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子承父位
洛水城，洛族府邸后院。
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正在院中练剑。
他赤裸着上身，皮肤微微黝黑，健硕而结实的肌肉上不断有汗珠滚落而下。
院中时有微风拂过，吹得那棵大榕树的树叶沙沙作响。
青年的身影在树荫下时而腾起，时而快速冲刺。
长剑在他手中不断翻转，变化着各种动作，挥、斩、挑、刺、撩
这一系列动作连贯而不失美感，看似轻描淡写，实在招招皆暗含杀机。
一整套剑招练毕，青年收好长剑，来到树下席地而坐，顺手拿起一旁的酒壶大口痛饮起来。
“哥，你怎么还在这儿练剑啊？”
一个模样与之有几分相仿的翩翩公子，手摇着折扇，一脸悠闲地走了过来。
刚一走近，他便皱了皱鼻子，露出一抹嫌弃之色。
“咦~一身的汗臭味儿，我还是离你远些吧。”
洛鸿飞放下酒壶，用满是汗渍的手背擦了擦嘴角，接着便憨厚地笑了笑：
“丰羽，你今天不是和飞雄他们约好去器物阁学炼器吗？”
“嗐，别提了，洛飞雄那臭小子放了我的鸽子，这会儿保不齐在哪个小娘们儿的肚皮上撒欢儿呢。”
“你自己一个人不能去吗？”
洛丰羽撇了撇嘴：“一个人有什么意思，多无聊啊！我可不像大哥你，只要练起剑来就跟魔怔了一样，停都停不下来。”
洛鸿飞对此没有半点生气，反倒是语重心长劝说起自己的亲弟弟来。
“丰羽啊，别怪哥唠叨，你今年都二十五岁，老大不小的了，别再整天只知道跟你那帮狐朋狗友们到处瞎混。
实在不行，你让父亲母亲给你安排点事情做也成啊。”
“哎呀，烦死了！”洛丰羽露出一个厌烦的表情：“真是走到哪儿都逃不掉你们的说教。”
洛鸿飞继续耐着性子道：“丰羽，其实你自己也知道你的天赋是很好的吧？父亲母亲一直都对你寄予厚望，若非你生性贪玩，不愿把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修行之上，恐怕你现在的境界都快追赶上我了。”
“哼，刻苦修炼有什么用？还不是一辈子出不了头，永远只能窝在这座小小的洛水城里看别人的脸色过活。”
“你说什么呢？”
洛丰羽愤愤道：“我又没说错。以前大伯还在的时候，他不就是仗着自己族长的身份，把整个家族的资源都倾注给了洛枫。
可结果呢，那洛枫现在不还是一个真灵境二重的废物。
呵，天赋高有什么用？比不上人家出身好！”
洛鸿飞这下有些生气了，沉声说道：“丰羽，你怎可在背后数落大伯一家的是非？大伯和伯母刚刚去世，我们做子侄的不可失了尊重。
况且，大伯以前可没少帮衬我们家。
不管怎么说，母亲和他都是亲兄妹，我们都是血脉相承的一家人。
这次我就当没听到，以后这种话都不许再提了。”
洛丰羽冷笑了一阵，随后不顾自己的形象，十分粗犷地坐到大哥旁边，一把抢过酒壶豪饮了几口。
这酒很烈，洛鸿飞平时练剑累了，就会喝上几口解解乏。
可洛丰羽内心本就憋屈郁闷，烈酒入腹后，很快便醉意上涌，两颊之上逐渐浮现出一抹红晕。
他晃了晃一滴不剩的酒壶，嘴里骂骂咧咧了一声，然后随手将其扔到了地上。
洛鸿飞想要开口斥责，但看到弟弟这副落寞失意的状态，还是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丰羽，你醉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洛丰羽挣脱了洛鸿飞的手，借着酒劲把自己积攒了多年的怨气一股脑发泄了出来。
“大哥，你说现在族长之位空缺，父亲有机会坐上去吗？”
洛鸿飞脸色一变，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好在无人听到。
“丰羽，你瞎说什么呢？大伯和伯母尸骨未寒，大仇未报，你却在这儿图谋族长之位？”
洛丰羽也是来了火气，大声反驳道：“现在正是让父亲继位的大好时机！不然等这段时日一过，其他派系的人肯定会为了这个位置抢破脑袋！
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父亲从洛族一个无名子弟一路走到现在有多不容易。
他为了得到长老们的认可和重用，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头，又付出了多少努力？这些你不是没看见。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出头之日，我们做儿子的难道不应该替他去争取一下吗？
还是说，你宁愿看着洛枫那个废物将来子承父位，也不想替自己的父亲去尝试一次？”
洛鸿飞一时语塞。
沉默了片刻后，他还是摇了摇头。
“不可，族长之位乃是事关全族命运的大事，要由长老会共同商议决定，不是你我二人能左右得了的。”
“可是大哥，你别忘了咱们的外公是谁。他可是洛族的大长老啊！
只要他肯开口，我相信以父亲多年来在族中积累起来的口碑和威信，其余长老是不会反对的。”
洛鸿飞依旧不为所动。
“我相信外公他们心里肯定有合适的人选，如果那个人是我们的父亲，那我会很高兴。可如果不是，那我们也不该强求，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他看得出来洛丰羽异常失落，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丰羽啊，家族的发展牵扯到太多东西，族长人选更是要慎之又慎，否则影响的将是洛族接下来数百甚至上千年的格局。
这其中有很多需要反复权衡利弊的考量，绝不是我们三言两语就拍板定下的儿戏。
哥知道你不想受制于人，你从小就想做人上人，受到所有人的敬仰。
所以，我更希望有一天你能凭自己的努力坐上那个位置去，而不是要借助父亲的名义。”
洛鸿飞这句话可谓是将洛丰羽的心思剖析得极为准确。
他想要的，从来都是光环尽加己身，享尽世间一切荣宠。
洛丰羽低头思考着大哥这些话，情绪渐渐平和了下来。
“丰羽，大哥相信你的潜力，终有一天你会做到的。
从现在开始，好好修炼吧，你的天赋在我之上，将来一定会比我，甚至比父亲走得更远。
届时，你未必需要拘泥于洛水城和洛族。
只要实力足够，天地广阔，何处去不得？”
经过这一番苦口婆心的开导，洛丰羽的怨气消散了大半。
从小到大，他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个被自己视作废物，结果族中所有人都尊称为少主的洛枫。
凭什么洛枫天资平平，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家族最顶尖的功法，丹药，法器，全都给了他？
而他想要的，却要费尽心力去和同辈竞争。
凭什么？！！
强烈的心理不平衡让洛丰羽从小就对洛枫憎恨无比。
不过以前是大伯洛阳还在，他的种种不满只能憋在心里，不敢表露出来。
现在洛阳已死，族长之位空缺，才让他有了望父成龙的念头。
“对了丰羽，我听人说洛枫自从安葬完大伯和大伯母后就出门了，现在都还没回来？”
洛丰羽本不想回答这个让他有些晦气的问题，不过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还是带着一丝怨毒的情绪说道：
“最好是死在外面，永远别回来了，否则我看着他就觉得恶心。”
洛鸿飞无奈地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摆了摆手：“行了，你先回去吧，我还要继续练剑。”
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喊。
“羽少！”
洛丰羽听出此人乃是他的得力随从余鹏，于是开口将他唤了进来。
余鹏慌慌张张来到院里，先向正在练剑的洛鸿飞拱手一拜：“余鹏见过大少爷！”
洛鸿飞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言语回应。
洛丰羽有些不耐烦，一巴掌拍在余鹏的脑袋上，厉声问道：
“有事儿快说，着急忙慌来找我干什么？”
余鹏如实回禀：“羽少，我刚才在城里闲逛的时候，看到少主呃，不对，是洛枫，他好像刚从城外回来，而且看上去心情挺好的。”
洛丰羽听闻，顿时面带讥笑。
“呵呵，他爹娘刚死不久，居然还有心情出门去散心游历。我还真没看错他，除了废物以外，还是个不忠不孝的畜生！”
余鹏被这一番惊人语论吓得不浅，赶忙劝说道：“羽少，还是少说两句吧。万一被别人听见，再传到大长老那儿去，你又得挨训了。”
“哼，大伯他们都不在了，我就不信外公还能一直护着他？”
余鹏只好尬笑着点头。
“对了羽少，洛枫回来之后好像去见了大长老。”
“有什么问题？”
尽管洛丰羽很不待见洛枫，可孙儿出门一趟，回来第一眼去看望爷爷也是人之常情。
这个行为本身没什么值得奇怪和关注的。
“问题就出在这儿。”余鹏咽了口唾沫，而后解释起来：“好像是洛枫向大长老提了什么建议，这会儿正在召集诸位长老前去议事大厅开会呢。”
洛丰羽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意识到了事情不太对劲。
就连心无旁骛练剑的洛鸿飞也停下了手上动作，一脸严肃地思索起来。
“这是要开长老会？”
两兄弟彼此对视了一眼。
长老会是洛族最庄严，最神圣的会议。
只有族长选举和罢免这类重大决策才能召开。
全族上下所有长老会成员全部参加，通过投票的方式决定提议是否通过。
眼下恰逢上一任族长洛阳被害，族长之位空缺的重要关头。
这个时候召开长老会，目的不言而喻。
“奇怪，按说族长选举不会着急进行才对啊”
洛鸿飞感到非常困惑。
葬礼刚举行没两天，不管是出于对上一任族长的尊重还是缅怀，短期之内都不会重新选举族长人选，除非洛族正面临重大的变故。
他之前劝说洛丰羽不要冲动，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等到这段特殊时期过去，洛族上下肯定会掀起一阵竞选狂潮，各大派系中坚力量势必会为了这个位置争得头破血流。
和这些人相比，他的父亲洛乌其实没太大的优势。
“大哥，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洛枫回来去见了外公一面，然后就召开长老会了？”
洛鸿飞其实已经有所猜测，可内心却依旧不敢相信：“你是说，洛枫想自己竞选族长之位？”
洛丰羽冷笑道：“我还真是小看这废物了。原以为大伯他们死了，他以后没人罩着，能稍微低调点了，结果没想到他的野心居然这么大，连族长之位也妄图染指，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可我觉得洛枫不是这样的人，而且他应该是有自知之明的。以他目前的实力，就算得到了长老会的集体首肯，也不可能赢得全体族人的认可。
强行竞选族长，除了徒增笑柄，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哼，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兴许是爹娘死了脑子受刺激了呗！”
洛鸿飞不以为然，到树下一口大水缸里舀了几瓢水冲洗了一下身子，然后用灵力蒸干水分，换上一身干净衣服，然后对洛丰羽招呼道：
“丰羽，走，跟我过去看看。”
洛丰羽巴不得看洛枫的笑话，自然是欣然前往。
议事大厅内。
以大长老洛祁为首的二十六名长老会成员全部列坐完毕。
洛祁和洛盘（二长老）分居主位左右。
其余长老依次在两侧排开。
而洛枫此时就站在大厅中央，坦然地承受着来自诸位长老的扫视。
“大长老，你召开长老会究竟所为何事？”
“是出什么大事了吗？”
一位执法堂长老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眯着眼睛看向洛枫，忽然联想到什么：“是不是前两天枫儿杀了明楼一事，明族上门找麻烦了？”
洛祁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继续瞎猜了。
“其实，是枫儿向我提了一个要求，我考虑了一下，觉得于情于理可以答应。不过事关重大，所以还是想着召开长老会征询一下大家的意见。”
“大长老，你有话就直说吧，枫儿是洛阳的独子，只要是合理的要求，我想在座诸位念在洛阳曾经做出的贡献，肯定不会拒绝的。”
其余人等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谁让洛枫有一个优秀的爷爷和父亲呢？
然而，洛祁接下来的话却让议事大厅内的气氛变得格外凝重和沉闷。
“枫儿想子承父位，暂代一个月的洛族族长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