是游龙九变的第一式。
脚下的江河中骤然出现一个漩涡。
一道水龙卷于漩涡中迅速成型，并极速升空。
直径超过百米的巨大水龙卷横亘在洛枫身前，同时也挡住了洛丰羽的视线。
洛丰羽满脸不屑。
这一招他当然知道，对他而言毫无威胁。
至于洛枫想凭借一道水龙卷挡下他的终极杀招，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洛枫的举动，在他眼中只是无谓的挣扎罢了。
九大神鸟虚影同时飞出，瞬间就贯穿了水龙卷，没有一丝一毫停留，直逼后面的洛枫杀去。
所有人都为洛枫捏了一把汗。
而洛枫，则是挥剑而起。
水龙卷随之消散，化作一道巨大的水幕落下。
洛丰羽微微皱眉，隐约觉得事情好像不会这么简单。
等到水幕重新汇入江河，他的视野也终于恢复。
那是
洛丰羽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
在洛枫身前，数百件法器整齐地排列着，形成了一堵厚厚的墙。
每一件法器上都光华流转，符文闪耀，仿佛在向世人诉说它们的不凡。
远处。
洛鸿飞和洛蒙等人早已目瞪口呆。
“这些都是七阶法器？！！”
“不对！好像还有二十余件八阶法器。”
“等一下，最中间那三件法器莫非是传说中的九阶法器？”
“我的天啊，我看到了什么？”
这是一堵由最低七阶，最高九阶法器组成的天然屏障。
实在是太豪华了！
简直闻所未闻，前所未见！
洛丰羽此刻彻底傻眼了，洛枫是从哪儿搞来这么多高阶法器的？
要知道他手中这把九羽天玄扇也只有六阶而已。
他眼前这面法器墙上任何一件都比九羽天玄扇更加珍贵。
九大神鸟虚影携着巨大的冲击力撞上了这面法器高墙。
所有法器开始剧烈晃动，坚挺了片刻后还是轰然崩塌。
只是，神鸟虚影的威能也被卸去了大半。
剩下的余威则是被紫金法袍和龙血黄金甲完全抵消。
洛枫除了受到一定程度的冲击，并无大碍。
他抬起头，朝洛丰羽露出了一抹肆意的冷笑。
“不对劲！”
洛丰羽察觉到自己似乎被一道杀机锁定，可环顾四周却没有任何发现。
突然，他低头向下看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等洛丰羽醒悟过来时，一切都为时已晚。
一头碧蓝蛟龙从脚下的江河里破水而出，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强横姿态直冲云天。
洛丰羽只来得及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整个人就已经被蛟龙剑意穿体而过。
尸体无声坠落，血肉抛洒长空。
洛丰羽就这样结束了他短暂的一生。
那一刻，天地间一片死寂。
人们耳边只听见脚下江水滚滚流淌的声音。
以及，河道中那一抹刺目的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