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眼花缭乱
水井的勘测到定下到正式开始动工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这半个月蓝潼找了不少有经验的挖井师傅全城测量水井的位置，只要是有几率有水的地方，蓝潼一个没放过。
毕竟现在有的最多的就是钱，现在不花，以后这些钱也要莫名其妙没了。
蔷薇城的设施和律法慢慢完善，小额贷款跟抵押功能也一个个逐渐开放。
蓝潼最近这个半个月除了处理一些案子，基本上都在将军府上忙碌。
蔷薇城到现在，要律法有律法，甚至律法体系比整个北青国都要完善不少。
要设施和绿化都有，主城区繁华地带之外的建造图也加班加点赶了出来。
现在走在主城区的繁华街道，简直看不出曾经那种边境荒凉土城的感觉。
……
将军府。
蓝潼正在跟景离用早膳，近几日京城的消息在北青上下传的沸沸扬扬。
无非是因为白钰殊回了京城。
传闻女帝每日都以微服私访之名出宫，实际上是去了汝南王府探望白钰殊，一连十几日，谁都传凤君之位已被白钰殊定下，但不知为何，这么多天，女帝大婚的消息仍旧一点儿信都没有。
陈薄荷一早送来了京城那边的传信，蓝潼随手打开看了看。
瞧着看看越看脸上的表情越有一种忍笑的感觉，景离不由得好奇起来。
“信里可是写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让将军开心成这样。”
“确实是有好玩儿的东西。”
蓝潼放下信，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你还记得上次我们遇到的，汝南王府的公子吗？”
景离垂眸，不知她突然提起是何意思。
“自是记得。”
“陆沁莫名其妙给我写信，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废话，突然提起边境城我们与那位公子相遇之事，我猜应该是他的那个奴婢给女帝走漏的风声，说是因为我和你，刺激到了那位白公子。”
景离想起白钰殊一直盯着蓝潼看的样子，心里忽然紧张了一瞬，连手中的半碗粥都拿在手里忘了喝，不解的追问。
“我和将军如何刺激了他？”
“因为我只娶了你一个呀。”
蓝潼猜测道：“陆沁后宫的男子数不胜数，应当是白钰殊瞧见我和你一妻一夫关系融洽，脑子里胡思乱想了些什么东西，让陆沁知道了，所以陆沁想让我们回京一趟，表面说犒劳我活着回北青不易，给我封赏，顺便让你回公家看望一番。实际上我猜要么是想借机把我扣留在京剥兵权夺虎符，要么是从中挑拨白钰殊对我俩的刻版印象，好让她顺利迎娶白钰殊为凤君。”
陆沁如今在京城，虽然已经贵为女帝，但京城大部分的兵权还是在汝南王手里。
汝南王当初助她称帝，也是因为陆沁对白钰殊一往情深，许诺白钰殊凤君的位置。
谁也没想到，白钰殊出来治病偶遇蓝潼和景离后，竟也羡慕起一妻一夫，不愿嫁给陆沁成为她多个后宫中其中的一个了。
白钰殊是不愿，但陆沁必须要娶。
她这么多年以白钰殊为幌子的深情名号跟好不容易拿到的皇权必须要靠娶了白钰殊才能彻底坐稳。
否则凭陆沁那巴不得让蓝潼一辈子在边境之地最好再也别出现在眼前的忌惮感，绝对不会主动让蓝潼回京的。
蓝潼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不过景离的心里却因为这件事有了些许动荡。
“我们真的要回京吗？”
景离如今虽然有了三品诰命正君的名号，但因为出身卑微的缘故，加之自己在边境城曾经经历的那些事多半也会流传过去，他并不是很想回京。
蓝潼问：“你想回去看看你爹吗？”
景离有些动摇。
“想是想，但我毕竟是替嫁过来的，若是这件事传开了，难免影响将军的名声”
“这有什么。”蓝潼并没察觉到男儿家心里的小九九，“你想去咱们就回去。”
“可听将军刚才那么说，我总觉得回京有些危险。”景离垂眸，声音也暗哑了一些，“若是我们回不来了怎么办”
他好不容易才得到了现在这样的生活，安稳，富裕，不必在后宅之中勾心斗角，也不必像在相府的时候那般看人脸色，还有个威震一方的木头美人妻主，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真的很满意。
蓝潼抬手，细长如玉的手指在他柔软的发顶上摸了摸，音色平淡舒缓，好似一点也不担心这个可能似的。
“你无需担忧这些，我敢带你回去，自然也能带你回来，你只需说你想不想回你公家就好了。”
景离不敢拿现在的生活冒险，语气委婉的说：“我还是觉得和将军留在这里比较好。”
“嗯，那就算了。”
蓝潼也没什么非要回京城的理由。
回去了又是乱七八糟一堆事。
“那我们就在家里歇着。”
“好。”景离抬眸，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我们在家里。”
八月初。
这些日子因为蔷薇城的安稳运转，所以蓝潼也没之前那样忙的昏天黑地了。
景离一如既往的提着食盒来将军府给蓝潼送饭，很不巧，来的时候正巧蓝潼在闭门断案。
原本蓝潼是没有闭门断案的习惯，毕竟她为人行事向来正大光明，就算是在前世杀人的时候也是正大光明的刺杀，从来没有说偷偷下毒或者远处狙击这种事。
但今天这件事确实是巧了。
将军府一上午都无状告，所以蓝潼关了门准备看一下最新送上来的贷款情况和水井开凿报表，结果一个男子衣衫不整的在关门之前冲了进来，哭哭啼啼的要状告。
蓝潼让季书先带他下去换身衣服再上来，谁知将军府的大门随后又被人叩响。
是城区里一家春楼的老鸨爷，老鸨爷一见男子就要强行拉着他回去，男子哭的昏天黑地朝蓝潼求助，眼看这情况，蓝潼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当场开始询问。
景离来的时候，老鸨爷和那男子刚刚被官兵拉着分开。
男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将军，救命啊”
老鸨爷气的在一旁叉着腰破口大骂，“你是我花了二两银子买的！在这儿装什么可怜？喊什么救命？”
季书远远瞧见景离，立刻上前迎接。
“正夫，您来了。”
看着景离的目光一直看向堂中的两人，季书尴尬的笑了笑，“将军本来都打算关门等您了，没想到这两人忽然过来了，您看您是老规矩在将军旁边等会儿还是先去后殿里？”
景离把手上的食盒递给一旁的长青，道：“给我搬把椅子到将军旁边吧。”
景离估摸着那浓妆艳抹的老男人多半是春楼里的老鸨爷，衣衫不整的年轻男子应该从春楼里跑出来了，哭的梨花带泪，还露着半边肩膀。
他才不放心去后殿，这种事必须全程监视着，万一这小男子把蓝潼的魂儿勾走了，自己的后院岂非要失火？
季书立刻命人搬了椅子到断案桌旁。
看到景离过来，蓝潼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随后正色的继续询问堂中的俩人。
刚才只是问了一下两人的名字，其他的都还没来得及问。
哭哭啼啼的男子说他叫宋春花，旁边的老鸨爷说他叫陈娇娇。
并非蓝潼没问别的，只是宋春花一直在哭，哭的蓝潼都觉得下一刻他要生生喘不上气被自己憋死。
只好换了一个目标，转头去问陈娇娇。
“陈娇娇，你和宋春花是怎么回事？”
闻到食盒里饭菜的香味，蓝潼有些烦躁，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大中午人家要吃饭的时候来。
陈娇娇对着蓝潼做作的行了个礼，蓝潼指着下巴在断案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
别的不说，男人老了确实更风骚了，看着是普普通通的一个行礼，那家伙恨不得腰跟屁股都扭成麻花。
有点辣眼睛。
蓝潼移开视线，声音变冷：“有话说话。”
陈娇娇这才尴尬的站直了身子，干咳两声夹着嗓子说道：“将军，是这样的，这位男子是咱们春喜楼昨日刚买回来的，我和他母亲一手交钱一手交人，结果今儿让他去陪客，他刚上桌没多久就打上了客人跑了出来，诶呀我这一把年纪追的骨头都快跑断了才追上来。”
“你可有买卖文书？”蓝潼道：“蔷薇城的新律法你应该知道的吧？”
陈娇娇嗔笑的从怀里拿出文书递给季书。
“当然知道了，咱们可都是正经买卖，他的卖身契在这里，买卖的文书也在这里，他母亲的收款证明也在，春喜楼都是按着将军的新律法一步不差的办事儿。”
季书呈上几份文书证明，蓝潼看了一眼。
卖身契上写着宋春花年方十四，蔷薇城的新律法上规定了，私下写的卖身契不具有法律效益，只有在监寮亭经过官方手续的卖身契才有法律效益。
真正的卖身契上都有当初办理卖身契的官员的名字和蔷薇城监寮亭的公章。
办理卖身契的时候也要本人到场和同意按手印才可以。
但当初蓝潼考虑到这个时代的人思想不同，所以准备了两种卖身契。
有些人家境贫穷就想卖身为奴做工，她们有一些暂时找不到买家，但是等找到买家之后再办理又太费时间了，容易造成监寮亭业务堵塞，比如一个大户人家的管家要带着三十多个人同时办理，那这样的话经过一个个审查和办理，最起码一上午就出去了，在加上备案和送来蔷薇城总人口资料处审核，起码要浪费很多公务时间。
这两种卖身契，一种是双方现场证明的，这种的好处就是简洁明了，官府有报备，什么都好说，但是花费的时间长，方便大户人家或者商业一次性购买多人的业务。
第二种是个人买卖卖身契，这种只写明了卖身人的信息和官府报备，并没有写明卖家，这种的好处就是买卖自由，无时间和标准买家人的限制，只要买了就可以直接填上然后送到监寮亭报备一下就好了。
宋春花的就是第二种，卖身契上也写明了卖家就是春喜楼的陈娇娇。
宋春花的娘在收据上按了手印，收据上写明了二两银子，货讫两清。
买卖文书也没有任何的问题。
蓝潼放下文书，看向宋春花。
“所以你有什么问题？”
宋春花哭诉道：“我根本不知道被卖进春喜楼是为了陪客，当初我娘跟我说去春喜楼是做粗活的我才答应”
蓝潼道：“可是买卖文书上已经写的很清楚了，你买进去就是去做陪客生意的，且你也已经按了手印了，这份文书你定然是看见了的。”
“可是我不识字啊。”宋春花突然站起身，大声的质问道：“难道我不识字就要被卖去陪客吗？”
听到他突然理直气壮，陈娇娇忍不住骂道。
“你不识字如何？我还骗你了不成当初跟你公谈的时候就说好了是要陪客的，合同签好了，卖身契也已经录好了，你现在说你不识字不认合同？你当老夫傻吗？你是故意想耍赖是不是？”
蓝潼又翻了一下文书，这文书合同没有任何问题。
虽然收据上面的收钱人是宋春花他娘，但卖身契和买卖合同上宋春花都是按了手印的，这代表他已经同意被卖出去了。
“虽然你不识字，但合同已经被签订了，卖身契这种东西如果当初办理的时候你本人不到场也是无法办理成功的，虽然你可能是被你娘给骗了，但这也没办法，一切按规矩办事，如果你实在不想留在春喜楼可以联系你的母亲，让她按着合同违约赔偿四两银子，这样你们的合同也就算终止了。”
当初蓝潼并没有设立禁止父母买卖孩子，也是因为现在这个时代的问题。
这个时代买卖孩子是很常见的，蓝潼设立的标准是十四岁以后可以自主决定买卖，十四岁以前父母凭借户籍可以去监寮亭报备买卖。
这个时代有很多养不起孩子但是还偏要生一堆孩子的人，有时候他们活不下去了就会把年幼的孩子卖去大户人家做工。起码给口饭吃能活下来。
蓝潼最多也只能在这律法上多加两条，一条是五岁以下不能进行买卖，二条是五岁以上十五岁以下本人同意可以让父母进行买卖和办理。
其他的事，蓝潼还真干涉不了，总不能人家不卖就要饿死，蓝潼还非让人家养吧。
毕竟这个时候讲究多子多福，就算穷的吃不上饭，多的是人饿着还要生七个八个，甚至娶好几个夫郎生十几个的那种人。
如果一个人不能正常的去办理卖身契，那意味着他不知道自己要被买卖，可如果去办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