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银裹江山暮悄晨
嘉晟置业工程管理中心宣布成立，比我预想还要如意的是：巩天成仅仅被任命了一个副主任。弦外之音不难揣测：要么对他有一个考察期，要么会安排其他人上位且委以重任。无论怎么讲，都是对他的不信赖，这极大程度地否定了他的价值并挫伤了他的锐气。我考虑，空降一个正职的几率会很大。这就意味着巩天成在嘉晟置业工程领域一手遮天的时代要落下帷幕了。
毋庸置疑的是，我写给李总的信件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专题会议还明确了一项很棘手的工作：所有队伍遗留的所有问题全部交由工程管理中心妥善处理。杜绝因为签证争议、工程量增减而引发纠纷，出现越级汇报或者上访等恶劣事件的发生。
拉完屎要记得擦屁股，上山容易下山难！伸手拿了人家的东西又不想担责任，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不是那么容易的。
同时被编排进工程管理中心的还有两个年轻人——刘雷和袁安辉，分别来自于风华、齐都新城的项目部。虽然我对他们并不是多熟悉，但通过自己分析和同事言传，还是基本了解的。他俩都属于书生意气、老实本分的性格，被编制为老巩的直接下属。
我被任命为齐都新城住宅项目的项目经理，一周内到岗根据公司的建设规划视开发体量组建项目管理班子。
组织架构上来说，项目部既受工程管理中心的管理，又受总经办的直接管理。只是管理的权限做了明确：工程管理中心对项目的进度、质量、安全、技术进行指导和监督；总经办则侧重于队伍的指定、合同和付款。
虽然还没有具体实施，我也知道这样的决策有利有弊。在削弱巩天成话语权的同时，又赋予了他工程管理的权利。像他这种的性格，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的事，他干起来比谁都在行。
“桓城履职，已成定局。大概于一周内奔赴岗位。”
照例是同样的信息，发给了此时此刻在我看来最应该通知的两个人。
珊珊应该是在忙，并没有马上回复我。几秒钟后收到了姜丽丽的信息：“嗯，知道了。祝贺你啊！新的工作岗位，需要更大的勇气去迎接挑战，面对种种困难。你要做好足够的准备，历练自己的承受能力，适应新的工作环境，融入新的工作氛围，不断向上，不断地突破你自己。更大的压力一定会摆在你的面前。一定要记住一条：再大的困苦都不要轻言放弃，你要知道这是新的开始也是新的机遇，一定要有坚持不懈的决心。”
这是我和她分开之后，她对我说的最长的话语，关心和期冀溢于言表，我默默地看着她回复过来的这段话，一时间竟无语凝噎。心中五味杂陈，说不上来什么样的感觉。
她紧接着发来两个微笑的表情。
在与她分开之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击败了巩天成，工作上，算是上了一个更高的台阶；生活中，有了张珊珊的陪伴，收获了甜蜜的爱情；在父母和左邻右舍的眼中，一改从前的萎靡不振，光耀门楣、意气风发。可此时的我面对她并没有当初想象中的那种成就感和自豪感。相反的，情绪却是极其低落。
“南风，还在吗？”
“嗯！”
“为什么会有如此低落的情绪？”
我就知道，她一定会感觉得到。我是不该让她再替我担心的，我努力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向她发出了邀请：
“这样的天气，很适合吃个火锅。晚上你安排了什么事儿没有？”
她沉默了。雪花已经像鹅毛一般，看不出多么有力量，但簌簌有声地万千条垂落着，没有半点要停的意思。
它或许会下一夜或者更长的时间吧。
“你不用担心我的不方便。我和珊珊我们还没有在一起。她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孩。”
“嗯”她应该是长舒了一口气，“算是我提前给你送个行吧。”
“从来都是你接我，今晚五点半我去接你。”
“好！”
我盘算着去哪一家火锅店会比较切合今天晚上的主题。
福口居，闹哄哄的，尤其是挂着的那一串串红色的灯笼，有些过于喜庆了，何况是在皑皑的雪夜里；
小三峡，味道倒是可以，档次稍微低了那么一点点；
顺丰肥牛，听这个名字，哦好像过于适合送行了；
小龙坎，金肥牛，锅范儿，都不太正式
我最终选定了井格。他们家有大厅之下宽板凳、四方桌的雅俗共赏；也有相对封闭新中式的含蓄内敛、古典雅致。定了尚美城最东南角的那一个卡座，贴在偌大的落地窗上，可以欣赏纷纷而落的六英飞絮、琼花舞空。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井格家的九宫格像极了这个世界上的纵横阡陌，一行一行，一格一格，横平竖直的“井”字平分了外圆内方的九格，里面装下了不同的形形色色——像不像我们的生活？
如果没有了边界的束缚，横着的，竖着的，平着的，都可以自由地无限延伸、四通八达，有命中注定的交汇，也会有天马行空的不羁
然而，ta最终还是被局限给桎梏了。
“恭喜你，亲爱的。踏上了新的职业之路。”我的头脑仍维持在九宫格的划分中，收到了张珊珊回复的信息。
“有什么可恭喜的，只不过是正常的工作调配而已。”
“怎么？听起来情绪有些低落。我刚才在忙，不会是因为没有及时回复你的信息在生我的气吧？”
“怎么会呢宝儿，我哪有那么不明事理！何况你刚才还喊得那么亲密。”
“打你的头哦，你提了项目经理，又是这么温馨宁静的天气，我们晚上吃火锅庆祝一下吧！”
“好啊！姗宝儿觉得去哪一家会更加贴合恋爱的氛围呢？”
“你容我好好地想一下”
“好。”
“步行街的小三峡？不好，太乱了；开发区的外婆桥？有些远吧！华侨城的码头故事？房间太大；王舍路的七里古城？齐盛湖的月满大江？哎呀！单是想，就眼花缭乱了，还是你来说你来选嘛。”
“宝儿，我忽然想起来，我今晚要回一趟桓城。”
“哦。”
“这么久了，我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有两次是带你一块回的，想跟父母好好说说工作上的事情，一直都没有静下心来的机会。一周之内到新的岗位，可能要更加忙一些了。我不想让他们的心一直悬着。当然，如果现在出发的话，完全可以赶回来陪你共飨火锅盛宴，只是可能要晚一点儿。”
“这样的天气非得要今天吗？”
“刚刚，你没有回复我，电话里告诉我妈了。听上去她很高兴！但同你一样担心路况，再三嘱咐我路上慢点儿开车。”
“那好吧既然要回，那就不必再天黑往回赶了，在家好好地陪叔叔阿姨一晚。明天早晨要回的话，路面大概率会结冰，那就更加要小心谨慎了。”
“好！你回家也慢点儿，实在不行就坐公交吧，明早我去接你！”
“我看情况吧！你千万要慢点儿，回到家记得报平安。”
“好！”
有时候，毫不犹豫地拒绝比起婉转迂回地策略会浪费很多不必要的争论和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