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意外
短短两天多的假期很快便敲响了尾声。一光昨天睡得很早,今早很早便赶往了公司。公司决定在十月中后旬将这张专辑发布,然后到后面会有许多演唱会以及活动需要出席,所以在日程表上也填得很满。
这几天一光都住在公司里,经常忙得很晚。中秋节姐姐还寄了一盒月饼给他,只不过每一光不能回家,只能打电话送祝福。云儿也终于打来了视频,云儿的小姨告诉他,云儿已经顺利的考上县里的第一中学。也在学校里寄宿,只有大节假日,小姨才会把她接出来。一光看着屏幕里的云儿开心的分享着她在学校里的生活,一光之前担心才慢慢的放下来。一切的悲伤与伤痕,总会在岁月的手掌里的平抚安稳。
小姨接过电话,走到外边,看着一光旁边都是黑乎乎的。只有头上一盏台灯。
“云儿到新学校后,过得挺好,你那边情况怎么样。”小姨问他。
一光只是点点头,说一切都很好。互相祝福后便挂断了电话,一光喝了一口咖啡,继续修改起来。这段时间都是如此,累了就趴在桌上,然后第二天继续工作。小时候常幻想着当歌手的生活,但现在他却不再有这种想法了。
林倾终于结束了培训的活动,还拿到一笔补贴费用。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一光,想给一光一个惊喜,所以在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他。林倾艰难的拖着行李箱到801,本来想给一光一个惊喜。但801里却是寂静的一片,如同窗外附近老城里那般的空荡。房间里早已起了一些灰尘,覆盖住桌面和物品。林倾站在门后,看着眼前的一切。放完行李箱,进行简单的打扫,便叫了辆计程车赶往interest公司。
公司里只有大厅中一个保安站在那里,工作人员都已经下班。林倾说自己来找人,但柜台员一开始还是拒绝让她进去。
“人都下班了,还来找什么人。”
林倾也没和他争论,默默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的等着。她又想起在刚进入801时,一看便知道这段时间,小屋经历了荒无人烟的日子之长。也许在林倾去培训的这一段时间,一光都没有回家。等了很久,已经将近凌晨。保安已经准备轮班,脱下工作服。看到坐在椅子上的林倾已经在打瞌睡,便叹了口气,说:“小姐,我都快轮班了,也没见到你等的人出来啊!回去吧!”
林倾迷糊地抬起头,说,我可以进去了吗?
保安看着她如此疲惫,便说:“这样,我和你进去找人。要真的找到就让你进去,没有的话就回家行吧!不然下一个轮班的可就没有像我这么客气了。”
林倾和他走进去,到一光所在的那个工作房间。仅有那间房间的灯还亮着,但由于一光那个角落有些反光,他还自带了一盏昏黄的小台灯。保安看到还有在工作的人,便点头允许林倾留下。
一光在桌上,金黄色的眼镜的颜色已经褪去了一大部分。显露出粗糙的灰色。林倾轻轻的摘下他的眼镜,将一旁的风衣给他披上,一光正睡得香。林顿便没有叫醒他,只是将台灯关上。一光平时很少戴眼镜,除非在工作中,书写时才会戴上。而且戴眼镜的频率也很低,但看这褪色的眼镜,在这份高强度的工作里,见证了咸咸的汗水,苦涩的咖啡,生活的疲倦……
不久之后,一光便醒了过来。他伸着已经酸痛的手臂,晃了晃。看着披在身上的风衣,回过头。林倾坐在那里,正看着他。
一光这时候才放下了工作,公司催促着专辑的制作。到最后的时间段里,一光还是极力的追求着精美。他每天让团队人员按时下班回去休息,自己就住在工作室。团队人员大多数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也有父母养老问题,或是追求实现目标,买一套房……和大多数的人们,在生活里一边寻找,一边前进着。
走在公园的小道上,湖水清澈的,月光轻轻的笼罩,让整片月色融到寂静夜中。公园早已空荡,只有流浪的人铺着几张陈旧的纸板卧在木椅上,在冷风中入睡。
林倾开口说,你不能这接熬夜了一光。
一光只是点着头,疲倦慢慢的如同潮水般席卷过来。林倾就这样跟在他旁边,这样的漫步。走到公园门口,一光才提出回家。一光睡在客厅,地上铺着一张凉席。已经习惯了,林倾将灯关上。拿过他放在桌上的眼镜,林倾想给他换个眼镜,她轻摸着掉了色的眼镜,像是在往日的光阴中,那些已经褪去的稚幼。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几分模糊的距离。
第二天一早,林倾提前半个小时出门赶到附近的眼镜店。
“老板,你能帮我再配个这样的眼镜吗?”林倾将放在盒里的眼镜取出来。
“尽量还是医院查一下度数,再配眼镜比较好。”
林倾点点头,收起了眼镜,然后看着手机。匆匆的赶往电视台,这段时间以来,一光大多时间都在公司加班。所以林倾下班之后也会到一光公司接他一起回家。这样的状态成为了目前的日常。专辑也在这样们努力下,终于渐渐的成形且完整起来。公司也安排起了宣传活动,于涛也在计划表下一一记下。风华卧坐在自己的那把椅子上。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拿起一旁的吉他乱弹起来。
林倾在周末抽出了时间带着一光去医院进行一次体检。眼睛的度数已经有所增加,并且林倾也得到了准确的度数。在得到数据便到眼镜店去。为一光配了一副眼镜,十月的广州,已经开始逐渐干燥起来。虽然没有像北方一般,当秋日来临后,所有叶子褪去那层生机的绿,散落满地泛黄的落叶。在南方,就算到冬天,叶子依旧也不会离开核大树,当但当秋风吹拂过时,还是能感受到夏天已去,秋分已至这样微妙的变化。
十月是一年中对于他们来说比较特别的月份,在十月中,有一天是一光和林倾共同的生日。林倾那天下午一下班便赶到蛋糕店,然后准备布置房间。因为一光常常加班,所以,林倾便想提前给他准备一个惊喜。
她坐在客厅,看着浮在空中然后停在天花板上的气球。这些气球都是她亲自挑选,一个一个吹起来的。当然还有蛋糕,以及一个崭新的金色框的眼镜。她带着一分分的幻想,傻笑着。看到后边窗外越来越黑,期待也被慢慢的拉长;时钟上的针不停的转动,盼望也随着渐浓起来。她看着整个客厅渐渐的暗下去,直到工作和等待的疲惫慢慢的在脆弱的身躯种延伸开来。而晚餐没吃,林倾的饥饿感也侵袭着。她开始不安起来,而一想到今天是他们的生日。而一光却还是这样冷漠。她便又有些怀疑,而时间一滴一滴的流逝。空荡而又漆黑实的房间也在不断的拆掉她那层看似毫无破绽的壁垒。
她从椅子上坐到地下,地下的凉气瞬间传入她敏感的皮肤。委屈也从脆弱的心房中慢慢的涌现,让晶莹剔透的泪水从眼角溢出。就像天上闪烁的星辰,在发光之后,在无人可知的黑夜背后,无声的陨落。
而此时在某间店里,已经挤满了粉丝,都是经过于涛挑选的狂热粉。在一光生日的半个月前,于涛就已经在安排此项活动。他认为可以举办一场生日会,进行卖票吸引。管理层也认为是个好方案,反正,只要有钱赚,就是好的。一光也曾提出反对,但他的声音渺小至极。也不会有人在意他的看法。当他要走出门的一刻,于涛叫住了他。
于涛将一本复印件拿出来,说,凡事都是有代价的。成名有成名的烦恼,既然是这样,何苦对着干呢?
一光看着桌上的复印件,有些眼熟。思绪渐渐被拉回到那段时间,为医疗费的奔波。那段时间,是家里最难熬的时间,他总觉得该做些什么了。但在签下这份合同的时候,竟然忘了注意某些条款。他没有说话,仔细的看那份合同。
人们快乐的站在他的眼前,记者们为他拍照。一光也勉强的笑着,一切似乎都很完美。一光坐在那里,看了手机,并没有林倾任何的信息。而时间在此刻却显得那么缓慢。他还是礼貌的和人们互动着。
直到深夜。
人们一一离去,工作人员收拾着。一光站在那里,于涛将补贴费转到一光手机。
“这不就好了吗?”
一光没有说话,帮忙过后说,谢谢大家,辛苦了。然后便匆匆离开。向着出租屋的方向走去,楼道里只有昏黄的灯光。老城区里已慢慢的安静下来,一光站在801前面,已经布满尘埃的牌号。门前还开着一盏灯。以前并没有,一光猜,也许是林倾为他留的,门也没锁,内门留着一条小缝。
一光轻轻推开门,只见林倾坐在地上,只有窗外一点微弱的灯光能看得清楚那张憔悴的脸庞。一光低着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沉默了很久才站起身来。打开一盏微弱的灯,桌上的蛋糕已经插上了蜡烛。而林倾趴在桌上,坐在地上,一光不知在这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有些震惊。
他走过去,想将林倾抱回房间。但林倾却在这个时候醒了,一光站在那里,林倾看着他也没有说话。
“生日快乐。”一光许久才说,“我今晚还被于涛拉去开生日会……”
林倾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小声的说,你也是。生日快乐。
“抱歉,今晚,我……”
“切蛋糕吧!明天再说。”林倾打断了他的话。
仿佛已经失去了以往生活中。生日算是点缀平淡生活的一个小惊喜。但是现在,仿佛变成了一个枷锁,锁住了两个人,不再拥有炽热的热情,变得有几分冷冷的麻木。
一光将蜡烛点上,林倾看着明亮的火光围在蛋糕周边。
“许个愿吧!”林倾说道,然后就闭上眼睛。一光也跟着她做了起来,将蜡烛吹灭。
他们吃着蛋糕,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感觉到有些莫名的失落缠绕在这个夜晚中,弥漫在心头上。就像手中甜甜的蛋糕,也不再那么的美味,久置过后也会融化;就如同已经变质了的食物,看上去已经与原来那般,外表鲜明艳丽,可里面却早已是千疮百孔。
“出去走走吗?我们也没好久没有去玩一玩了。”一光对林倾说。
林倾恍惚的放下叉子,轻轻的点点头。
附近的一切已经随着深夜慢慢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和热闹,他们走在路上,向着市中心的方向走去。广州塔附近人们已经无日无夜的快活着。繁华之下,千万灯光比天空的繁星还要亮眼。一光和林倾漫步在下面,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舒适在这里散步。被生活拉扯到总觉得无法呼吸,现在也是时候停一停了。微风吹拂广州上空,但依旧吹不散这里深夜中街头还热闹的烟火气。
站在塔上方,人们依旧不眠的追求着快乐,林倾和一光倚靠在围栏旁。看着广阔的城市。
“对不起,今天本来给你过生日的。上次去开音乐会,就去做了对戒指还有一个玫瑰雕,我知道你很喜欢看《小王子》。我记忆中比较深刻是陪伴着小王子那只小狐狸和玫瑰,在万千世界。只有她属于小王子。所以小王子会想念它,小狐狸也会想念他,他们永远相伴。而所有花中,也只有一朵属于他。我希望,我们能够相伴很久。不需要太多的甜蜜语,因为我想我的爱意。你也明白了。”
“虽然只是普通的戒指,等过了这段时间。等某个时间,我再给你换上另一枚真正戒指,但无论这个或是那一个。都只认定一个人。”
林倾将手伸出,一光将那个“东西”轻轻的戴上了林倾的无名指,看着刻在戒指上的那个小小的孤狸。林倾忽然间想起了狐狸和小王子坐靠在嫩绿多汁的草地,眺望着远方夕阳西下。林倾幻想着有一天,也和他们一样。于一光一起看着斜阳落在肩膀上,照亮余生。当某一天这枚戒指换成一枚真正的戒指,再将这一颗保存下来,在等到头发白成了雪花,脸上有了明显的皱纹,手心有了交错无数的纹路。再将其拿出来重新回温。
一光抱着林倾,没有再颤抖。
林倾将他那副已经褪色的眼镜,将放在口袋里的眼镜盒拿出来。将一副新的眼镜让一光戴上。
深夜的广州,霓虹灯不停止的闪烁。广州塔里人们还是在快乐着,而一光和林倾在角落的围栏,月色已经渐渐清晰了起来,一光还暗暗窃喜,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很舒适。可是,却没想到只是暂时的平和。
围栏边来了一个抽烟的人,他只点起火,烟雾开始浮起。一光便咳嗽起来。那人看向一旁,说着抱歉,然后仔细的辩认,张大嘴巴,大喊道:李一光!
突然这层楼的人们都纷纷回过头望向那个不起眼的角落,林倾着急得快要哭出来。一光也开始紧张,对面的那个人准备举起手机拍照。而一光快速的拉起林倾的手,冲出人群,电梯停在楼下那层,一光便拉着林倾从楼梯跑下去,而后面的人也显得十分混乱的拥挤在这狭小的楼梯。一光和林倾迅速的冲进电梯,林倾有点无奈的看着一光又流露出担心与紧张。
一光紧紧的握住林倾的手,当电梯停下时,牵这林倾往前奔跑。穿过人群,直到外边。一光谨慎回头看过去,后面紧追的人已经走散,他才得下来。林倾不停的喘气着,嘴唇微微有些发白。
在通往出租屋的那条漆黑的路上,寂静得可怕,林倾很久才开口打破沉默,说:“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有像之前平淡的生活,平淡的恋爱?一光,以前虽然我们生活有比较大的压力,四处不停奔波;为了更向的报酬而拼命的加班,可是那时候,我们快乐简单。现在,我已经感到疲惫了。我今天晚上本来就像说了,可是我觉得生日不要影响心情就没有开口。我们现在就连走在一起都要担惊受怕。你看现在,多么狼狈。”林倾轻轻的叹了口气。
一光低着头,牵着林倾的手向前。回到出租屋。
“我累了,我先回房间休息了。”林倾走进出屋子,松开一光的手,回到自己的房间。只留下一光一个人在客厅,他烦躁的坐在那里。看着摆在桌上吃了一半的蛋糕。他坐在沙发上,冷风瑟瑟的吹向他的后脑。凌晨的风显得有些冷,一光被吹得有些颤抖。他双手抱紧着头。
生活所带来的烦恼像是一颗巨大的石头般慢慢的压在身上。让人无法喘息。而年少时代仅剩的那一点纯白色,也在不知不觉中,渐渐的被沾染。
林倾坐在床上,双手抱着双腿。叹着气,这样的生活,仿佛随时随刻便可以击垮她那道即将崩溃的防线。她在这偌大的城市里呼喊着自己的难过,她不敢在一光面前发泄。也担心他承受不住,对他提出的要求,也的确是自己在悬崖边最后的希望了。她拍打着自己的大腿,无声的抓狂。然后又平静的蜷缩进被窝里,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一光看着寂静的窗外,他的心事却并没有随着这片寂静而停歇下去。这个世界,每天都有无数的人有着来自生活给予的痛苦。他也不例外,他不过是千万个人中的一个,每个人都是如此,该走的还是得继续走下去。只是,行走在这条路上,在迷迷糊糊中仿佛已经丢掉了某些东西。还来不及反应,早已经被生活的浪潮汹涌的冲掉。不知不觉里,麻木慢慢代替了热血。热血掉入了生活裂开的缝隙,缝隙中,塞了曾经丢失的理想,可,没有了当年的勇气再重新拾起。
一光的日记:
后来我才发现,生活其实总有遗憾。只是遗憾它并不是那样无缘无故的到来。而是选择,我们只避免不了选择。也不明白这个选择对我们自以为是的,理想中的未来所产生的影响。所以当许多年以后,我们偶尔回头一望时,惊谔的发现,当时我们没有选择。只是在那个时候,生活推着我们需要选择这个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