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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的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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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许笑着问:“你家住哪里?”

    “城南。”王昶面无表情地说。

    周许看了看天色,有些犹豫,“怎么?看不起城南贫民区的人?”王昶看出了他的迟疑。

    周许看着浑身是刺的王昶,懒得理他,笑着对孩子说:“好啊,我们一起去你家。”

    阿桃雇了一辆马车,天远和车夫坐前面,周许和阿桃坐在马车一侧,王昶和董卓坐在另一侧。

    一路上孩子很兴奋地说:“阿娘如果知道恩人来了,肯定很高兴。”

    周许笑着:“小卓,以后不要再叫我恩人,叫我阿许兄长,可以吗?”孩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马车行驶很快,不一会功夫就到了城南,坊门不远处,有几个小食摊子正热气腾腾着,孩子跑到一个小食摊前的中年女子身旁。

    周许见那女子约三十左右,梳了一个简单的盘发,虽身着普通粗布衣衫,整个人却干净利索。

    女子知晓周许是儿子救命恩人后,感激涕零,正欲跪下,周许忙上前阻拦。

    那女子激动地有些无所适从,王昶看不下去,直接说:“你给他们一人做个糕饼,以表心意就成。”

    周许听后,连连点头。

    女子小食摊面前放着一个碳炉子,上置平底铁铛,铛旁有小竹架,上面一色粗白瓷碗,盛着些油酱之类佐料。

    只见那女子用刷子在铛上刷一层油,然后舀出一勺面糊倒在铁铛上,小刮板一转,面糊便均匀地摊开来,又敲碎一枚蛋放上,顷刻便成了饼。

    把饼翻个面,涂抹上酱料,撒葱花芫荽,裹上捻头,中间一切,折在一起,这饼便算成了。

    女子不用手拿,而是用小铲铲进备好的粗竹麻纸袋中。

    周许打开袋子尝一口,嗯——饼皮香软,与日常吃的硬煎饼不同,许是放了蛋的缘故,里面裹的捻头酥脆,又有鲜香辛辣的酱料并些葱香、芫荽香,美得很。

    天远和阿桃吃了,也连连称赞。女子笑着赶忙收了小摊,把周许他们带进了自己的屋子。

    这房子是租的,房东是一对老夫妇,他们住正房,女子和小卓住南房。

    周许打量着房子四周,户牖简陋、桌案上甚至有虫眼窟窿,但案头有书,书旁有瓶,瓶内有花-﹣不对,有草,长长地垂下来,倒也雅致。

    周许喝完了杯中茶,才知晓这女子原是商户人家的女子,读过几年书,后来家道中落,嫁人后,夫君独宠妾,欲将妾扶正,遂想尽办法休了她,无奈下,她带着儿子流浪至此。

    一女子带一个孩子,在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处,备受欺凌,一次偶然幸得王兄弟仗义相救,见我们可怜,施以援手,我们母子才得以在这里安定下来,做个小生意谋生。

    想不到王昶还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周许笑着看向他,王昶哼一声扭过头。

    女子接着说:“去年夏,我带着阿卓去西市,人太拥挤。孩子贪玩,松开手后转眼就找不到了。我在西市连找了几日都没有结果,只能无奈地回来。没想到后来有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将卓儿送了回来,孩子回来后一直念叨着恩人舍身相救,今日终于得以相见,请务必受我一拜。 ”

    说完女子跪地,庄重地给周许磕了头。周许忙扶她起身,谦和地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临走前,看着站在女子身边的董卓,周许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汝母辛苦持家都是为了你,你要好好读书,莫要辜负她的期望。&34;

    董卓虽年岁小,也学着大人的样子给周许行礼:&34;阿许兄长放心。&34;

    周许拍拍他的肩膀,&34;你现在已经是顶门立户的郎君了,家里的事要担起来,还有孝顺令堂。&34;

    董卓再行礼,女子却红了眼圈。

    回崇仁坊的路上,周许笑着看王昶:“想不到王兄还有一番侠义心肠。”

    王昶嘲笑着:“我有这个能力,不像某些人救个人还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

    周许轻笑着扭过头,撩开车窗纱帘,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又想起今天董卓母亲的命运,这个朝代的女子独自生活真是艰难。

    周许在工部适应得很快,每天卯时起床,和周晏之一起坐着马车去皇城。到了雇房,先把陆瑾辰桌上的急报看一遍,按紧急程度依次放好,再看桌子上的文件,摘出重点,和需要陆瑾辰决策的事情,归类整理。有疑问的,周许单独留出来,等陆瑾辰下朝后再商讨。

    陆瑾辰这几天心情轻松愉悦了许多,每天下朝后,来到自己的雇房,周许已经整理好了所有文件,自己只需要看一眼,做决策解决问题即可。有些图纸上的问题,连郎中都没看出来,周许瞧见,还给圈了出来。

    陆瑾辰闲暇时,来到隔壁门口,看着周许闭着眼,一手撑在额头上,头一点一点,像小鸡吃米。

    陆瑾辰忍不住轻笑着,看来这卯时起床真是难为她了。

    王昶明显和周许熟络了起来,时不时来到周许雇房,找他聊天,名义上是来学习探讨。

    最后王昶干脆命人把自己的桌子搬了进来,周许看着自己的办公室明显狭窄了的空间,一脸无奈地看着他这先斩后奏的行为。

    陆瑾辰看了也头痛,看来皇帝是有意把王昶困在他这里,只盼着这表弟可以消停一些。

    这场春雨来得很突然,白天还是晴空万里,夜晚的春风,捧着春雨,慢慢的飘。不一会,雨就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周许看着窗外有雨的春夜,幽深而宁静,春花衬着雨滴的清润飘来阵阵芳香。周许枕着倦意,一杯淡香的茶,一卷薄薄的书,懒懒地听着窗外滴答的雨声,心中的思绪也渐渐向远方流去。赵言舟已经有二十天没有来,这么久不见他,周许有些心慌。

    一早去皇城的马车上,周晏之听完周许的担忧,“你未何不问陆尚书?他与皇上很是亲近,也许他知道。”周许心中了然。

    陆瑾辰下朝后,看到周许在自己雇房,明显是在等他。

    “等我吗?”陆瑾辰笑着问。

    周许抬起头,鼓起勇气说:“我知道这可能有些越矩,但我也不知该去找谁?兄长还记得我给你介绍过赵言舟吗?他是羽卫,听说他去远地出任务,已经有好些天没有回来,我只想知道他是否平安,兄长可以帮我打听下吗?”

    看着周许期待的目光,陆瑾辰嘴边的笑意渐渐淡去,“我试试。”

    周许笑着连连点头。

    陆瑾辰处理完手里的事务,来到皇帝的内殿,“圣人这次派去羽林军,是不是有个叫赵言舟?”

    “是他带队去的,赵言舟是去年的武状元,身手不错,和同僚之间的关系也处得很融洽。怎么突然问这个?”皇帝好奇着。

    陆瑾辰苦笑了下,“赵言舟是周许的未婚夫。”

    “什么?原来和周家小娘子订亲的人就是他?”皇帝惊讶了。

    还未等陆瑾辰开口,有宦官急匆匆进来,皇帝点了点头,一个衣衫褴褛的羽林卫走了进来,跪在皇帝面前,双手举着一个用布袋装的锦帛。

    “启秉圣人,羽林军不辱使命,兵部布防图已从回纥细作中夺回。”

    皇帝笑着:“很好,所有人都有赏。”

    羽林卫急切地说道:“属下不用赏赐,只请圣人派兵即刻去寻找赵羽卫,赵羽卫受伤后坠崖了。”

    陆瑾辰心里一凛,看向皇帝,“你且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羽林卫强忍着伤痛,“那日圣人派赵羽卫带着我们五十人前去拦截回纥细作,等我们追到城门口,才知他们已经出城。我们一路追赶,终于在潼关附近找到了他们的踪迹,原来他们的大本营就在潼关小镇,他们不止几个人,而有近百人分散着乔装在附近。赵羽卫探测了敌情后,带着部分兄弟乔装潜入了敌营,拿到了布防图。在和回纥人打斗中,赵羽卫受伤了,不得已他把部防图交给我们,自己引开了对方,等我们的人匆忙赶到时,只见赵羽卫被逼上悬崖后不幸坠崖。悬崖下面是一条河,我们的兄弟在那里找了五天五夜都没有找到。”

    皇帝用力狠狠地锤了眼前的桌子,闭上了眼睛,“再加派人手,在悬崖附近方圆十里继续找,沿着河找。另外到长安城外所有村镇,贴赵言舟的画像,有效举报者有赏。”

    看着宦官和羽林卫离去的身影,陆瑾辰面色凝重,拱手:“臣也告退。”

    皇帝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夜已深,周许坐在厅堂里,耐心地等着,周晏之劝了好几次都没用,“陆兄长说了,今日无论如何他都会过来。”周许翻了翻手中的书,“如果阿兄困了,可先去休息。”

    周晏之无奈地摇了摇头。

    正说着,门房下人带着陆瑾辰过来了,周许高兴地迎了上去,“兄长,打听到了吗?”

    陆瑾辰看着周许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像两颗水灵发亮的黑宝石,沉默了片刻,“没有打听到吗?”周许有些失望。

    陆瑾辰看着她欲言又止,难以启齿地说:“赵羽卫坠崖了,现在下落不明。”

    “什么?”周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瞬间觉得头晕目眩,身体晃了两下,陆瑾辰赶紧扶着她坐下来。

    周晏之不可置信地走过来,看向陆瑾辰,“确定吗?”

    陆瑾辰默默地点了点头,“不行,我要去找他!”刚缓过来的周许勉强起身欲往外走,周晏之拦住了她,“现在夜已深,你哪都去不了,不如等明天。”

    周许摇着头,挣扎着,“我要去找他,他说过要娶我的,他说过要娶我的,阿兄……”周许被周晏之拥在怀里,眼泪夺眶而出。

    陆瑾辰看着情绪激动又悲伤的周许,瞬间觉得心如针扎,伸手打在她的肩颈处,周许闭上眼,身体缓缓地软了下去。

    周晏之把她抱进房间,盖好被子,安顿好后,见陆瑾辰还站在门外,叹了口气,“放心,她还好,让她先睡一觉,等明天醒了再说吧。”

    陆瑾辰把在今天内殿里羽林卫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周晏之闭上了眼睛,“赵言舟有勇有谋,只是这次恐怕凶多吉少,阿许很执拗,我担心她……”

    “你明日带着阿许去潼关吧,还有清浅,林秀和林云会带我府里的人一起去,如果不让阿许去找,我怕她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

    周晏之点了点头,“谢兄弟!”陆瑾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

    潼关距离长安约一百多公里,周许带着人骑马,日夜兼程,不到两日就来到了赵言舟坠崖的地点。这是一座山顶的峭壁,悬崖下面是一条河,河水从山里流出,汹涌湍急。河边道路起伏,蜿蜒曲折,宛如一条系在山脚的丝带。

    周许看这悬崖约五十米左右,如果要是掉进河里,可能还有生还的希望,只是他身上还有伤,周许不敢再往下想。

    等他们走下悬崖,来到河边,周围已经漆黑一片,一群人分开坐了下来,点起了篝火。

    周晏之看着周许情绪低落,双手抱着膝盖,一直把头埋在手臂下,忍不住劝说:“你吃点东西歇会吧,再这样下去,你身体受不了。”

    周许半晌没有抬头,周晏之看着她瘦弱的后背颤动着,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一晚上,所有人就这样在河边篝火旁睡了一晚。

    第二日,羽林卫带着一群官兵也在河边四处搜寻着。

    周许找到亲眼目睹赵言舟坠崖的羽林军,一次又一次问他,赵言舟坠崖的地点和方向,然后自己一次又一次估算赵言舟的体重,估算他掉崖的速度,和落水的位置,推算他有可能被冲向何处,分析了所有的可能性,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

    王昶好几天没有看到周许的人,问陆瑾辰,只是面无表情地说她请假了,别的一个字都不说。王昶又找了周晏之,发现他也请假了。

    王昶怒火中烧,知道周许的事肯定不简单,怒气冲冲地跑进陆瑾辰的雇房,双手撑在桌面,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陆瑾辰实在和不想王昶纠缠,索性直说:“周许和周晏之都去潼关找人了。”

    王昶一听:“找什么人?我去帮他。你帮我和皇兄说下。”

    陆瑾辰见他一副不管不顾的模样,无奈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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