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这才是爸爸的好儿子！”顾天群拧着脸仿佛是在哭笑，他的声音颤抖，不知是太兴奋还是太痛苦，俨然像个癫狂的疯子。
林辞看着顾宁修缓缓地跪在地上，双眸一直死死地盯着顾天群，他的眼神淡漠，甚至让林辞看出了些心如死灰的意境。
林辞蹙起眉头，系统此刻不合时宜的出来拱火道：“恭喜玩家，您想要离开的心愿，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实现。”
“滚——”林辞心中怒骂道，“少他妈出来烦我。”
他此刻心里有一道邪火，甚至在为眼前的顾宁修感到窝囊，一个男人就这样下跪，放弃自己的性命去救另一个人，如果是他自己他绝不会如此。
林辞无比坚定地这么认为，哪怕他会主动保护别人，那也只是对弱者的照顾。这种事少之甚少，但他着实难以忍受眼前屈辱的画面。
也许这样结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他又心有不甘，说好体验一下心动，体验一下爱情呢？还没玩够，就彻底结束了…………
这傻子，为什么这么蠢……
林辞大声吼道：“顾宁修，你给我站起来……”
顾宁修摇了摇头，他低声道：“闭上眼睛吧，我不希望你看到我难看的死状。”
“我用不着你救，我早该死了，你给我滚，我不需要你在这里……”
“我爱你。”顾宁修打断了他的话，他斩钉截铁道，“为了你，我能死无数次。”
林辞的心膛此刻仿佛被枪击中，这话像是刺穿了心脏，又像是激活心跳的良药，林辞的心脏前所未有的剧烈跳动着。他快要疯了，怎么有人能傻到为自己去死，如此虔诚如此认真的去牺牲自己，换回自己……
他是爱自己的，对吧！！林辞突然用力的挣扎着，他没办法见到顾宁修为自己去死，但却怎么也挣扎不过强大的顾天群。
林辞看着顾天群的枪口对上了顾宁修的太阳穴，“不……”最后，他无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愿见到顾宁修血溅的画面。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瞬间一声枪响，压在林辞身上的顾天群突然松开了手，像是一滩烂泥一样，倒在了林辞身上。林辞再睁开眼时，他看到了顾天群的脑浆流淌在自己的眼前。
林辞用尽力气推开了顾天群，他完全懵了，迟滞地看着满脸错愕死不瞑目的顾天群，反应过来再看向顾宁修时，只见他手里持着一把□□□□，他垂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眸，林辞此刻瞧不见他的神色。
林辞攥紧拳头，他朝天空看了眼，不知在张望什么，随即又看向四周。
顾宁修一动不动蹲坐在地上，仿佛块失去了生气的死物，林辞急需找个话题，打破这片死寂。
总归不能问顾宁修枪是从哪来的，方才对自己那番话是不是真情实意，现如今问他这个倒不合适。
猝然间，他听到了顾宁修的低声啜泣。
林辞心中一惊，他缓缓地蹲下，拍了拍顾宁修的肩，算是安慰又不算安慰地说道：“帮你看了，这里没监控。更何况，你这应该算正当防卫，我不太懂法……之后可以请个更好的律师……”
话音未落，顾宁修突然一把抱住了林辞。
“我……杀……人了……”
他浑身颤栗，抱着林辞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林辞甚至感觉顾宁修身上的温度都快消失了，他仿佛一个被冻坏了的人，急切地抱住了温暖的躯体，想要汲取一些温度。
“我杀了……我的父亲……”
“他该死。”林辞想不到别的言辞去安慰，林辞最烦安慰人这种事，活这么久只有别人哄着他的份儿，他哪有过哄别人的时候。林辞苦恼地想了想，最后打算现身说法道，“别太害怕，谁还没杀过几个人呢？”
顾宁修突然松开了手，他缓缓地抬起头。
林辞一怔，难不成他这样说安慰到顾宁修了？果然还是经历同样的事，才能感同身受得安慰到人。
顾宁修抬起眸子，他的眼神略显疏离，全然没有平日里那种天真纯良，脸上的泪痕依稀，但却不见眼眶发红，只见他张口问道：“真的吗？你也杀过人……”
林辞点了点头，间接害死人也算吧？
“是为了谁？”顾宁修静静地看着林辞。
“我自己。”林辞抿了抿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我还是知道的。”
顾宁修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他捂着脸疯狂地大笑，林辞被惊到了，他皱起眉头，莫不会是杀人之后也疯了吧。
这一家子什么毛病，有神经病基因么？
林辞正诧异着，顾宁修又蓦地安静下来，他又像是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对着林辞温柔一笑。随即，林辞觉得背后一凉，很快陷入了昏迷。
等他再醒来，已经跟顾宁修躺进了同一个病房。
林辞揉了揉酸胀的脑袋：“唔……这怎么又到医院了？”
隔壁床的顾宁修歪着脑袋笑道：“受伤了当然要来医院啊。”
林辞揉了揉眉心：“我睡了多久了？”
顾宁修指了指眼前电视上新闻频道显示的时间，“喏，已经睡了一天了。”
“我怎么突然睡着了……”林辞摸了摸脖子，检查了一下身体，除了右臂缠上了绷带，其他并无大碍。但他心里还是觉得怪异，还没弄清情况时，他突然听到了一则新闻播报。
“据悉，本市昨日一起重大命案是因家庭纠纷产生，顾某妻子对顾某怨恨已久，残忍杀害顾某后，还企图杀害顾某儿子及顾某儿子朋友，现已自首归案……”
林辞瞪大眼睛，他扭过头看向顾宁修，只见他安然无事的关掉了电视，他看向林辞，一副镇定神色，仿佛那件事并不是他所为。
这种镇定，究竟怎样才能做到……林辞不敢想，哪怕是害死了素昧平生的人，林辞也不愿再去回看，虽说不在乎，但心里总归是芥蒂的。
但顾宁修这样……一定是装的吧！
林辞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但是却又说不出什么，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说，难不成问他：为什么死了爹，害妈坐牢还能这么淡定吗？
林辞再缺德，也做不到……兴许以前能做到，但他现在不会。
顾宁修看着林辞那纠结的神情，很是善良的不必林辞开口问，便解答了他的疑惑。
“这是最好的结果不是么？”顾宁修长叹一声道，“已经发生的事，没有后悔的余地，只有在此基础上，勉强活得开心，才能更好对吗？”
“嗯……”
这话，林辞是真的认同。但这话说话，两人再次相顾无言。
半响后，顾宁修以听歌放松心情为由，放了一首歌。
"shutdown,imadefriendswithallmyfears"
浪漫又诡异的歌声在病房内传开，节奏轻快又怪诞，林辞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他皱起眉头：“要不换首治愈点的轻音乐吧。”
“你觉得这样不算治愈么？”
“呃？”
伴随着"andnowiknowthere"ssomethingmore"曲调最激昂部分的到来，顾宁修轻轻一笑道，“我已经在被治愈了。”
他的话很奇怪，林辞有些搞不懂顾宁修了，顾宁修随即抬起手，指了指吊瓶：“难道不是么？”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
“不然我说的什么？”顾宁修笑着反问道，随即又傻笑，“过两天应该能出院了。”
林辞点了点头，他刚想问那天后来是怎么回事，顾宁修突然又感叹起来：“想不到易感期是在病床上结束的。”
“哦。”林辞气笑了，这小子现在居然还有心情想这个。
顾宁修眨着眼睛笑道：“你那天，为我心动了么？”说着，顾宁修狡黠地笑了笑，“还是该问，你为我心动了几次？”
“你……”林辞脸上微微泛红，他羞赧又气愤的盖上了被子蒙住了头，“你现在心情还真是好的不得了啊！”
林辞万万没想到顾宁修不要脸的程度已经上升到这个地步了，顾宁修倒是云淡风轻，他躺在床上惬意地说道：“难道不该高兴么？子承父业，以后顾氏集团是我的，你的公司无需我父亲开口，我也可以直接帮你。”
“劳烦您记挂，那你母亲呢？”林辞反问道。
“她不会死……”顾宁修停顿了一会儿，似乎还有别的话，但他并没有接着说下去。
顾宁修叹了口气道：“我刚才不过是开个玩笑，你如果没有真的心动，算我输了……终究你是不会爱上我的。过些天，我会帮你资金周转，你也不用和我结婚……”
“你把我当什么？”林辞负气地掀开被子，“凭什么你想做决定就能替我做！”
“嗯？”
林辞一拍脑袋，完了，陷进去了。
“你……”说着林辞一把扯掉了手上的针头，他下床走到了顾宁修的身边。
猛然一把推倒顾宁修，蛮横无理地掐住顾宁修的脸道：“我告诉你，凡事只有我做决定的份，没有人可以替我做决定。”
“那你的意思是……”
顾宁修眨了眨眼，他狡猾的眼神已经透露出他在明知故问。
林辞冷笑一声，他顺势吻了上去。
半响后，他意犹未尽的起身，轻轻地擦去嘴角的血迹，“你说呢？”
“我知道了。”顾宁修仰面微笑，他笑着调侃道，“刚才我还以为你要吃了我。”
林辞坐在床上，抵着头打量了番顾宁修，挑了挑眉道：“出院后，可以试试。”
顾宁修突然扑了上来，全然不顾手上还插着针头，“要不现在试试？”
“滚——”林辞推搡顾宁修，此刻突然有人闯进来。
“呀——”的一声大叫，林辞顾宁修都看了过去。
眼前倒不是老李，反而是提着保温桶和两袋水果礼盒的张乔，“对……对不起……我什么……什么都没看见……我这就出去……”
张乔转身要走，林辞坐在床上一把推开顾宁修喊道：“回来——”
“啊？”
“让你回来。”林辞认真道，“把东西留下，人可以出去了。”
张乔忙不迭的放下东西，一边放一边说道：“林总，保温桶里是我炖的老母鸡汤，很补的，您和顾总都受了惊吓，喝点养养身体。还有些水果，我都放在这里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嗯。”林辞点了点头，顾宁修在一旁道，“张乔，你人倒是不错。”
张乔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谢谢顾少爷夸奖，我……我就不在这了……我出去了……”
“去吧。”林辞看着张乔慌慌忙忙的离开，嘴角一直带着笑意。
等他扭过头看顾宁修时，顾宁修一脸哭丧。
“怎么？这会儿知道该伤心了？”刚才那份坚强呢？
“你对他笑的比我多……”
林辞表情复杂的看着一脸无辜的顾宁修，“你有病吧……”说着林辞起身去拿保温桶，纵然嫌弃顾宁修，但还是回头问他道，“要喝么？”
“你喂我就喝！”顾宁修张开嘴巴，全身心都在期待。
林辞扫了他一眼，随即抱着保温桶坐到了自己的床上去喝。
他的右手不太方便，左手拧盖子很不好使，弄了半天也没弄开后，顾宁修忍不住躺在床上敲床大笑，林辞生气道：“再笑，再笑我让张乔进来喂我！”
“你可以拿过来，我喂你。”顾宁修撑着脸玩味的看着林辞。
“用不着，我手没全断。”林辞倔强道。
顾宁修笑道：“你又不喂我，又不要我喂，又弄不开保温桶，估计今天咱俩谁也别想喝道。”
“…………”
“林大爷，要不您屈尊一下，坐我旁边，让我来喂你？”
林辞瞅了他一眼，傲娇道：“这可是你求我的。”
“嗯，求你。如果不是身受重伤，我现在早跪下了。”顾宁修打趣地说着，随即他拍了拍床沿，“过来吧。”
林辞听言，还是过来了。他将保温桶递给顾宁修，顾宁修轻轻一拧便开了，随即浓郁的鸡汤香味，让两人都咽了咽口水。
“这小子倒挺会炖汤的。”
“嗯，以后结婚了让他来咱家做家政，天天做饭。”
说着，顾宁修用勺子舀了一勺鸡汤，“来，你先尝尝。”
林辞第一次被个大男人这样喂，倒有些难为情，他扭头看了眼合上的门，才算放下心来，皱起眉头耐不住嘴馋还是喝了鸡汤。
林辞喝完立刻补充道：“我是饿了才这样的……”
“啊——”顾宁修又是一勺盛在了林辞面前。
林辞抬眼对上顾宁修那盈盈笑意的眼眸，有些失神，但还是接受了。
不一会儿功夫，林辞喝了大半，算是彻底饱了，也算是彻底接受顾宁修的“投喂”，喝完他拍了拍顾宁修的肩道：“干得不错，是个伺候人的好材料，搁我家能做个上等奴才。”
“你有没有发现你有个习惯。”顾宁修倒也不生气林辞的挑衅，反而问他话。
“什么习惯？”
顾宁修放下东西，突然抓住了林辞的手：“你越是心慌就越是要用毒辣的言语去掩盖。”
“我……”林辞被顾宁修说的哑口无言，因为顾宁修说的是对的。
他刚才其实很享受，很开心，很喜欢，甚至很是心慌，有一种沦陷其中担惊受怕的感觉。
“我也是最近才发现你有这样的特点。”
“…………”
顾宁修眯起眼睛笑道：“这样的你，其实很可爱。”
“至少我知道，以往很多时候，你都是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