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白雪飘摇落，月明挂云端
‘我这是……在哪？’
‘刚刚…我又做了什么？’
沙发上，白月明意识模糊的睁开双眼，怔怔的望着洁白的天花板，一时间想不起自己做了什么。
直到缓了一会儿后，耳边传来的洗菜切菜声才将他呆愣的意识拉回。
转头望向声音来源。
在那里，一个忙碌的背影正在厨房里奔走个不停。
灶台上的砂锅正咕嘟嘟的冒着热气，一股排骨香气顺着厨房缝隙飘出，也让白月明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我这是……到家了？’
看着厨房中那个熟悉的背影，白月明缓缓坐起身，长出了一口浊气。
确实啊。
到家了。
轻轻挪动步子走到卫生间。
解开衣服，露出隐藏在衣服下面棱角分明的肌肉。
从镜子里看去，白月明这身肌肉就仿佛是出自匠人之手的雕塑，整体透露出一股阳刚之美。
唯一有一点扎眼的，便是左胸皮肉升起一片青紫之色。
轻触之下竟有一种僵硬的感觉。
就像是表面的皮肤正在向牛角材质的物质转化。
“退化…开始了……”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嘲讽一笑，白月明无奈的摇了摇头。
果然啊，自己仍旧没有逃脱所谓的命数。
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和在封林山看到的那些村民一样，变成一堆诡状异形的怪物。
失去自身认知，最后坠入退化之神的怀抱。
“我的生命已经陷入倒计时了吗？”
“啧…这种看着自己走向死亡的感觉，还真是令人恐惧啊。”
救苍生于水火，挽大厦于将倾？
不……
这时候的白月明已经不再想拯救他人。
他更想做的，是陪伴。
陪伴自己的家人，走完自己最后的一程。
等到快要完全退化之时，再让真理团回收自己的肉身，给这个世界增添最后一丝贡献吧。
至于反抗？
呵……
他早已看清楚自己与“神”的差距。
即使那一丝威能，也不是自己能抗衡的。
自身退化既然开始，就无法停下！
等待他的唯有死亡……
“邹合呀~看来你即便让我从那场游戏里活了下来，我仍旧会在今日的不久后死去。”
“真是辜负了你让我活下去的厚望。”
望着镜中略显沧桑的面容，白月明露出一抹苦笑。
改变……
最终却什么都没改变……
冷白色的灯光从头顶落下，顺带降下了几分孤清，显得健壮的身子，此时却显得如此悲凉与消瘦。
白月明在卫生间站了很久。
直到门外一道熟悉叫喊声才把他从悲凉的心境拽了出来。
“月明！吃饭啦！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去楼上把你爸的好酒拿下来两瓶！”
“你好久没回家了，今天趁着回家高兴，咱们一家人喝点儿！也好好聚聚！”
“好嘞！马上！”
走出卫生间。
白月明这才发现自己的老爸，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把做好的饭菜端了出来。
看到白月明从卫生间出来，白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白月明点了点头，随后又走进了厨房。
‘还是这样不善言辞……’
轻笑着摇了摇头，白月明向楼上走去。
夕阳西下。
夜幕微升。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
一桌子菜也被白母一人做了出来。
桌上菜品也是十分丰富。
口水鸡、拌鸭掌、清蒸鲈鱼、小炒肉、酱牛肉、孜然羊肉…
最后还有一道排骨汤……
收拾好了一切，三人自然的坐在桌前。
一边放着电视一边聊起了前些年的事。
“月明，上次咱们一家人坐在这张桌子上吃饭，应该是四年前了吧？”
白母给白父、自己、白月明各自倒上一杯白酒，眼中有些怀念的说到。
白月明闻言咽下嘴里的酱牛肉，咧嘴一笑点了点头。
“那可不~”
“前几年不是闹大疫吗！我先是当了一年的志愿者，自从那时候我就一直待在方川没回来了，直到今天才有时间。”
“也正好咱们一家人今天团聚！”
“那……走一个？”
“走一个！！”
“走一个就走一个！”
饭桌上，白月明也抛下了心中的苦闷，一边喝酒，一边为二老徐徐描绘着自己这几年在调查局抓贼时的过程。
听到一些危险的地方时，白母还会眉头皱起，嘴上说着‘多危险，下次让别人上’，眼里却显露着对自家孩子骄傲。
酒桌上的白父，一杯酒下肚后也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不断给二人讲着民间趣事，领导的丑闻，刚上映的电影……
这时候的白父，比起平日里扮演父亲一角，他现在更像是白月明的一个忘年交的朋友。
一家人其乐融融，屋外大雪飘扬。
暖黄色的灯光从头顶洒下，带来的是无尽的温暖。
“行了~我有点喝醉了~”
“你们爷俩喝吧……、我是酒量不咋地……”
“等你们吃完了把菜放着就行，明早起来我收拾。
现在我先去睡觉了……”
白母挥了挥手刚想起身，身子就一晃差点没站稳，还是白月明连忙扶住，将其扶进屋子才又坐回餐桌上。
没了白母偶尔的倾听与打岔，桌上少了一种别有的热闹。
但白月明还是与白父聊个不停。
以至于二人喝完两瓶之后还没完，白月明晃晃悠悠的又去楼上拿了一瓶。
“——汀”
酒杯碰撞。
白父轻抿了一小口杯中之酒。
醉眼惺忪的望着白月明。
这时眼里重影的白月明，似乎在和小时候的白月明身影相互重叠，又像是少了小时候的某样东西所以不能完全重合。
少了什么呢？
究竟是少了什么呢？
明明他能看出自己家孩子头发也白了不少，脸上的皱纹也长了起来。
却不清楚面前的孩子到底少了些什么……
放下手中酒杯，白父偷偷从口袋里掏出两支烟，递给白月明一根。
白月明也不推辞，而是拿出打火机给白父和自己点着了火。
深深吸了一口嘴里的香烟。
白父缓缓从口中吐出一抹厚重的烟雾，静静的盯着面前的孩子。
良久，二人坐在烟雾之中什么话都没说。
忽的，白父似乎看到了什么。
过了片刻，白父才抬起的惺忪的眼皮，目光有些落寞的盯着面前的孩子。
“儿子……”
“这些年…在外面过的还好吗。”
白月明还以为自己父亲喝醉了，只是深深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直到白父满是老茧的手掌，缓缓搭在了自己的肩头……
“儿子……你说实话，这些年你是不是过的很辛苦…”
“你过的真的好吗？
如果觉得不好，你就在咱老家找份工作，别出去了…
在你出去的那些年妈一直挺想你的，尤其是最近，还老梦到你。”
白父脸上露出几分心疼。
也不知道面前的孩子这些年在外面经历了什么…白头发都有了。
抬头看向白父满是心疼的眼睛，白月明纵有万般委屈也被强压在了心里。
他清楚，即便把自己的烦恼讲给已然年迈的父母听，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只会让他们因为自己的事而着急的睡不着觉。
强撑着咧出一个笑容白月明端起酒杯，打算安慰两句后与白父再碰一个。
心中如此想，白月明便直接开口道：“爸，我在外面过的挺好的，真没什么。
是你多想了！”
听着耳边白月明所说的话，白父自顾自摇了摇头。
“是我多想了吗……”
“可为什么…小时候那个爱笑的你…却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