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番外13
安如雪也慢慢能感觉到景云焕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冷淡了，可他始终不敢问。
因为怀着孕，景云焕来了也不能过夜，所以很多时候她都是匆匆来一趟，送些糕点首饰之类的东西，坐都坐不了一会儿就走了。
安如雪越来越焦虑，甚至后来每晚都睡不好，心神不宁。
怀孕快九个月的时候，许翠玉生了。
生了个儿子。
虽然是儿子，但景云焕也宝贝的很。
她给嫡长子取名为景黎，黎明的黎，希望他以后的生活和道路可以如同黎明一般，永远离黑夜远远的。
自打景黎出生，景云焕来安如雪这里的日子就更少了。
安如雪一个人苦苦坚持着，怀胎十月，在八月初生下了一个儿子。
时隔半个月，景云焕第一次来安如雪的院子，说来荒唐，竟是因为安如雪今日生孩子。
许翠玉也抱着孩子来了，怎么说作为主夫也是要来一趟的。
孩子在他怀里哇哇大哭，许翠玉头一次这么有耐心的哄着，景云焕坐在他身旁，两人一同等着屋内的安如雪生产。
折腾了一宿，天刚刚破晓，屋内终于传来了一声孩童的啼哭。
产夫走出来报喜。
“恭喜大人，安夫侍生了个儿子。”
许翠玉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忽然就松懈下来了。
景云焕有些失望，她还以为这两胎总有个女儿，没想到都是儿子。
产夫把孩子抱出来给景云焕看，景云焕只是看了一眼，就让人抱走了。
许翠玉在一旁笑着说：“妻主之前还发愁没孩子呢，如今一有就有了两个儿子。”
“儿子罢了。”景云焕以前很想要个孩子，哪怕是儿子也会极尽宠爱，可如今来了一个儿子，又来一个儿子，她忽然觉得或许自己想要的是个女儿。
许翠玉垂眸，做出哀伤之色。
“怪我没本事给妻主生个女儿。”
“跟你没关系。”
景云焕道：“你给我生个儿子，我已经很高兴了。”
许翠玉这才再次笑了起来。
他和安如雪同时生的儿子，不一样的是他儿子是嫡出，以后嫁人嫁的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而安如雪的儿子是庶出，以后多半沦为联姻的工具。
想起这天差地别的对待，许翠玉心里就高兴。
安如雪隔天醒来的时候，睁开眼，未见到景云焕的身影。
他心中难受，昨夜生子，痛不欲生，他还以为睁眼可以看到朝思暮想的景云焕。
下人上前道：“夫侍，您醒了，小公子被乳父抱去喂奶了。”
安如雪愣了愣，生完孩子之后他就晕了，压根不知自己生的是男是女。
听到是男孩，他叹了口气。
不是重女轻男，而是当今这个世道对男孩子真的很不好，若是个女儿，以后哪怕出去做生意也不怕被人说什么，若是儿子，想找个如意妻主真是太难了。
安如雪抬起眸子，眸光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期盼，“妻主可曾来过？”
“来过。”下人说：“丞相大人一直等到天亮的时候，见过了孩子才去上朝了。”
安如雪沉默了片刻，看到外面正是下午，阳光洒落了一院子，热的有些发闷。
“那她可曾给孩子取名字了？”
下人的脑袋低的更深了些，“未曾。”
安如雪的眸光淡了淡，笑笑没说什么。
“你下去吧。”
“是。”
下人离开后，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心中的烦闷和焦虑一直压着他的内心，他以为生产之后景云焕一定会来陪他。
他都给景云焕生了个孩子了，难道连陪他几天都不能吗？
可他连景云焕的影子都没见到，生下来的儿子连名字都未曾取，如此漠视，简直像变了个人。
耳边似乎还回想着两人曾经天长地久的誓言，下一秒却被狠狠摔碎，摔成粉末。
安如雪自己也想欺骗自己，他曾在生孩子之前，一直劝告自己，景云焕不来一定是因为最近太忙了。
太忙了，一定是太忙了。
下人说她去上朝了，那如今早就到了下朝的点了，为何还没看到她人？
她人呢？
安如雪哭的撕心裂肺，甚至都未曾注意到门被打开了。
景云焕一进门就看到他在床上哭，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后，转身默默离开了。
乳父抱着孩子正巧走来，看见景云焕立刻行了个礼。
“丞相大人。”
“起来吧。”
景云焕看了看襁褓里的孩子，问：“这孩子怎的这般安生乖巧。”
也不哭也不闹，跟许翠玉生下来的景黎一点也不一样。
景黎的性子简直了，跟他爹一模一样，天天哭闹，折腾人。
但高兴起来的时候，也像许翠玉一样，可爱又调皮。
第一次见到这样乖巧的孩子，景云焕还挺惊讶。
乳父抱着孩子笑道：“小公子可乖了，就刚生来的时候哭了会儿，其他的时候都特别听话。”
安如雪听到门外的对话，听到景云焕的声音，忍不住扶着床起身走了出来。
看到景云焕的一瞬间，眼泪又止不住了。
“妻主”
他扑进景云焕怀里痛哭不止，景云焕微微蹙眉，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问：“怎么哭成这样子。”
安如雪死死抱着她。
“我还以为妻主不要我们父子了”
患得患失的感觉一旦生出，便犹如人漂浮在海上，浮浮沉沉，没有个终止的时候。
景云焕抱着他，面无表情的说：“怎么会。”
安如雪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乳父趁机问道：“丞相大人，小公子还没取名儿呢。”
安如雪也抹了抹眼泪，紧紧拉着景云焕的手，道：“嗯，妻主给我们的孩子取个名字吧。”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不为旁的，只因为景云焕脸上再没了曾经那种温柔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似烦躁的冰冷。
安如雪怕了，他怕极了，怕自己也像温阿巧那样失宠。
怕因为这么长时间，两人之间没有过妻夫生活而被抛弃。
他怕的要死。
景云焕沉着脸，盯着孩子看了几秒钟后，说：“不然就单字一个「愿」吧。”
安如雪问：“妻主出这个字，可有什么出处？”
景云焕：“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安如雪心中再次动容。
他还是因为景云焕给儿子的这个字，愿意相信景云焕心中是有他的。
于是，他们的儿子，取名为景愿。
当天晚上，景云焕还是没有歇下。
安如雪的身子，也不足以伺候景云焕。
景云焕吃了个晚饭就离开了，安如雪和乳父抱着孩子在哄着玩。
夜色慢慢降临，温阿巧忽然带着贺礼来拜访了。
安如雪早跟温阿巧没什么来往了，但毕竟人家也是好意来祝贺，所以也就让他进来了。
两人都十分客气的打了招呼，温阿巧带来的礼物，也是价值不菲。
安如雪正想着怎么送客的时候才发现，沉默好半天的温阿巧盯着刚出生的景愿看了许久。
“阿巧可是喜欢阿愿？”
温阿巧面色有些不太好的说：“阿愿跟弟弟一样，生的好看，自然喜欢。”
安如雪不解的问：“那你为何一直皱眉？”
温阿巧欲言又止，他自从见了安如雪，好像是一直有什么心事似的。
“好弟弟，有件事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什么事。”
温阿巧说：“明日妻主娶新夫侍的事你可知道？”
安如雪愣在原地，如遭雷劈。
“什么？！”
他忍不住声音拔高。
因为这件事，他一点儿都不知道。
温阿巧面色尴尬的说：“我也是刚才跟正夫吃饭的时候才知道的，妻主明日办事，今儿才跟正夫说，正夫都气坏了，妻主这次娶的新夫侍是个戏院里的戏子，正夫因为这件事在跟妻主闹脾气。”
“戏院里的戏子？”
安如雪简直不敢置信。
景云焕是有什么毛病吗？
戏子纵然姿色不错，但都属于下九流，跟花楼里的男子没什么区别，景云焕突然告知这件事，大张旗鼓的要娶一个戏子进门，还跟自己平起平坐都是夫侍，安如雪突然脑子里一片茫然的空白。
“阿巧，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啊。”温阿巧奇怪的看着他，“就是明天的事，难不成我还要骗你吗？你若不信，明天你自己看看不就相信了。”
安如雪整个人瞬间好像失去了生机一般，脸色变得灰白，灵魂抽丝一般的痛了起来。
他还以为是她忙。
他还以为是因为好久不见了，景云焕才会如此表现。
他还以为景云焕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是发自内心的誓言。
安如雪甚至都开始愿意帮助景云焕来欺骗自己了，未曾想不过他生子的第二天，景云焕就要娶新人来了吗？
温阿巧看着他暗自流泪，忍不住劝道：“你可别做傻事，在相府里，没有地位是没资格去过问这些事的，连正夫都拦不住丞相大人，咱们这些夫侍更没了办法。”
“不一样”安如雪喃喃自语，“我和你们不一样，妻主对我，肯定和对你们是不一样的”
听到安如雪这句话，温阿巧忽然笑了一声。
“有什么不一样吗？我和你唯一的不同，就是你运气好，生了个孩子，起码以后有个指望。”
温阿巧望着远方绚丽的晚霞，只觉得是一片朦胧的黑白，和他的命运一样。
“若我当初的孩子能保住，或许我后半生也有个指望吧”
安如雪闻言，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他。
“你曾经有过孩子？”
不是说相府未曾有夫侍怀过孕吗？
温阿巧露出伤心的神色，安如雪觉得或许温阿巧是不愿提起这些陈年往事。
或许这个孩子也不一定是景云焕的，没准儿是他的青梅竹马的。
安如雪不想戳人家伤疤，但他也坐不住了，起身道：“我去找妻主问问。”
温阿巧道：“你要问什么？”
安如雪心里憋了口气，不问出来不舒服。
“我问她对那戏子到底是真情假意！”
“问了之后呢？”
安如雪脚步一顿。
“什么问了之后。”
温阿巧静静的坐在那里，“如果她说是呢，你能如何？”
安如雪语塞。
“如果她说不是，你又可否会相信？”
安如雪的心中忽然复杂了起来。
“是与不是，在你嫁进相府的时候，就已经没资格去问了。”温阿巧说。
安如雪一个夫侍，怎么有资格阻拦妻主娶其他夫侍？
许翠玉这个正夫都拦不住，他是什么身份可以拦？
可如果景云焕说并非真心实意，那又何必跟许翠玉为此争吵，执意要娶？
安如雪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我不管，我总要问一问她。”
“唉——”
温阿巧叹息一声，没再阻拦。
“那你去吧。”
安如雪趁黑夜，一路去了许翠玉的院子。
意外的是，今儿许翠玉的院子里一个守着的下人都没有。
刚开始安如雪还在想要找个什么借口见景云焕，他没想到连个阻拦自己的人都没有，直接顺利的进了院中。
也是在进来之后，他才明白为什么没有。
屋内的争吵声实在是太大了，安如雪站在院中，竟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娶个戏子进门，你可知以后其他人如何看我？如何看相府？”
“不过一个夫侍，你何必如此在意，大不了让他像如雪一样在院子里不出来不就行了吗？”
“那也不行，不许你娶。”
许翠玉都被气哭了忍不住哭诉着。
“之前你要娶安如雪，他家欠了那么多钱我都让你替他还了，你答应我不再娶新人了，可为什么还有，你娶了他们之后你都不喜欢我了，你总和他们在一起，你以前说过你最喜欢我要和我在一起一辈子的！”
景云焕无奈的声音传来。
“我不过是见那戏子可怜，娶进门来，戏院里那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了，我若是不娶，那戏子明日从楼上跳下来怎么办？你就当为咱俩的孩子积点德行吗？”
许翠玉争吵不过，就一直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