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夫妻本是金 奈何世事轻
书接上回,丫头子些洗净铅粉,四个人中果是啊小节儿长的最讨喜,小菊花含春露态,小春梅清雅动人,小腊梅鲜明可爱,刘乐天道;即是你姨姨同意了,还不过来坐再爷身边,小节儿看了叶姨一眼还是没挪步,叶姨道:快过去你哥儿叫你哩,刘乐天起身把小节儿拉在自己身旁,说道:这会子中了你的意不成?爷说话向来作数的,以后就与你姨姨一起伺候爷哩,小节儿点了点头,与刘乐天吃起了酒,刘乐天道:起身去进你姨姨一杯,谢了她这般懂事成全了你哩。
小节儿叫小菊花与她斟酒,小菊花屁颠屁颠的与小节儿倒酒,小节儿走上前去恭恭敬敬的去敬了叶姨一杯说道:称谢姨姨成全,以后就与妹子同伺候咱爷哩,叶姨道:既收了房了,怎的也要取个名儿哩,哪里还能小节儿,小节儿的叫,虽说进了这房里,也还是俺的丫头也要取个顺口的名儿,小节儿听了丫头两字把举起的酒杯放了下去,回到刘乐天旁边不乐意起来,刘乐天察觉不到说道:雪儿你读书多,这名儿就你给取哩,叶姨道:即是收入房里的丫头,一唤就来,就叫做唤姐姐哩,小节儿听了道:狗姐姐,猫姐姐也可,叫俺唤姐姐这是一辈子把俺当丫头子使唤哩,咱不喜那唤姐姐,刘乐天听了道:不喜做罢,你喜甚自己与自己起个名儿,小节儿道;等咱少奶奶回来,俺要少奶奶起名儿。
这小节儿也忒没大小,你一个丫头子就是收入房里也还是叶姨的丫头子哩,哪里来的这大面子要蔡姐儿与你起名儿哩,虽她天真烂漫,心里想到甚就说甚,也是忒没规矩的,加上得了刘乐天的宠爱更是口无遮拦起来,她心里敬爱蔡姐儿所以想要蔡姐儿与他起名儿,叶姨道:你是哪里来的大面儿,要正经的少奶奶与你起名哩,小节儿道:你哪里来的大面儿,要霸占俺少奶奶的屋子哩,气的那叶姨面上铁青。
刘乐天是这刘府大半个主子,他自己心里没一些尊卑,无一些上下,要把一个官妓女爬在正妻头上也不说说,那小节儿那般顶撞叶姨自然也是无所甚为的,笑到:你要等她回来起,她未必要与你起名儿哩,就爷与你起吧,省得去麻烦与她,就算她要与你起,如是被咱娘知道你还要你的皮哩,小节儿听了知道曹氏的厉害说道;那就哥儿与俺起名儿,刘乐天道:拿笔来,小春梅去拿了蔡姐儿的纸笔,刘乐天装模做样的要开始画起符来。
第一个写了一个琴儿,小节儿娇道:俺不要俺是人,又不是物件,俺又不是姨姨会写琵琶弹奏的,一些没账,弹不响,刘乐天喝了口桂花酿,提笔又写到:莲儿可还行?你身子就如那莲藕一般的水嫩哩,还叫做是出淤泥而不染哩,这个名儿好,就用这个,小节儿又道:长在那淖泥里有甚好的,咱不做那水中的寒物,俺倒是有一名儿,刘乐天道甚名?就叫做俺是乐姐哩,这喜乐与声乐相通,俺又与哥儿的名讳一样,乐姐可比琴儿,莲儿好,俺要天天乐时时乐,刘乐天道:就依的你哩,以后就唤你乐姐,叫丫头子们都记住,以后别再呼错名讳了,几个人都唯唯的点了头而已,此时那小节儿的心下,已是达到了空中拿云,水中探珠的气候,就是不知她一个丫头子担的住这乐字不哩。
蔡姐儿回来先与曹氏请了安,曹氏埋怨蔡姐儿不招呼一声就走了,心里没有她这个婆婆,蔡姐儿道:婆婆恕罪,实在是情况所为,事态所逼,一刻也是等不得的,就没与婆婆说知,曹氏道:你不说咱也知道,全城的人都知晓了,咱还不能知道哩,你是对的,婆婆也不能说你,只是要走也得说一声,不要叫为娘的担心,蔡姐儿道:婆婆不要这样,做媳妇子的好不忍心,这事本是媳妇子不对,曹氏道:你有甚不忍心的?蔡姐儿把头底下说道:无甚不忍心的,曹氏道:回来就好,继续做你的少奶奶去,你还不知道咱家遭了事哩,蔡姐儿心知刘府被翠云山的劫了,面儿上没表现出来,说道:咱刘家不论遭了甚事情,有婆婆在,总是能挽转过来的。
曹氏把翠云山的那次一五一十的与蔡姐儿说道,蔡姐儿只是装做不知,两人说了点体己的话,一个人往东面走去了,边走边想到:婆婆这般带我,交待咱不能离开刘家,咱这样做倒是惹的她伤心了,可如是不走,这刘家哪里是她待的地方,道不同怎能一辈子生存在此处,用他的吃他的,只能让婆婆伤心了。
到了那屋只听屋内笑声四起,炉火气儿往蔡姐儿鼻子里穿进去,自己的丫头子也不在,知道是刘乐天与叶姨在此作乐,抖了抖罩衣外的雨雪,往那楼上小布走去,站在半圆的门儿往里看,小节儿衣衫不整的与刘乐天对饮,叶姨也在一旁看着,屋里暖哄哄的,妙厨娘在外面看见了蔡姐儿大声道:少奶奶回来了哩,蔡姐儿点了头,往那桌子上走去,刘乐天一愣,小节儿忙忙的站了起来,叶姨说道:少奶奶回来了哩,走路轻手轻脚的,外面的怎么不通报一声哩,蔡姐儿道;这是我的屋,你们跑到我屋里逍遥自在,还要通报甚?
蔡姐儿自己也往那桌子上一座,不理他们,说道:这好香的桂花酿,这般的醇酒与你们喝了着实浪费,刘乐天道;你养的好忠心的厨娘哩,还把那桂花酿藏在那几珠梅花树下不要咱吃哩,可亏了小菊花机灵看着她鬼祟祟的藏酒哩,蔡姐儿与妙厨娘道:你该这把这酒倒与地上给地母娘娘吃,也不得便宜了他们,来我这房里把这地儿作践起来,说道:这里我是大,她叶姨是小,叫叶姨站起来与自己磕头,叶姨竖起耳朵听了说道:姐姐俺没听错哩,你是叫俺与你磕头?你这屋子已是俺的,这屋处于东面,东面为尊俺与你磕甚头?再说哥儿早答应俺扶俺做正堂。
那刘乐天不过是哄叶姨耍子,曹氏千万交待不能休了蔡姐儿,叶姨却当真的说出去了,刘乐天在一旁听了哑了口不说话,蔡姐儿与叶姨道:此时谁是正的?他刘乐天与咱休书有无?我不管你何时做正合适做妻,此时此地这屋是我的,这妻我也是正的,你敢不与我磕头要你不得好,说这叫妙厨娘去把自己的几个丫头找回来,妙厨娘听了蔡姐儿的话,一溜烟的出去了,见了那几个丫头子说道:侬少奶奶回来了,好气势,好威力,叫侬们赶紧的过去,几个扎着双揪揪的丫头子喜喜的跟着妙厨娘回东面去了,心道这下有靠山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叶姨听了蔡姐儿正色说她拉了刘乐天的袖子要坐如来佛当靠山,小节儿没等蔡姐儿说万完话,整理的衣服扑通一下与蔡姐儿跪下口了说道:少奶奶咱与你磕头了,这屋俺也不愿意来,是姨姨非要哥儿过来的,现在俺已是哥儿收了房的人了,还请少奶奶不要见罪俺的不敬哩,蔡姐儿道:这刘府上下随个男子都要比他好,你这是何必?你一个做丫头的身后哪里有甚依靠的,他不要你,随便把你丢弃一边,哪里才是你的去处?小节儿道:少奶奶哥儿不会哩,俺说要叫乐姐的名姓,哥儿都应了俺,俺做丫鬟的今日还不知明日事哩,在姨姨手下过活,经常吃不得饱饭,俺怕,蔡姐儿道:你这乐姐怕是不好,自己当心就是,小节儿道:谢少奶奶关心,咱知道了哩,蔡姐儿道:你起来哩,一个愣头头的丫头,怪你作甚?
刘乐天听了蔡姐儿说刘府随便一个男子都比他好说道:你去找着刘府哪里一个男子有爷这般的相貌,你觉这好自己敛一个嫁去,在这邦邦,你问这几个丫头子哪个不喜爷,哪个不爱爷,蔡姐儿道:没空与你嘴皮子,指了叶姨道:做正主儿的叫你跪怎的髁博儿断了不成,往外忘了忘,见几个丫头子来了,筝儿见了蔡姐儿说道:俺的少奶奶你可是回来了,俺们被这黑心的姨姨撵走了哩,蔡姐儿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与纯儿两个把这听话的姨姨按住,妙娘你去把那弹尘儿的棍儿拿来,今日做少奶奶的要正这家风,按那邪气。
两个胖丫头就过来把叶姨要往地上按,刘乐天道:成反了,她是有身子的人,蔡姐儿道:你既是知道反了,可知俺叫她磕头是对的,她不与俺磕头才是反了,小节儿道:姨姨做小的与做正的磕头是天经地义的,就是放在皇帝老子哪里也是行得通的,你不要吃这眼前的亏,你那几个丫头子哪里敢上前一步帮你哩,蔡姐儿道:休与她废话,筝儿,纯儿按住她,今日谁敢上前拦俺,咱与他不两立,去屋里取了把匕首过来,拉开夹子露出锋利的匕首尖,啪的一下把那匕首放在桌子上。
叶姨那丫头过来按住她的时候已是服了软了,见蔡姐儿拿了匕首过来,更是害怕起来,哆哆嗦嗦的还是与蔡姐儿下跪了,蔡姐儿坐在凳子上不动,也不叫叶姨起来,叶姨道:与少奶奶磕头,蔡姐儿道:这屋是谁的?叶姨道:是少奶奶您的,蔡姐儿道:既是我的,做出这种事情依了婆婆的家法该怎的处理?叶姨道:实不知,蔡姐儿道:如是不知,你只管记住一句就是,如是我在刘府一日,你见了我要与我俯身请安,每日要与我端茶早拜,叶姨道:记住了,心里怪刘乐天不与她说情,还要把那心思放在孩儿出来的再坐少奶奶的位置。
那刘乐天见蔡姐儿拿了利器出来,心里也是发怵,再加上自己对叶姨哪里还有一丝的情意?不去与蔡姐儿争辩,那做妾的本就该与做大的下跪倒茶,受管教做小伏低,蔡姐儿见叶姨服软,说道:起来,往那里坐去,且莫在我身边,叶姨退在一旁坐下,小节儿也像坐,叶姨小声道:贱蹄子,我是姨你入了房也是丫头,哪里轮的到你坐的,回去再收拾你,小节儿道:我自有哥儿与咱做主,哥儿现在喜的是我,不是你,你不要俺做,俺偏偏要坐,一屁股坐在那椅子上与叶姨并排,叶姨使劲再小节儿脸蛋上掐了一把,那指甲渗进小节儿的脸蛋,把面皮掐破了,小节儿一把啪下叶姨得手,捂住脸疼的不敢叫出声,叶姨道:让你这九尾勾引哥儿,破了像才好,你还敢还手不成?小节儿捂住脸往间壁坐去了。
蔡姐儿打发了自己的丫头去间壁坐,自己与刘乐天在酒桌上面对而坐说道:咱两已是覆水难收,这屋里纸笔俱全,爽利与咱休书一张,随你怎样写咱,咱都不与你计较,不贤也罢,妒妇也好都可,刘乐天道:休你是咱早有的意思,只是咱娘不停在我面前如蜜蜂一般念叨,说这休书万不能写,蔡姐儿道:你不是成日在这刘府说你才是这刘府主事的哩,今日怎的自己的事情还要问你娘,说出去叫人笑掉龈,都在衙门摄事了,这点事情都拿不了主意哩,刘乐天道:少说这话激将咱,爷是见过世面读过兵法的人,叫你这样激了就写了不成?蔡姐儿道:不写也罢,今儿你要在我这住下不成?
刘乐天听了道:谁要在你这里住下,只是酒气未透,忙忙的出去要受寒哩,这外面多大的风雪你是没看见?蔡姐儿道:外面的雨雪要下自让他下,只是你们是不能再我这里呆下去的,我自己也是不与你腾地方的,刘乐天道:哪有自己的媳妇往外撵自己汉子的道理?蔡姐儿道:咱可早就不看做你是夫君了哩。
叶姨在一旁看的高兴,气恨刘乐天不写休书,刘乐天听了那话气的三尸神暴跳说道:咱不看你是妻,你在前面是养了汉子不成,不看我是夫君,哪个野男子是?要咱当忘八可是做不成,蔡姐儿道:这天下的男子都可做汉子,除了你刘乐天,刘乐天道:这娘的话是听不得了,你已是犯了偷人的罪了,咱再不休你还成个体统?
自己起身去房里拿了纸笔准备开写,蔡姐儿连忙与他磨墨,刘乐天文笔本就不畅,胡乱的写了几句。
那休书上写到:华阳县上林镇刘乐天妻氏蔡洁娥,因其不受夫道,与外男子有染,往门外赶他夫君,立此休书,永不干涉,随取随嫁,蔡姐儿看了那休书上说道:与谁个外男子有染?如是说不出来,咱与你闹到衙门去,让人看笑话,到了这个份上我是顾不得女子的体面的,咱是看见好人说好话,如是看见你这类人再无规矩之事我都做得出来,休想叫我与你留面,刘乐天道:没有野男子为甚说不把我当夫君?蔡姐儿道:你是天下女子的夫君,却独独不是我的,把那休书撕了让刘乐天再写来。
也是这缘分该尽之时,那刘乐天一开始明明知道蔡姐儿激他,忍住了不写,后面听到这不拿他当做夫君又是三尸神暴跳,哪里有点男子的老成?那蔡姐儿那般慧智男儿心的女子怎的不知刘乐天的心思,故意装着用法儿激他,知道说不多几句就要落进她的网子里哩。
蔡姐儿原名蔡洁娥,因为这蔡洁娥叫着顺口了或是叫快些,那人听着就如叫的是蔡姐儿般,久而久之就无人叫她蔡洁娥了,她爹蔡狄说姐儿姐儿的好养活,就没叫人纠正过来了,于是乎大家都唤蔡洁娥为蔡姐儿。
刘乐天也只那蔡姐儿外面没甚汉子,叫蔡姐儿这一顿撕了,又重复写上,不过是把那与外男子有染那句唤成了顶撞夫君的悍妇,其余一概没变,后面写上自己的大名,在写上何年何月何日,这休书也就是正式落成了。
蔡姐儿看着休书心里叹了口气,心里除了对她婆婆的亏欠,对这刘家与刘乐天无半分留恋,她想到这即是有了休书了,她婆婆曹氏送的那些个头面,手饰也就不再是她的了,用这刘家买来的一切自己也都不带走,把这自己的东西收拾扎括就是,就连曹氏那边也不想再去解释甚,免得她婆婆拉扯事情办不全整,还免不得一阵哭腔,闹得自己不快,心下已是定了主意不去见曹氏了,今日休书之事情也用不着她亲自开口说,自有那回学嘴的说与曹氏知道。
拿了休书放进袖口,又出了刘府了,蔡姐儿几个丫头与妙厨娘,还有叶姨的四个小丫头在壁间里面不知外面发生甚事情,那叶姨做在一旁听的清清的,这短短的不到一个时辰就拿了休书了,这夫妻之间要说好可把那真金炼溶消,做夫妻的时节就如一体般不分彼此,可谓稳固的紧,就是你做爹妈的还不如这夫妻之间的关系,可这天下最不牢靠的关系也可是夫妻,因为一事本来如胶似漆的两口子可以先吵闹,后面变为打闹,最后分道扬镳再不提那当年之事,千百年来就是那神仙也弄不懂那其中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