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俟龙蛇之变 伤胎死腹中
继续接着说。
刘乐天对那几个笑咯咯的女子道:笑个甚,是不是驴火,你们试一试便知道哩,又说道:别岔开哩,你们继续猜呗,赵琢斯道:即是无底的,应视为深不可测四字,刘兄你说咱回的对否?刘乐天道:还是赵兄机敏,你们一个个就知道那妇人的下面哩。
赵琢斯道:刘兄出了,咱也出一个与大家乐乐,说道:与咱拿一盏四面纱灯过来,再拿笔过来,咱写上几句隐语与大家猜猜看。
叫小斯拿了纱灯过来,取了笔磨了墨,提笔在那纱灯上洒洒落落的写了起来,只见那纱灯分为四面,丫头子把那纱灯放在石桌上供赵琢斯写,但见第一面上写的是:
化形原有日,暂伏在深潭!
写完示意丫头子与他翻些另一面,但见第二面上写的是:
一朝出委影,吸日月之精!
又翻过来第三面,沾了沾墨继续写到:
更易非常也,乾坤道自在!
最后一面也转将过来,又喝了一口美酒写到:
如梦相为惑,神造亦如然!
一气呵成,把酒带殇,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些也不明白其中之意,刘乐天道:赵兄你是让咱猜迷还是作诗哩,写了这几句咱虽是认得那字,却是不知其意,叫咱猜甚?
赵琢斯道:这四面纱灯每一面咱都提笔些了两句诗,每一面的两句描写了一个字儿,四个字全猜完全又是一个四字连贯的成语,你几个猜猜看,刘乐天把眼睛铺在那纱灯上,左看看,又看看,只是一个字儿也想不到,想了一会说道:这第一句咱知道了哩,萧秀才道:刘兄快说。
刘乐天道:甚物会化形,还在深潭里,自然是龙哩,问道赵琢斯道:赵兄咱说的可是对?赵琢斯道:然也,刘兄高明,几个人又继续的往那下面几句看只是猜不出来,何映斗道:咱不猜了,叫赵兄与咱书就是了,那几个也更着何映斗学,要赵琢斯直说,自己猜不得。
刘乐天道:哪里能?咱让自己琢磨琢磨,才猜了一个字儿哩,第一个猜的出,必然猜的出下面的,咱这脑子尽可好使,哪有猜不出的,再等等,把那一朝出委影,吸日月之精大声读讲出来,念与那几个唱的姐儿听,叫他们跟着一起猜,那几个姐儿道:前面是龙,后面又是吸日月之精,敢情是妖物,必是妖物的,前面那龙定是来制服后面那妖物的。
刘乐天听了拍手叫好说道:对对对,还是你几个姐姐机灵,咱这一看也觉着是妖物来着,与赵琢斯道:下面这字儿必定为妖字,萧秀才道:不对,那委影又是甚意思?忽然拍了自己的脑子道:虚与委蛇对了,这第二字必然是蛇字,敢问赵兄可对?赵琢斯道:诚然也,就是蛇字。
刘乐天道:咱说不叫赵兄说哩,你看看咱们还是猜着了哩,后面两句几人着实猜不上来,要赵琢斯说知。
赵琢斯道:这第三句开头更易两字已然道明,自然为变字来着,最后两句为如梦,为神造,当然是到世事无常,且多变幻,既然前面已有变字,后面这句当取幻字,几句合起来读,是为:龙蛇变幻四字!刘乐天道:这龙是龙,蛇是蛇,两个都不是一个物儿,要甚变幻哩,猜来猜去的也不甚好顽,不如同这黑夜,看着灯儿,与这些姐儿的同眠一场才是好的。
赵琢斯道:这酒也喝了,谜也猜了,各位请自便,咱回去了,刘乐天道:赵兄,咱们这里都是有媳妇子的人了,你与咱差不多大小,没有妇人家,你自己眼儿又高,你受得住寂寞哩?赵琢斯道:有青红池楼的官姐儿,倒是不寂寞,刘乐天道:你到底要找个甚样儿的,天仙还是腹有小酉的?赵伯伯与你找了好些人家的大小姐,你只是不喜是甚原因哩?若是有那中意的,咱赵找媒人来说说,娶一个进咱刘家哩。
赵琢斯听了道:你家里不是蔡家的姐儿?怎的又要娶一个,刘乐天道;你们是不知道哩,那蔡家的是个母老虎变的,又妒忌咱雪儿受宠,已是叫咱休弃了,她哭着求咱不要休她,定是想咋刘家的富贵,我堂堂的男子哪里受的住?上个月就已休了哩,萧秀才道:刘兄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们几个可见过那蔡姐儿哩,就是个头小小的一个可人儿,那长相绝是数一数二的,刘兄可是说的真?咱要纳她做妾哩,好个大美人儿,你可不能不乐意哩。
刘乐天道:这里面你们谁要纳她,娶她随意,咱是不喜那母老虎的,才嫁与咱是柔柔的一个人儿,最近越来越凶悍,你们可见过哪家女子敢在桌上摔杯砸碗的哩,好个妇道人家,萧秀才道:这样更有劲儿,咱喜欢,说好了你们可不许与咱争抢,过了这年下,定要拿下这姐儿,咱用八抬大轿去迎她,这趟咱是来对了的,陈武铭道:一个下堂客,值的你家这样哩,你爹定然是不许的,萧秀才道:这倒是依他不得,也不怕你说这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现那姐儿已是被休了,咱也不怕说了,每次来这刘府,咱都想看一眼那蔡姐儿,见了心子噗噗的跳。
赵琢斯道:你平素为人吝啬,连妓姐儿的钱都不舍得,怎的还有八抬大轿去接她?萧秀才道:妓女是妓女,就是官卖的也比不得蔡姐儿,咱再她身子上舍得花大钱,又问刘乐天道:你不是纳了姨姨哩,怎么不扶她做正妻?你那姨姨在她那妈妈,姊妹面前说了你定是要把她扶上堂的,这都是青红池楼的官姐儿与咱亲口说的,刘乐天道:她那里适合做嫡的,妓院里出来的姐儿,叫人看笑话,咱是这华阳县城,首屈一指的,做不得,做不得。
到了寅时差不多人才散去,叶姨因刘乐天变了脸,又把那药儿用上了,刘乐天回到下处喝的醉气熏天的,闻着那邪味儿,又与叶姨云雨了一番,自后面叶姨又去静心庵红姑子处拿了男女用的各十颗。
元宵节那一天,刘府下人些把那彩灯陆续的撤下来了,叶姨站在那竹丝灯下,呵斥小厮别把那灯搞坏了,留给她几只,放在屋里好看,转眼间一百多俩银子的花灯,剩下了几个竹丝的,其余的都弃在仓里不用了,规规矩矩的放下仓里还好,明年用水濯洗干净照样可用,那小厮些却舍不得费跬步之力,离那仓库还有几十步的距离,两只手一边提了几只花灯,往那仓里一扔,那皱纸皮灯多半都压的憋憋的,还有好多被摔坏的,精美巧可的花灯用了几夜,就这样被暴殄了。
叶姨叫小春梅了两个好看的竹丝灯儿,一路往东面走去,说道:这竹丝的灯稀奇好看,等过两月俺孩儿生了,与他顽耍则个,话刚说完肚里就绞痛起来,疼痛难忍,赶忙扶着床上躺下,去通知了刘乐天与曹氏,叶姨在床上脸色发青,唇色发白,腊月间的天,身上不断地出汗。
刘乐天道:敢情是要生了,快去请个稳婆子过来,曹氏道:才七个多月,哪里就要生了,计算好日子的,怕是不妥,快去请吴老先生过来,满不得,过去看了看叶姨,浑身出汗,已是虚脱过去,叫钟二嫂子去佛堂点几注清香,求佛主保佑,不一会请了吴老先生过来。
一进门吴老先生就闻见那股子邪香,还好他已是耈老之人,如是年轻的男子,闻了怕是把持不住,上前叶姨查看,请脉,发现那子脉已是向上滑落,已然是没了动静,与曹氏道:得罪了,老朽要去看看奶奶的肚子,免不得上手查验,请大奶奶见谅,曹氏道:医者无邪心,请吴老先生自便。
吴老先生先用手去探了探叶姨的肚皮,再用耳朵贴上叶姨的肚子上听,见胎儿已是不动,上手使劲去捏了捏见肚皮鼓鼓的一些不见动静,更是十有八九是胎死腹中了,说道:回大奶奶的话,奶奶肚里的孩儿已是弄在腹中了,刘乐天道:甚叫落在腹中了,说清楚些,叫人担心你,吴老先生道:落在腹中就是死在腹中了,老朽观其脉象,怕是死了两日之久了。
曹氏听了站立不稳的,心道蔡姐儿那好的一个媳妇子,来了府上一两年从没有过,这个怀的就要生了又死在肚里,这是天不要咱刘家有后,气鼓鼓的哭了几声,就要倒下去,还是小青梅与钟二嫂子手快一把扶起曹氏,去凳子上坐下,倒了一杯茶曹氏喝了几口才稍微好些。
吴老先生问道:刚才老朽一进来就闻见一股子异香,上千与少奶奶查看发现那香味从她身子上传出的,看了刘乐天道:大官人可知少奶奶进来可用的甚东西啊,这般香的邪性,不是好东西,那少奶奶胎死腹中必是这邪物所致,大官人你想想你这几日是否随时想与少奶奶同房哩,刘乐天道: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是甚药物?她在哪里得的?找出来咱要整死这逼的,狗狠货,你是医人应该知晓,是谁家医馆再卖这物?是萧太医还是冯太医?
吴老先生道:这药此后你再慢慢查哩,先下是要把这死了的胎儿从少奶奶腹中取出,否则不出一日,那少奶奶也是要归西的,曹氏道:狠骚比的贱人,让她死了才好,要怪就怪这骚洞不安生,好好的去买那淫物,肚里的死了,让她跟着陪葬去,可怜咱那没出世的孙儿,垂胸顿足的哭个不停。
吴老先生道:大奶奶不是这个去处,这人还是要救的,这药烈性的紧不是我中央之物,当属那蛮荒的邪物做的,此中有味叫迷心草的,老朽十几年前见过,全珠呈紫色,有异香,如是拿来治人心力交瘁,心脉聚停倒是一味好药,如是与那邪物加在一起,使人心神皆惑,常用命定不长也,何况少奶奶是有身子的人,简直是作孽哩。
肚里的人是没了,刘乐天也不甚把叶姨放在心上,但到底是他同床共枕之人,叫人把肚里取出来留她一命也可,只是那好了之后,他对那叶姨可再不是言听计从的耙娃娃了,要如当初对蔡姐儿那般,倒她骨髓,戳她心经。
刘乐天道:那就找个稳婆过来与他弄出来得了,吴老先生道:那稳婆是接生的,不是接死的,她们哪里会?这事情还得我来,刘乐天道:要写甚东西咱叫你准备,吴老先生道:她疼的昏死过去了,咱与他针灸赐醒,你拿把铰刀过来,准备几盆热水,咱自有办法,一切准备齐全,吴老先生把那绞剪往叶姨阴户下面一剪,用手把肚子一按,叶姨一使劲,轻轻的滑出一个死胎来。
叫曹氏与刘乐天过来看,通身青紫,身上还有那黑丸子的草渣,没了呼吸,活活被憋死的,好手好脚的,鼻子眼睛都看得清楚,已是成型的男胎了,好可惜一个好好的相公就这样还没出娘胎便就死在娘肚里了,那刘乐天看了倒是没甚反应,就是那曹氏见了这儿,只觉口里苦鼻里酸,一心想着刘家有后了,把那刘乐天儿时穿的用的都拿出来了,准备是要与她孙儿穿戴,成天就盼着这天的,不曾想空欢喜一场,见那男胎口眼皆有,一阵眩晕,终于还是晕死过去了。
叶姨刚刚落了一个成型的孩儿,心里又难过,嘴里又不敢说甚,每天被刘乐天与曹氏轮番骂着顽,刘乐天道:到底再谁个那里得来的?说出来,咱要叫他们好看,叶姨小声叽咕这才说是从红姑子那里得来的。
屋里的三个丫头子对叶姨也是冷嘲热讽,见刘乐天与曹氏对她辱骂,做下人的都是看正主脸上说话,叶姨又没了那往日的焰气,身子又虚,下面恶露不断,曹氏交代不准与叶姨吃好的,每日一碗水饭,几碟虀菜就打发了,叫她叶姨以前有多猖狂,现在就有多落魄。
小菊花自打小节儿走了,就要充起大王来了,叫那两个丫头子都听她的话,与刘府的几个小斯勾三搭四的,没一些廉耻,与叶姨道:往日咱好好的伺候你,一点星儿不足你的意你都要对咱非打即骂的,这几日怎的不见你发脾气哩,咱看你是老鸹失儿,已是没了力气了哩,像你这样的,汉子不爱,每日婆婆又要骂的人,不如死了倒好哩,把那稀饭与虀菜往那桌子上啪的一放,流水的走了。
那叶姨也是读过几日书的人,又做了十几年的小门闺秀,就是做官姐儿的时节也没人这般糟践她,心里不平的紧,找机会要报复那小菊花,小春梅与小腊梅虽然也不喜叶姨,倒是没像小菊花那般大胆放肆。
刘乐天与曹氏说了叶姨那药是在红姑子处拿的,曹氏不肯相信红姑子会有这邪药,心里一直对红姑子敬重有加的,刘乐天道:咱的娘哩,不是她害咱孩儿还是谁,那姑子些哪里是好东西,咱最是看她们不顺眼,叫快手把她们这群野尼抓起来治死才好,曹氏道:如真是她害的,这事情如何办的成,这华阳县到处都是她的信众,如是做不好哪里收的住?虽说是这华阳的地方官,惹了民愤也是怕的。
刘乐天道:抓起来就是,哪里管甚民愤不民愤的,曹氏道:此事容咱想想,后面再议,刘乐天道;要金家的家业,咱爹也说要议议,现在那金巧儿把金家的产业打理的顺顺当当的,华阳城里的大主顾见她与百姓捐米捐面的,都去找她做事情,咱当初也该捐些出去才好,让银员外大大的把咱刘府写在纸上,都怪咱爹不肯,曹氏道:你媳妇子不是让你爹捐些出来哩,都说的动了,不是你把这事搅黄的哩,你怪你爹作甚?胡说八道的。
刘乐天道:咱搅黄爹不会不同意咱哩,依了咱干甚?不说这个娘又要商议没得等红姑子他们死了再去治他们哩,曹氏胡搅不过刘乐天转身走了。
转眼便是春月了,叶姨虽说没甚吃的,再床上躺了四五十日,也起的来了,自己还有些私房钱,就是离了刘府也尽可度日。
一日给了小梅花几十个钱,要她出去买只烧鸡与她吃,叶姨道:以前是咱对不起你们,今后再不会了,你们原谅俺则个,这买烧鸡剩下的钱,就与你就是,你哥儿现在已是不在房里来了,每日也不要你们操劳些甚,你们几个丫头子与俺乐乐就是了,小春梅高高兴兴的拿了钱去与叶姨买烧鸡去了。
小菊花在旁酸道:姨姨有钱怎的不想着俺,要去给那小春梅作甚?如是这样以后别指望俺与你做甚事,你是秋日的蚂蚱蹦跶不起来了,未必然还想怀孕不成?叶姨掩了心火笑道:小菊花说甚:俺是故意支开她两个,要与你一个好的哩,你近俺身过来看看,说着从自己枕边拿出一只翠玉蝴蝶,小菊花看了眼里亮光,嘴里说蜜,心里无备,直直的走去叶姨身旁。
高兴的说道:谢姨姨赏赐,离了近看那翠玉蝴蝶摇曳微动,轻波向生,极其好看,叶姨道:你这样哪里能看清这翠玉蝴蝶的好?你看他两瓣翅膀处有颗红珠子,你见到没?坐下仔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