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番外9
屋内，因为刘温良的咳嗽病，屋里一直开着窗户通风。
有些冷，但安如雪丝毫感觉不到，反而因为心情激动，浑身上下忍不住滚烫。
刘温良咳嗽了两声，招手示意安如雪上前。
等安如雪走近之后，刘温良才拉着他的手，一脸认真的嘱咐道。
“爹知道她的身份了。”
安如雪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刘温良继续说：“她是当官的，还是丞相，家中本来就是我们安家高攀不起的人，如今我们安家已经成了这副样子，你嫁过去连个侧夫都当不上，想来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安如雪听到刘温良这样说，心情莫名变得沉重。
他又如何不知道？
景云焕的正夫可是文宣军侯的儿子，他哪里有本事跟人家去争？即便是家境未曾落到如今这般田地，他也压根跟许翠玉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爹，我知道。”为了让刘温良放心，安如雪只好不停的安慰，“丞相大人对我很好，我觉得她跟其他女子不一样，否则咱们家如今这样，她若对我不是真心，为何要娶我，要接手我们家的烂摊子呢？”
刘温良叹息一声，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如雪，你还是太年轻了，对于景云焕这样的人，咱们家欠的那些钱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安如雪没吱声，低着头不说话。
刘温良：“景云焕已经当丞相当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银子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现在喜欢你，确实也是真心的，只是她这样的女子，多情又薄情，她如今喜欢你，能这样对你，改日等她喜欢上了新人，咱们家也没什么能力支持她的地位稳固，这种没有利益关系的男女之情，维持不了太久。”
如今这个样子，刘温良就算是苦口婆心的劝，安如雪也听不进去。
“爹，我觉得丞相大人不是那样的人。”安如雪闷声道：“她都愿意直接上门提亲了，咱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你刚才不还答应我可以嫁给她了吗？难道现在你要反悔吗？”
刘温良无奈的说：“不是反悔，是在你嫁过去之前，爹想告诉你以后的路要怎么走，爹老了，也病重了，活不了几年就要下去见你娘了，若是以后爹不在了，你在相府里被人欺负，爹在地下知道了也难受啊。”
实际上，刘温良想叮嘱的，不过是告诉他景云焕这样的人，可以娶的男子太多了。
愿意倒贴的男子也太多了。
安家如今不能给安如雪作为后盾，若是他真的对景云焕用情太深，难免入相府之后被正夫或者其他夫侍欺负。
到时候安家也没人能保护他。
景云焕喜欢安如雪的时候还好，还能替他做个主，若是不喜欢了，怕是安如雪的日子过得还不如个下人。
“爹，你别这么说。”安如雪心中难受，“丞相大人不是那样的人，爹你放心吧，只要我把她伺候好了，以后咱们父子俩的生活不会难过的。”
见儿子执意如此，不愿听劝，刘温良一肚子的话，什么都没再说出来。
他早就知道安如雪的性子。
邪门的不行，就是倔，倔的要死。
以前不愿嫁人，铁了心不嫁，说什么也不嫁。
现在好了，愿意嫁人了，也是铁了心要嫁，说什么也听不进去。
刘温良不是想阻拦，只是想告诉他别太情意用事。
景云焕年纪轻轻能爬到这个位置，肯定不是什么深情长情之人，她对安如雪的一时兴起，又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你若不愿听我说这些也就算了，但你记住一条，一定要跟她有个孩子，有了孩子，哪怕是个男孩，你在相府里也有个依靠，有个指望，若是生个女孩是最好的，虽然是个庶女，但女儿家总比男儿家能做的事情多。”
安如雪不知为何，忽的笑了一声。
“爹是说，妹妹那种女儿家？”
刘温良一愣。
提起这一茬，安如雪的情绪忽然天翻地覆。
时至今日，再次提起安如风，他都带着不能原谅的恨意。
“若是生个妹妹那样的女儿，倒还不如不生。”
这句话不仅是在骂安如风，也是在骂这种“生女不生男”的思想。
若是生个儿子，跟他安如雪一个脾气性子有才华，何愁嫁人？若是生个女儿跟安如风一样废物，只知道赌钱惹事，那要她又有何用？
“好了，爹，你不要再说了。”
安如雪起身，他如今被自己捂住了耳朵，听不到其他任何的话，也不愿听进去任何人的劝告。
聘礼下成，婚期定在了下个月，五月初五。
这一天，来往安如雪家里的人那可是出了奇的多。
不光是街坊邻居听说了这件事纷纷前来卖个好脸，还有安家以前有交情的商贾世家和一些之前为了不借钱躲着不肯出来的亲戚。
还有一些小官，想要借安如雪讨好景云焕。
光是送来的各种各样的礼物，都堆满了整个院子。
为了防止人闹事，景云焕临走之前特意派了人在这里守着，只要敢闹事，直接送去知府，连审都不用审，看在景云焕的面子上直接抓进去坐牢。
在低谷压抑已久的安如雪，也终于在这一日，感觉自己熬出了头，仿佛一夜看尽长安花似的，看着那些曾经一个个避之不及的鬼脸，带着讨好的笑容说着亲昵的话。
他感觉荒唐，也感觉好笑。
更多的是一种终于扬眉吐气的感觉。
安如雪没选择接待任何上门的客人，因为曾经这些人如何对待他，他都记得清楚，就算现在他们腆着脸上门求见，安如雪也懒得在跟他们表演什么。
这一天晚上，父子俩终于吃了顿好饭。
景云焕知道刘温良的病情，特意派了大夫来给他看病抓药，抓的都是最好的药。
安如雪还给父亲炖了血燕。
血燕的价格比银丝燕窝高了不止一倍，以前安家还有钱的时候刘温良也只是偶尔吃一盏，如今景云焕派人送了很多，安如雪便也不客气的开始日日给刘温良炖着血燕，以把他的身体养好一些。
安如雪愈发觉得自己的想法就是对的。
男子就该早些嫁人，嫁个好人家，这样后半辈子都有了指望。
他是运气好，上天撮合他跟景云焕相识，让他能在这个时候还能嫁给一个权高位重之人。
若没有景云焕，恐怕下半辈子他都要在花楼里郁郁而终了。
五月初五。
在鞭炮声和锣鼓声中，一辆轿子从巷子里出发了。
轿子走的是正门，可见轿子中的夫侍如何受重视。
其余的夫侍出嫁哪里走得了正门，走正门除了正夫，再低也得是个侧夫。
丞相府的喜事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以前爱慕安如雪的富家小姐们都来了，看着安如雪穿着喜服的模样，仍旧是不曾受过风霜一样的貌美，她们仍旧心动。
只是不敢担起安如雪如今家里的这个烂摊子罢了。
她们觉得两万两算是大钱了，可这点钱在景云焕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就算安如雪没有陪嫁，景云焕还是给了很丰厚的彩礼，依旧把他当做曾经的富家公子一样对待。
安如雪这一日是真的热泪盈眶。
他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两人的婚礼甚至可以拜天地，这对一个夫侍之位的人来说，简直是极大的恩赐。
拜过天地的男子，才能在死后和妻主葬在一起，一般情况下只有正夫和平夫才会拜天地。
这种万众瞩目的偏爱，让如今很久没有尝过半点温暖的安如雪视如珍宝。
拜过天地后，还有一个环节。
那就是给正夫敬茶。
景云焕的父母前些早亡，所以不存在给爹娘敬茶，但作为后院的一个新人夫侍，给正夫敬茶是安如雪该做的。
毕竟以后他们会生活在同一个院子里。
安如雪端着茶，对着正夫许翠玉行了个礼，随后恭恭敬敬的递上茶杯。
他以为，这一切都是许翠玉默许的，拜天地也是，他入门也是。
这一刻，递茶的时候，安如雪是真的诚心诚意想跟许翠玉好好相处的。
许翠玉一身绫罗绸缎，满身珠宝翡翠，贵气逼人。
巴掌大的小脸白皙如玉，精致的五官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丽，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可对安如雪一丝的善意都没有。
他冷哼一声，看了景云焕一眼，故意转过身使小性子不去接那杯茶。
在场的宾客看到这一幕，气氛有些微微的尴尬。
安如雪不知所措的求助景云焕。
景云焕拍了拍他的手背，让他放心，随后开口道：“你没看到如雪给你敬茶？”
许翠玉又气又委屈的说：“我看见了，但他都没叫我正夫，我才不喝他的茶。”
安如雪这才知道，是自己敬茶的步骤不对，立刻放软了态度，对着许翠玉重新敬茶。
“正夫请喝茶。”
景云焕见安如雪这般好性子，对许翠玉愈发没有好脸。
许翠玉被景云焕的目光看的有些害怕，他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面惹景云焕不快，只好伸手接过茶喝了一口。
这门亲事终于算是成了。
安如雪被送进洞房，景云焕在外面陪着来宾喝酒，一直喝到深夜才进来。
安如雪坐在床上，看着鲜艳的红色床单，心中是难以言喻的开心甜蜜。
景云焕进屋的时候，安如雪已经等了一下午了，正懒懒的在打哈欠，哈欠还没打完，门就开了。
景云焕一身酒气的走过来，拿起金玉的挑杆，挑起他的红盖头。
尽管这些年受了这么多苦，但安如雪的颜值依旧是上上乘，精心梳妆打扮之后，还是好看的令人心动。
两人双目相望，安如雪率先移开视线，红了脸。
“大人可是喝醉了？”
“未曾。”
景云焕平静时，低沉的声音好听的不像话。
安如雪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他坐不下去了，起身道：“我去给大人煮些醒酒汤。”
刚起身，就被景云焕直接抱进了怀里。
酒气弥漫着房间里的熏香，让安如雪都感觉自己好像跟喝了酒似的要醉了。
“别走。”景云焕抱着他，喃喃道：“我就是有些晕了，让我缓一会儿就好。”
安如雪便这样让她抱着，连动弹也不敢。
过了一会儿，景云焕好似醉意消下去了些。
她松开安如雪，拿起了桌上的酒倒了两杯，一杯递给安如雪。
“交杯酒。”
安如雪喝酒的时候都不敢喝的太快。
这一夜，屋内的红烛燃烧到天亮。
安如雪院子里的灯一直亮着，而许翠玉屋里的灯，也一直没有黑过。
回门这一日，说的是回门，实际上就是来安如雪之前住的地方接刘温良一起去相府里。
安如雪不再是曾经那个落魄的少年，举手投足间多了些男人的韵味，穿的是上好的绸缎，头上戴的是华丽的珠翠。
早就没了前些日子的寒酸窘迫。
他从马车上下来进了院子。
院子里很多人，多得都是安如雪不认识的人。
“爹，我回来了。”
刘温良被众人捧在最前，笑着看了看他左右，脸色有些不好的问：“丞相大人呢？”
安如雪不甚在意的说：“大人还在上朝，我怕爹早早等着，就自己过来了。”
刘温良道：“你自己过来算怎么个事，回门若是不跟妻主一起，那你回来做什么？”
安如雪不知道为何挨骂，等景云焕下朝估计也要近中午了，他大早上来刘温良就已经在这里等了，若是中午再来，岂非让刘温良等许久。
“不都是一样的吗？反正这次也是接你去相府的。”
刘温良虽然感觉有些不好，但周围人多眼杂，他也不好再说什么，赶紧收拾了东西跟安如雪坐上马车离开。
安如雪现在在相府可算是受宠到了一种程度。
景云焕把最好最宽敞的院子给了安如雪，虽然那比不上许翠玉的院子，但也是后院里能排第二的，安如雪身旁伺候的人也都是个个长了心眼子的。
因为怕许翠玉刁难他，景云焕还特意给他弄了个小厨房，让他自己吃饭，不用来桌上受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