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他那是宽容，不是蠢
郁江再见到青川煜和安室透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这几天他没有停止对那天发生在杯户商场摩天轮上的事情进行调查，但收效甚微。
到头来他能查到的东西和新闻媒体能拿到的，吃瓜群众能看到的差不多。
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
按道理，这不过是一起牵扯到爆炸的恐怖袭击，事件甚至只造成了一名警员牺牲，跟近年来震惊国内外的地铁毒气案等完全没有可比性。
可郁江却在调查中隐约察觉到警视厅对这件事的重视。
以他的能力和情报网居然无法查清殉职警员的身份，而且顺藤摸瓜一路调查上去，阻碍他调查的力量竟然极有可能与公安有关，
郁江第一时间想到了青川煜和安室透。
的确，事件发生的时候，这两名公安卧底也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异常，尤其是安室透，共事两年多了，郁江还从未在他脸上看到那样慌乱到不知所措的表情。
几天后再见到青川煜和安室透，尽管这两个人已经在很努力调整情绪了，可郁江依然精准捕捉到他们神情中无法掩饰的痛苦之色。
哦？
青川煜和安室透认识那个殉职的警员？
似乎只有这一种理由可以解释出现的异状。
顺着这条路继续调查，郁江相信他很快就能查到结果。
然而就在他即将成功的时候，青川煜却找上了门。
青川煜这几天应该没有休息好，状态十分糟糕，即便眼睛附近留有遮盖的痕迹，但郁江还是在他的下眼睑处看到了浓郁的乌青。
“怎么，现在的幼稚园也要上夜班了？”郁江用玩笑的语气调侃道。
放在以往，青川煜一定会反调侃回来，或者顺着郁江的话开两句玩笑。
但今天青川煜没有这么做，他的表情还算平静，只有双眸渗出些许疲惫之色。
“不要再查了。”青川煜几乎祈求地说，“拜托你，这件事与组织无关，就让他到此为止吧。”
郁江还没有说话，他的手机率先响起提示音。
郁江看了一眼，嘴角上扬，扯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随后他将手机屏幕翻转过来，摊在青川煜面前：“你说的是松田阵平吗？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第二强行犯搜查杀人犯搜查3系的警官？”
青川煜闻言微愣。
郁江紧跟着说：“哦，不对，他以前好像是警视厅警备部警备第一课机动队爆炸物处理班的。这倒是和炸弹能扯上关系了。杯户商场摩天轮那个被炸死的警察是不是他？”
关于松田阵平的全套资料就静静地躺在郁江的手机中，青川煜只要微微低头就能看到资料上那个一脸桀骜不驯的青年。
可青川煜没有这么做，他强迫自己的目光落在郁江的脸上，因为动作过于僵硬以至于眼神都显得有些呆滞。
“到此为止。”同样的话，只是这一次青川煜的语气明显不如之前和善，带着股不容拒绝的强硬。
郁江表情不变，就连身体都保持着半分钟前的姿势，唯有那双眼睛微微闪烁。
青川煜似乎终于意识到他和郁江的地位差别，在对他了如指掌的郁江面前，他哪里有资格用这种强硬的语气说话？
青川煜的神情紧绷了几分钟，最终还是松了下来。
他努力扯出一抹还算友好的笑容，只是这笑容映在郁江眼底格外丑陋。
“抱歉，我的情绪有些不稳定。”青川煜照例妥协了，反正这些年他妥协的次数也不差这一个，“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尊重我的请求，拜托。”
尽管两年前青川煜的卧底身份就在郁江这里暴露无疑，但两年来青川煜几乎从不用这种卑微的态度跟郁江说话。
也许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青川煜甚至能仗着郁江对他莫名的好感在威士忌组为所欲为。
只有今天，青川煜低下了他骄傲的头颅，为的只是给自己已逝的挚友多保留一分尊严。
或许也是为了五人中唯一还过着普通日子的伊达航。
郁江双手支撑着桌子，向后一推，整个人就跟着转椅拉开了一大步距离。
这样能让他更加清楚地看到青川煜的表情。
青川煜微怔，没有说话，只是倔强且坚定地注视着郁江，不肯退让半步。
“你走吧，我不会再查下去了。”
片刻后，郁江轻轻开口，算是允诺了青川煜的请求——再一次。
青川煜一直高悬的心脏终于可以落地了，可他脸上依然没有喜色。
“谢谢你。”青川煜真诚地向郁江道谢，甚至还按照日本人的礼节深深鞠躬。
在他鞠躬的过程中，郁江就这样坐在椅子上，淡淡地注视着青川煜。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嘴角向下，透着股让人敬而远之的冷意。
青川煜走了。
在得到满意的答复后，他当然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
郁江重新打开手机，按出了邮件的删除键。
【邮件删除后无法找回，请您确认是否删除此邮件。】
【是】【否】
郁江端起咖啡杯，将杯子里所剩不多的速溶咖啡一饮而尽。
两秒钟后，郁江按下了【否】键，转而上滑至回复界面，屈指敲下一个简短的命令：
【继续查。——puppet】
他的确很欣赏青川煜，青川煜也的确是郁江此前十数年人生中不曾遇到的那种类型，但如果因此认定区区一个青川煜就能令郁江丧失底线……
不好意思，他那是宽容，不是蠢。
他都已经查到松田阵平了，距离青川煜和安室透的真实身份不过只差临门一脚，让他在这种关键时刻选择放弃，一个青川煜还远远不够。
只可惜此刻的诸伏景光根本无暇思考郁江的承诺是否会兑现。
一天后，不同的邮箱地址给郁江发来了最新的调查结果。
这次的资料不像松田阵平那样齐全，甚至没有照片，资料上只写着简单的几句话：
【诸伏景光，毕业于警视厅警察学校初任科鬼冢班，现供职于警视厅公安部。】
【降谷零，毕业于警视厅警察学校初任科鬼冢班，现供职于警察厅警备局。】
不需要依靠照片，仅凭直觉，郁江就已经完成了连线游戏。
他确认诸伏景光是青川煜的真名，那降谷零自然就是安室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