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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南风十里一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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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她惊诧的样子,我忍不住又吻了上去。

    她的可爱又多了一面。

    当你对一个人存在成见,忽然有一天你发现那是你对她的误解,她在你心中的好要比她实际的好还要好。

    “怎么,亲爱的,一个人改名字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可我一直以为李南风就是最初的你!”一个很无辜很委屈的表情。

    “只是有极少数的人知道我改了名字,可是没有人知道我为什么改名字。”

    “说给我听嘛!”

    “从小到大我是叫李澜风的,波澜的澜。澜是波浪风浪的意思。高二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一个女生,那时候我缺乏自信啊,我就偷偷写信告诉她我喜欢她,90年代嘛,书信都是手写的,班里每期的黑板报、学校的书法比赛我都参与,她不难知道是我,虽然我已经最大努力的换了另外的字体。因为害怕,我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一次话。那时候我觉得她特别纯洁,文文静静、皮肤很白、性格内向,就像一轮皎月挂在浩渺无垠的正空。于是在我的信件中,我一律称她为‘皎娘’。皎娘的这个灵感来自于传统书香的唐诗宋词,我那时候就在想:《琵琶行》里‘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有秋娘;《定风波》里‘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浣溪沙》里‘隔篱娇语络丝娘’;《会双竹席上奉答开祖长官》里‘莫为吴娘暗泪流’有吴娘;《菩萨蛮》里‘一曲杜韦娘,当年枉断肠’;《清平乐》里‘蜀娘漫点花酥’;《送李舍人》里‘携手谢娘归’;《秋蕊香》萧娘敛尽双蛾翠我就想唯美的唐诗宋词里出现了那么多的美娇娘,我就把她唤作了我的‘皎娘’。那个时候啊,我也就没心学习了,但是我告诉她要好好地学啊!我说:你看,咱们的老师和父母,从小就教导我们说,‘知识,改变命运’、‘读书,是最低门槛的高贵 ’,你要好好读书,才能对得起我对你暗暗的喜欢和祝愿。我说你不要学我啊,我家境差,底子薄,我的梦想在西北,高中毕业我就去开发祖国的西北边疆了。你呢!要好好地读大学,找个好一点的男朋友,高大帅气、品学兼优,就像老师口中说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那一种,当然了,家境一定也要好,到时候我会祝福你的。你说那时候我他妈傻不傻?可这就是青春啊!明明喜欢人家,还怕她知道我是谁,又渴望她知道是我,还要口口声声、高风亮节的祝福她找一个比自己好的男朋友。活生生的傻叉一个!可这就是少年、就是青春!那时候我偷偷给她往课桌里塞零食、塞水果,每周几块钱的生活费都干了这个了。自己啊都舍不得打份三毛钱的菜!那三毛钱的菜上面,你不知道,飘着一层苍蝇!高二、高三那两年,我竟吃方便面里的酱料包了,我瘦的啊,尖嘴猴腮,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总是学着《大话西游》里的紫霞叫至尊宝亲昵地喊我‘臭猴子’。高中毕业了,高考结束了,我就在我们桓城的街里,老的供销社旁边,有个‘田庄菜馆’,请他吃了个饭,炒了三个菜:京酱肉丝、地三鲜、酸辣土豆丝,花了19块钱。从饭馆出来的时候,我记得特别清楚,她走的慢,一不小心我的胸膛蹭着她的肩膀了,当时我就触电一般的酥了。那时候,接吻啊、做爱啊想都不敢想!但是对别人可以天马行空地想,对她就不一样了。总觉得她得多神圣啊,可不敢亵渎!边走边说,你看过大海吗?她说看过。我说我没有见过海,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看海吧!看海的无边无际、波澜壮阔;看海的澎湃汹涌、水天一色。最好是能在那坐一夜,看‘海上升明月’,看‘光芒染海风’想得多好啊!就差说出‘带你看完海,我就去支援西部边疆,咱俩就这点缘分,说拜拜喽’。后来也没去成,哪他妈有钱啊?为了帮我实现这个美好浪漫的‘友谊梦想’,同桌李栋还支援了我100块钱,100块!在那个时候我他妈连想都不敢想。后来参加工作想还给他的时候,才知道他已经去世了。他喜欢打篮球,给我拍了好多打篮球的照片,用傻瓜相机,有三步上篮的,有踩着板凳扣篮的,还有运球的、过人的,我一直都留着那些照片。高考成绩出来了,她去了咱们淄城的理工大,她问我怎么想?什么时候去西北支边援疆?我支狗屁的边,援猫尿的疆啊!我被爹妈打着骂着去了建筑大学学了工业与民用建筑。我爸当时一声长叹:我干了他麻痹一辈子的建筑,到头来也没能逃脱和改变下一辈子继续干建筑的命运!说的也是,桓城人还能干什么啊?建筑之乡嘛!像牲口一样,被赶着就进了省城的建大。高中都不好好学了,在大学还能好生学?得!支援祖国西北的梦想是嗝了屁了,鼓起勇气向我的皎娘大胆表白吧!我就给她写信,开始人家没答应我,对我当初不搭理她耿耿于怀;我就一直写情书,告诉她我为了她做过什么事,吃过什么苦,遭过什么罪。告诉她那时候不是不搭理她,是不敢跟她说话,一看她就脸红脖子粗心跳加快呼吸不畅,哪敢说话啊!总觉得是高高在上的圣洁女神,唯恐亵渎了她,你见谁敢对着观音菩萨偎红倚翠、猥亵淫逸的?她回信告诉我,真没想到为了她我吃了那么多苦,读着我的信她哭得一塌糊涂,眼睛肿了好几天!包括最后请她下馆子那次、说带她看海,她都没好意思问那个喊她‘皎娘’的到底是不是我?感觉一定是,也就彼此心照不宣,不必要明确清晰的确定了。说我这套把戏弄得她云里雾里的,好像做了很长的一个梦。然后从那时起她就喊我臭猴子了,说以前也总想喊,但是关系不确定啊,这下可以名正言顺、敞开心扉地喊了:诶!我去,你这只臭猴子,在玩欲擒故纵吗?我说哪有啊,不是一直野心勃勃的想着去支边援疆嘛!担心你守了活寡。她告诉我她改了名字,就为了加进一个‘皎’字去,在没答应做我女朋友之前就改了。我说你这也不地道不讲究啊,睡里梦里、哭着喊着要做我女朋友,嘴上也不承认啊!她说波澜你个梨罐头,我不得考验考验你这只臭猴子到底有没有耐心,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啊!你倒精心布置了好几年让我上你的圈套,俘获了本姑娘的芳心,我就不知道吊吊你的胃口了?就这样,我的初恋开始了。一生之中最美好的锦瑟年华。最宝贵、最沉沦、最谐妙、最荒渡、最愚俊的时光建筑是枯燥的,本来也没什么兴趣,又加上爱情的魔力,我天天粘着她,朝夕与共。白天在理工大校园浪荡,晚上就睡课桌,你看这腰板给我睡得,笔管条直的。她家庭条件挺好,父亲自己干事。衣食住用行,除了住,我全部依赖她。再后来,我毕业了,干了建筑。好听一点说,叫得偿所愿,因为专业对口;难听的说,叫走投无路,还是因为专业对口——除此之外,你还能干什么呢?她说想考研,我说行。你养了我四年,现在哥们儿自己能挣钱了,以后我养你。我走向了社会,她徜徉于校园,我们的三观开始出现偏差。我并没有想得多么严重,心想大学生能有什么城府啊!直到后来发现信仰的不同。她信了耶稣,我是无神论。我们开始分歧、争论、僵持、冷战、斡旋,斗智斗勇地试图改变对方,直到后来分道扬镳。在这期间,我们都见过彼此的父母,也的确是被看作比目连枝的一对,包括信仰这件事。可笑的是:我的母亲极力支持她笃信天主基督,她的母亲全力赞成我尊重客观事实。也许真的是造化弄人吧,轰轰烈烈的一场恋情落得个露水姻缘、黄粱一梦。最后,母亲还是我们各自的母亲,我们却风流云散、咫尺天涯。”

    往事一幕幕,再度涌上心头,我也便再次的向她梳理了一遍。她全程都在认真的听着,没有打断我的任何一句话、一个字。

    “李澜风”几个月过去了,姜丽丽从我的故事里喊出这三个字,我忽然觉得好陌生。

    一个模糊的影子,从我的眼前渐渐地向天际飞卷着消失,直至没有了任何的踪迹。那个影子是曾经的自己。

    “‘澜风兄’是她身边所有的人对我的称呼,包括她的同学、她的老师、她的父母、她的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他们统统地喊我澜风兄。”

    “那她呢?”

    “她”我迟疑了一下,“最开始是‘臭猴子’,后来是‘波澜’,再后来是‘梨罐头’,闹矛盾那会儿就改成‘你’了。”

    “哦!”

    “亲爱的,我还没有说完。”

    “嗯!”

    “分手后,我就性无能了——大概持续了三个月。后来,我就把自己封锁了差不多十五年。十五年,我与世隔绝、浑浑噩噩,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六畜不辨、七事不明,我啃食着自己的爹娘,虚度着自己的光阴,没有昼夜黑白,没有敌友里外。我就是一个网络里的穷屌丝,现实中的臭无赖!我他妈的就是个”

    因为想到了父母,懊悔和负罪感汹涌袭来,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滂沱悔恨的泪水。

    她捂住了我的嘴,后面的“混账”并没有说出口。

    “不要去谈从前,都过去了。你没有听过那句话‘少年得志易翻船,大器晚成方为道’,少年不得顺境,中年不得闲境,老年不得逆境。现在,对于你,是老天最好的安排。”她无比温柔地劝导着我,轻轻地替我擦拭着泪水。

    “谢谢!”我缓了一下情绪,“几个月以前,我才决定洗心革面,换成了李南风。”

    “我喜欢李南风这个名字”她拭完我的泪水,再度缩进我的胸膛,“闹里凊游借隙光,醉时真境发天藏。梦回拾得吹来句,十里南风草木香。亲爱的,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东坡词——当初你为什么取了‘南风’二字呢?”

    我吻了一下她的秀发,不打算骗她,就像当初不打算骗肖志英一样——尽管我知道:如果语出善意的谎言,一定会在很大程度上宽慰和取悦发问者。

    “抱歉!那时候我没有你,我什么都没有。我也真的没想那么多,但是潜意识里觉得那个季节刚好是春风吹来、万物复苏、百花飘香啊!”

    “你真讨厌!一句情话都不会说”拭完泪水的手又娇嗔地点了我的头。

    忙碌了四五个月之久,工作上也算刚刚站稳了脚跟而已。小说和电影里的男欢女爱好像与现实中壮年的我格格不入啊!除了几个小时前的张珊珊和十几天之前游船上的姜丽丽,我好像再也没有产生过性冲动了。

    我再度吻向她的发颈。非常深情地。

    “你知道吗?我曾经意淫了你无数次,但是就在刚刚,我们真正彼此了解了之后,我反而不那么迫不及待了。”

    “为什么?”她在我的怀里,极度的柔声细语。

    “不为什么,我好想善待你,吻遍你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这算是情话吗?”喃喃细语,声若蚊蝇,已经娇艳欲滴了。

    “不是”

    “那究竟还要让人家等多久?”

    “你闭上眼听,一秒钟。”我吻向她的烈焰红唇。

    “酒醒红韵迟退,再赏徐徐清波。戏说怜卿归去时。南风十里梦,夏花一路歌。

    恨曰湖湾初见,粉衣凝脂欲遮。轻舟拈芦鸳鸯合。当时郎情在,却道妾意歇”

    “你!真讨厌”她娇俏地给了我的前胸一个小杵炮,“你这阕《临江仙》如果出现在书本、小说里,那就是淫词秽语!”

    “是你非要听情话的。”我把声音压到最低,在她的香腮一畔耳鬓厮磨。

    “啊嗯哼哦”她仍然紧闭着双眼,“南风我要这两个字噢南风,以后是我的专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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