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有一条小蛇(五)
门被轻轻推开,内侍没有跟进来,月峥走进向着屏风后面人影行礼,“在下月峥,久听阁下名讳,特来拜见。”
“特来拜见?只怕如果不发现你的话,只怕是会沾沾自喜的继续躲着吧?”
宋祈年撑着头,隔着屏风外面人看不清楚他的样貌,但宴白看得很清楚,这样直白的带着恶意的眼神……
唉,阿团快来啊。
月峥轻笑一声,脸色不变,目光真诚的看着屏风后面人影,“阁主说笑了,月峥未曾刻意隐瞒,在月峥看来与阁主只是正常合作关系,无意触犯阁主底线,月峥惭愧。”
万夜楼不只做自己人生意,别人生意也会做一些,但不论是什么,总归不会白得太干净。
有些事情掰扯开来,都是骇人听闻的,但没有人觉得不对,毕竟自古身居高位的人,哪有背景清清白白的?
宋祈年没有气愤,对于这样的人,感到气愤才是落了下风,像被踩到尾巴的狗。
“五石散这类的东西,可是大昭法律明令禁止的东西,且你安排人进皇宫刺杀,我倒是不知道,月国的胆子如何就这么大了。”
月峥脸色不变,面上依旧保持得体的微笑,看起来虚假又莫名让人信服,“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有利可得,在下相信万夜楼不会拒绝。”
“哈哈哈哈哈——”宋祈年大笑一声,“确实拒绝不来。有钱不赚,可不是我的风格。”
一道破风声传来,月峥伸手一接,手腕被强劲的力道震得向后退了几分,白玉杯里酒水激荡,洒出来几滴。
“喝了这杯酒,我就承认你在万夜楼的合作。”
“多谢阁主。”月峥视线轻轻瞥了一下杯中清澈的酒水,一饮而尽。
月峥把杯口倒过来,示意已经喝干净,也不管对面有没有看到,把杯子放在枣红色实木桌子上。
“咚——”
宋祈年把手中白玉杯倒扣在托盘上,撑着扶手站起身,身上交叠衣袍褶皱像流水一样垂落下来。
脚尖踩在木制地板上的声音闷闷的,宴白从宋祈年袖子下面探出头来,宋祈年走到月峥放杯子那里,手掌蕴力,直接把白玉杯震得粉碎。
走到窗边,看着远处,京城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在这一条街上,都是秦楼楚馆的销金所,嬉闹声传到五楼的高度已经不太真切了。
宴白不知道这人在想什么,歪头晃脑消化刚才听到的事情。
越听,越觉得宋祈年一定是剧本里的顶级大反派。毕竟哪有好人能如此冷漠、事不关己的和他人商量怎么引入危害自己国家的东西?
拜托,那个月峥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好不好!
唉,这样的人,一定在未来某一个时间,会被天降正义的主角嘎嘎干掉——
宋祈年呐,你为什么不能善良一点……
宴白很愁,真的很愁。
可惜宴白的心声因为被天道隐瞒,没有被宋祈年听到,只留下他一条蛇,装模作样的黯然神伤。
宋祈年没有带宴白在万夜楼多留,他自然有自己的考究,这些东西同宴白说了,宴白这个局外人也不能理解,有时候局外人会觉得旁观者清,但是既然选择了旁观,也就失去了参与和指责的资格了。
大昭明面上看着海晏河清,整整一百多年、三代皇帝都沉迷于修仙和长生,不管朝政、不顾礼法、随心所欲。
上行下效,朝堂不把着权力,一味讨好帝王;地方官压迫百姓、贪污受贿,只是每年拿写好物件讨皇帝欢心,就能继续过着土皇帝的日子;豪强勾结官员,百官结党营私,礼乐崩坏,道德不复,百姓淫乱……
他在等一个改变,但大昭制度一寸寸崩坏,他可以等,大昭等不了……
外面强国环肆,月国、元国虎视眈眈,内里忧患重重,处处都是毛病,现在大昭缺的就是时间。
自从被宋祈年捡到,宴白没有离开过他一步,虽然对他的种种布置一无所知,却也知道这个人走一步算百步,疯狂又稳妥,绝不会让别人有算计自己的机会。
虽然不知道这人在心底里打什么主意,但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能打败大反派的人,只有那个集正义、光明、伟大于一身的大主角!
人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不管这个认知到底如何破绽百出,总能自己给这个“认为”找一百个足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如果手握剧本的系统阿团把自己从时空隧道拔出来,一定要把剧情掰扯掰扯给宴白讲清楚:
你就别多想了,宋祈年这人就是主角,找了别人可就得不偿失了……而且这个男主,他显而易见的是个大病娇!
毕竟捡条蛇带在身边,想也知道这不是一个正常男人干得出来的事情。
这天宴白醒的很早,但宋祈年起得更早,很轻易就察觉到宴白轻轻动了一下,摸着他的鳞片把他从手里拿出来。
蛇是冷血生物,但此时宴白的鳞片带着温度,碧绿的蛇鳞被盘得发光……
这人在现世,一定是顶尖的古玩玩家——瞧瞧,宴白都被他盘得包浆了。
这是把宴白当珠串子盘起来了。
“你饿不饿?”宋祈年听起来心情不错,搁下书问他。
【有点。】
宴白这才想起来自己怎么久以来都没吃东西,虽然蛇不用经常进食,但宴白心里饿啊,尤其是现在,更饿了!
宋祈年食指轻触宴白眼睑上面略长的黄绿色蛇鳞,玉白修长的手指拈起箸枕上的玉筷,在铺满冰的青铜簋上夹了一块鲜红的肉块。
宴白美滋滋的张嘴,等着宋祈年把食物喂进他嘴里。
嘻嘻,美滋滋,在古代也能有刺身吃~
宴白吃得开心,一连吃了好几块,甜丝丝的肉块都囫囵进了他的肚子。
啊——
等了一会,宋祈年都没有再喂。
宴白歪歪脑袋,有些委屈,自己明明没有吃够,为什么不再喂他了?
宋祈年手指顺着宴白微微鼓起的肚子摸过去,那里颜色比其他地方浅一些,此时已经因为进食微微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