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9 温水煮青蛙
雷电天王和黑暗之神的战斗没有第三者在场，林白自然可以随意安排剧情，何况，他说的没有一句假话，可以被真言术鉴别的那种。
信仰是众神的力量源泉，也是他们的弊端。
不然，他们也不会在听到神格被夺取的消息后，群情激奋，不作任何分辨，就冲出来要和几个天王决战了。
没有一个神灵允许别人挑战他们的软肋。
但现在，林白为他们提供了一种新的可能，摆脱信仰，成为真正的超然物外的神……
太有诱惑力了。
连信徒最多的大地女神也怦然心动。
“你说的是真的吗？”
“可我听说黑暗之神同样失去了自由。”
森林女神和智慧女神同时开口。
“当时，黑暗之神和雷电天王一战，黑暗之神被雷电天王完全压制，迫不得已才选择成为了傀儡。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不会强求任何人，更不会胁迫你们。”林白脸上挂着坦诚的笑容，“事实上，我很少主动去封印他人，一直以来，我封印的都是成长途中招惹我的敌人……”
诸神兴奋的心又一次沉了下去，和信仰比起来，自由更可贵，成为真正的神灵，却失去了自由，那还是把林白杀死更稳妥。
“诸神，如果你们了解我，应该知道我出身正义门，正义门游历在三千世界之上，和游戏公司是同一个级别的存在。”
林白可以清晰地感知众神的情绪，但他恍若未觉，继续道，“我师父曾告诉过我，因果循环，做出了因，便要承受相应的果。曾经的敌人曾想置我于死地，我封印他们无可厚非，并不承担因果。
我和黑暗之神无冤无仇，却封印了他的自由。
虽然是为了救他，但我同样会因此承受这件事带来的后果，比如，你们现在就想杀了我，杜绝后患。
我们之间有仇吗？
没有。
我们甚至没有利益纠葛，甚至相互之间都不认识。
但是，因为黑暗之神，因为我好心救助了他，我们却莫名其妙成为了仇敌。
这就是因果的力量。
所以，大部分情况下，我不会轻易封印无辜的人。即便你们求我，我也不一定会封印你们，那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沾染因果太多，我必定会遭受更大的反噬，甚至影响我的修行……”
以退为进。
林白在拿捏人心方面向来有一套，我告诉了你们好处，也告诉了你们要承担的后果，你们以为被我封印是坏事，但想让我封印，我还不乐意呢！
你们认为我愿意封印黑暗之神？
才不是呢！
我也是无辜的！
一个做好事，却背负了恶果的形象，就这样成功树立了起来……
……
众神再次陷入了沉默。
“你在两个世界之间建立了鹊桥，蓄意挑起两个世界的战争。”智慧女神继续质问林白，不揭下他的伪装，誓不罢休。
“亚提斯，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叫做温水煮青蛙。”林白看向了智慧女神，问。
“不曾听过。”智慧女神道。
“有智者做过这样一个实验，把青蛙丢入沸水之中，它会迅速从水里跳出来。而把它放入冷水之中，然后慢慢给谁加温，青蛙就不会察觉到危险，当水的温度足够高的时候，它意识到危险，已经无法跳出来了。”
林白简短的阐述了那个小故事，环视诸神，淡淡地道，“恕我直言，在这场混乱的游戏中，你们就是那只被放入温水的青蛙，放任那些玩家在你们的世界生存，永远以为事情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而当你们意识到危险来临的时候，恐怕已经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了，因为你们根本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智慧女神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你们觉得玩家会不会发现你们的力量来源于信仰，他们不死不灭，拥有另一个世界的智慧，会不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你们的信徒？”林白伸手指向了自由城的玩家，“其实，要做到这一点非常简单，让信徒们可以自给自足，拥有足够多的精神财富和物质财富，他们就会摆脱对神灵的依赖……”
“住口。”好几个神灵不约而同呵斥。
“觉得我说的话难听，认为我不说，他们就认识不到这一点？掩耳盗铃，觉得捂住自己的耳朵，别人也听不到铃铛响，说的就是你们了。”林白摇摇头，目光中流露出了鄙夷之色，“你们太天真了，你们根本没有意识到两个文明相互碰撞，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会带来什么样的变革？更何况，外面还有仙界，仙界之外还有游戏公司？”
“不要说了。”智慧女神面色铁青，冷冷地道。
“你们活在自己的世界太久了，久到只想着维持现状。亚提斯，当一个人的智慧被目光束缚，那么智慧也就蒙上灰尘……”林白怜悯地看着智慧女神，轻轻叹息，“而我做的，不过是把你们赖以生存的温水换成了热水而已，在你们力量鼎盛的时候，把危险堆到你们面前，撕开遮住你们眼睛的迷雾，你们才会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不至于到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震撼！
所有的神灵呆呆的看着林白，俱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们看向林白的眼神五味杂陈，一席话下来，他们对林白的观感完全改变了。
“其实，对面的仙侠世界，同样存在这个问题，最开始的时候，那里的修行者同样把我视为仇敌。可我带他们见识了玩家的凶猛，见识了飞升之后是个什么样的凄惨状况？现在，他们是我志同道合的好伙伴……”
林白的脸上洋溢着神圣而且自信的光芒，“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从来不是一个恶人，哪怕你们现在觉得我做得不对，危害到了你们，但时间，终究会证明一切。”
……
现实世界，观看直播的拓海等人目瞪口呆。
他们看到杀气腾腾的众神，本以为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哪怕他们亲眼见证了被封印成傀儡的黑暗之神在师父的手里经受了怎样的折磨，但他们仍旧分不清林白说的到底是不是事实？
他们甚至觉得林白说的都对……
太可怕了！
这就是言出法随的力量吗？
屠炎崇拜地看着林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哪怕他比林白大了好几百岁，但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徐珑云、江清钦等人的眼睛闪闪发亮，这就是他们的男人，这高屋建瓴的大局观，颠倒黑白的能力，足以碾压所有人。
屏幕上，弹幕横飞。
“林掌柜舌战群神，威武霸气。”
“本来以为林白一出场就会被干掉，这些神太怂了，三言两语就被唬弄住了。”
“为什么我觉得林白说的是事实？”
“按照正常的游戏剧本，我们推这些神灵boss的时候，说不定真的要对他们的信徒下手，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游戏方式，可惜，完全被林白破坏掉了。”
“果然，林白一直对我们玩家拥有深深的恶意，他的危害一点都不比梦天王小上多少。”
“梦天王只是用技能逼玩家删号，可林白却要从根上断绝玩家游戏的乐趣，真希望他们两个可以同归于尽，还给我们公平的游戏世界。”
“我要去论坛发起投票，看林白和梦天王谁的危害更大？”
“林白的粉丝们，该醒醒了，你们的偶像从来没有想过让你们好好玩游戏。”
“谁说游戏必须要打打杀杀了，所有的世界和平，大家一起快快乐乐的玩游戏不好吗？”
“那不叫游戏，那叫过家家。”
“楼上林白的狗滚出。”
“反林白联盟的人滚出，你们才是游戏里面的毒瘤，早晚有一天，我们会把你们赶尽杀绝。”
……
一会儿的功夫，直播屏幕上的双方就通过弹幕吵了起来。
东大陆。
陈将军同样在观看直播，看着争吵的双方，他摇了摇头：“我从未想过，林白会把温水煮青蛙用在这个地方。”
程勋云怅然道：“说起来，我们的世界，包括被游戏公司选中的玩家，何尝不是泡在温水里的青蛙，被人慢慢熬煮，等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了。”
陈将军看向了程勋云，笑了笑：“小程，你被林白洗脑了，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程勋云愣了一下，苦笑道：“可我真的觉得他说得很对。”
陈将军道：“和那些处在巅峰的神灵比起来，我们是弱者，温水煮青蛙，对我们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起码我们可以有个适应的过程。林白突然把我们丢到了热水里，我们恐怕连跳出来的力量都没有，就直接被烫死了。”
程勋云愣住：“……”
陈将军再次叹息了一声：“现在我们连参与博弈的资格都没有了。”
……
陷入林白的语言陷阱之后，那么一切就会变得顺理成章，找不出一丝破绽。
毕竟。
林白是可以为自己那些系统奖励的乱七八糟的技能，打造出完美来历，骗了一整个世界的男人。
到现在为止，大部分的玩家和土著仍然坚信法则的存在，并孜孜不倦的利用林白教的方法修行，妄图一步登天。
“诸神，忠言逆耳利于行，虽然我的话不太好听，但这就是事实，我把所有的想法和目的都告诉你们了，并没有任何隐瞒。”林白笑看着沉默的众多神灵，优雅地向他们行了个礼，道，“如果你们仍然要视我为敌，那我无话可说，只能寻求机会，和深渊之主一方的邪神合作了。”
“你心中没有正邪之分吗？”月亮女神忍不住问，“深渊之主是邪恶，狂暴的象征，你和他合作，会把世界变成什么样子？”
“两害相权取其轻，无论如何都要比世界毁灭了要好得多，毕竟，我要拯救的不只是你们一个世界。”林白道。
“为什么你的师父不出手？”大地女神问，“他们既然和游戏公司拥有相等的力量，化解这场灾难，应该轻而易举。”
周围所有直播的玩家，耳朵同时竖了起来。
“高维度的文明，无法进入低维度的世界。”林白道，“就好像，我们无法走进一幅图画里面一样。如果让他们解决问题，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毁掉整张画，柏瑞思，你想看到那样的结果吗？现在，他们并不想毁掉这幅画，所以，在画里挑选了我，让我来解决这道难题……”
大地女神的脸色变了，下意识地看向了天空，似是在想象，画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在师父的眼里，无论是你们，还是深渊之主，都是一样的生命，没有正邪之分。所以，被师父教导出来的我，秉承了相同的理念。在我的心中，黑和白，正和邪，都是相同的，众生平等。”林白淡淡地笑道。
“如果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你会走出这个世界吗？”大地女神问。
“也许会。”林白同样把目光投向了天空，“师父告诉我，我一直领悟的天道，就是超脱这个世界的方法，可惜，我的路已经走偏了，在爱情之道上越走越远，已经看不清未来在何方了？”
……
现实世界。
徐珑云和江清钦猛地一震，看向林白的目光满是愧疚。
徐珑云拉住了林白的手：“夫君，我们……”
林白看向她们，温和地笑了笑：“有你们在，其实超脱不超脱无所谓的，人间处处是美好，天道未必适合我。”
徐珑云回了一个微笑，亲昵地依偎在了林白的肩膀上。
……
“天道？”大地女神沉吟了片刻，看向了林白，道，“林白，我的力量无穷无尽，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已经感知不到生存的意义了。对我来说，失去信仰，失去神力，也许是一种解脱，我并不在乎。但现在，你让我看到了新的希望，接下来，我会验证你的说法，如果是真的，我希望可以走出去看看，去见识跟高层次的生命。”
“这么说，你是答应跟我联手了？”林白惊喜地问。
“对。”大地女神点了点头，认真地道，“虽然我厌倦了现在的生活，但我同样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诞生我的世界毁灭，我必须为世界上的每一个生灵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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