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她的痕迹
远远的看见伍元来了，她就会笑。
其实，伍元同样困惑，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会这么守护他，就连精神出了异常也会记住他。
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和儿子都会忘记，却唯独记住了他。
一想到这，伍元就不敢把真相告诉销家兄妹。
一直对自己存有芥蒂的销承，因为青少年营地的并肩作战和后来工作上的配合如今已经改善了很多对自己的成见。
想到销司他又忍不住叹息。销司像被看不见的屏障包裹着，大学里见了很多回都始终无法成为朋友，而且很明显对于他刻意安排的遇见，销司已经开始反击。
现在，伍元和李慧刚享受完美食。刚回到李慧居住的房间，护士正端来了李慧定期服用的药品。粗暴地撕开药品袋，拿起透明塑料杯，递了过来，喊道:“李慧吃药了。”
“你温柔点说话。”伍元忙接过，觉得语气很不客气，又补充一句，“好吗？”
护士看都没看他，端着药盘转身就离开了。
“妈，吃药了。”
伍元拿着药展现在李慧眼前，李慧厌倦的噘嘴，“小元，我不吃药，我没病。”
伍元点点头，握住药丸，故弄玄虚地在李慧面前吹气，另一只手摆出beyond在演唱会对粉丝展示的爱你手势，指着握住药丸的手，然后说了句“嘛哩嘛哩哄，药丸变糖果”后又重新展开手。
“妈妈，你看，糖果。你吃糖果。”
这样的话语，像有魔力，李慧总会认真等他演完，然后一脸新奇地尝试糖果。
下午伍元带着李慧在院里的绿植带里逛了逛。
这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晚上，伍元没有回学校，而是到空间调所，刷过重重密码门后，他回到自己的独立的办公位。
桌上罗列着厚厚一堆文件。
他翻开署名伍孝廷的笔记本，上面正好是他逆光下的剪影，黑色的轮廓，沉淀出一种悲伤。
剪影遮住的地方有彩色圆珠笔标记，段落的排头打着三角符号，后面是另一个人的字迹，写着:如何辨别同一个躯壳里的另一个灵魂。
类似标记和相同字迹的地方好几页都有。
比如:
（红三角）假日时间可被计算或模拟
（蓝三角）这个理论是什么意思？
……
像鲜活的生命跳动在键盘上，让如似水般的笔记本一下立体生动了起来。
这个字迹会是谁的呢？
伍元时常想这个问题。
第二天，可能因为天气干燥，早上醒来，伍元感觉喉咙像吞刀片了一样，撕拉得疼。
头也胀疼。
一早有节课，伍元早早就难受的趴在课桌上。
临上课五分钟，韩星、姜宇宁、汪皓才慢慢晃悠地进教室，依次坐在伍元左右。
“阿姨怎么样了？”汪皓问了一句，一眼就察觉到伍元的不对劲。
他伸手摸摸伍元额头，似乎比自己热。
伍元抬起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挺好。”
汪皓越看越不对劲，趴在桌子上凑近观察，“你生病了？”
“不知道，有点晕。”
“昨晚又在所里干通宵了吧！”汪皓很随意的口气，像是无心带出来了一句话。
伍元眯起眼不好意思的点头，心里暗想，你小子什么都知道就别说出来了。
姜宇宁早就注意到他们的对话，竖着耳朵就等他们能聊点罕文。诸如，销司被攻克了，亦或上次销司悄悄给他说了什么，或者谁谁突破了什么研究……
韩星端坐着，丝毫没有关注这边。
第一节课是所有工科理科数理研究类专业的通课，在整个大学间都是有知名度的，原本这节课只有不到四十个学生，但短短五分钟教室已经被挤满了。
教授的老师早已习以为常，对比现象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上课点刚到，伍元已经撑不住整个人趴在桌子上，鼻息很重，思量一下，他决定先放弃这节课。
刚站起来，抬起头，目光落在从教室外随老师一同走进来的销司身上。
天已经渐凉，销司穿着紫红色的长裙，冷白色的日光洒在她的身上，显得她整个人都很鲜活灵动。
伍元的脚还没抬起来，又乖乖坐了下来。
“同学们，这位是我这节课的助理，也是隔壁管理大学大一新生，销司。在座的同学都是高等学府数学界的翘楚，你们有非常跳脱技巧和缜密的逻辑思维。但是我们学数理，永远不能忘记最基本的数理关系。销司与你们不同，她偏向于直算，也就是最源头的数理关系。这节课用一个pk来帮大家回归基础……”老师在讲台上津津乐道的介绍和讲说。
销司只是平静地站在一侧。
伍元的目光里只有销司，像弦一样紧绷，他怕她看见自己，又怕她不看自己。
“好了同学们，我们先开始第一轮。销司同学，第一个人你来挑。”老师又开口。
销司看了一圈，一眼就锁定了伍元。伍元触电般的心悸了一下，这个目光不像是单纯的pk，而是赤裸裸的报复。伍元这样想。
“后面那位。”销司却指了后排的人。
伍元低下头摸着自己的胸口，噗通噗通地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抬头缓缓舒一口气，目送着后面的同学走上前。
老师给销司蒙住了眼睛。
然后在黑板上写出一道有限幂数列累加题，然后示意被点的同学做题。他信心满满的拿起粉笔开始在黑板上板书，化分提公因式，慢慢变成单数平方的倍数。
逻辑清晰，赢得了同学们的一片掌声。
这个难度对于这些理科研究生基本上连小菜都算不上。但是复杂难懂的数学符号写多了，偶然看见中学难度的逻辑计算题，很多学生还是很有兴趣做一做。
待掌声渐消，老师示意同学们安静，然后开始销司的作答。
销司的作答很别致，就是硬算。
老师“嘘”了一声，开始读式子，读完他问结果，销司一口答出。
到这里，同学们有些惊讶，但还是半信半疑，可能是在心里进行了便捷的拆分。
接下来老师提高难度，将数字变大。同时把一一作答的模式变成同时作答，依然是念题的时间，销司还是能一口计算出结果。
为了让学生完全服气，老师甚至允许pk学生用笔纸计算。
最终依然是如此。
最后销司毫不吝啬的给出计算过程，没有技巧可言就算分秒计算。
学生们瞪大眼睛，下巴都快合不拢了。
虽然眼前的女生是硬算，但是这样的计算能力也绝非常人。
伍元认真的看着这样的销司。突然脑子更痛了，感觉有无数的细丝如潮水般在脑子蔓延展开。
他摸着脑袋觉得这一刻似曾相识。
有一刻，他的心都在痛，再看销司时，她紫红色的裙子如鲜血般渗人。
下课后，销司没有立刻离开。
站在教室外，伍元一出教室门，转身就看见似乎在等他的销司。
他愣了一下。
销司的目光是戏谑的，像绵柔的触手毫不客气地在他的脸上抽出响亮的耳光。
被憎恨了。
被包围了。
被挑衅了。
他挤出一个笑，乞求和解也祈求她的目光能温柔些。
销司自然不是那种柔弱或大方的女生，她的目光变本加厉地挑衅。这些还都是正面的较量，她还有很多阴暗面的办法，譬如用思控或忆控。
只要稍微编织一下他的记忆，就能轻易造就一个舔狗，或者让他沉浸在根本不存在的噩梦里。
但是她始终觉得那样做太过分，毕竟眼前的人只是时常跟踪她而已，也没做什么过分或越界的事。
销司还在得意的幻想自己报复的蓝图，伍元忽然很不对劲的晃悠起来。
“喂，你没事吧！”
她本能地上前关怀，没等到他的回答，他最起码150斤的身体就压了下来。
销司只有一米六出头的小个，加上脚踩细高跟，根本没有能承受住的力量，踉跄抱住他的身体，自己整个地往下降。
还好身侧是墙，她后脚跟抵住墙重新支撑住，上半身顺势靠在墙上，贴上墙的前，她还细心地扶住他的头，避免撞击到墙面。
然而手就只能遭殃，手指的关节刚好磕在墙上，穿骨而来的麻痛瞬间蔓延全身。
伍元的头搭在销司的肩上，耳侧的脉搏贴的很近，销司偶尔能清晰的感知伍元强有力的脉搏和温热的血流，更多的是他身上传递来的滚烫。
慌乱中，她在想谁能搭把手。
恰好另外三个熟悉的人也出来了。
销司赶忙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而他们表现得十分匪夷所思。
“哇哦——”不明所以的他们高低起伏地狼嚎，满眼的好奇都抑制不住地往外迸溅。
销司白了一眼，拿出王婆骂街的架势，“脑子里都是废料吗？晕倒了看不见吗？快过来帮我一下。”
这时候他们三才面面相觑，回想起今天的伍元确实不太舒服。
送到医务室时，伍元已经醒了，医生说是没什么大事，病毒入侵导致的肺热发烧，已经略微有点炎症了。
医生给打了吊瓶。
之后，销司才准备离开。
韩星却突然堵住她的去路。
“我们是不是认识？”
韩星突然的问话，让所有人错愕了一下。
原来课堂上销司展现惊人计算能力时，伍元出现的感觉他也有。
现在他看出来了销司是聪慧过人的也是善良理智的。
他们研究眼前这个女生已经很久了，却始终没有什么突破，所以他想开诚布公地坦白一切，然后一起去探求真相。
销司顿了很久，她不明白这个人的意思。
见过好几面了，你们还土匪般的刷我的饭卡，蹭我的课，故意课上刁难我，就连名字都熟悉到能对上人了。这算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销司想。
韩星期待而紧张，他第一次这么拦住一个女生，还直勾勾地看着她。就连这一幕都是那么的熟悉，但是很快他就退缩了。
拔开一条腿，声音都开始打颤。
“不……好意思，冒失了。”
“奥。”销司短促小声地应了一下，一头雾水地离开了。
销司走后。
韩星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开始有些自责自己冲动的行为。
汪皓和姜宇宁足足愣了半分钟没明白韩星这个举动的意义。
搭讪，不像。
不搭讪，又紧张得像跟暗恋多年的对象告白一样。
最后，汪皓的结论是勉强算后者，于是他摇摇头示意韩星败北。
而姜宇宁拍拍伍元的肩，同样摇摇头，意思是心疼他还没拿下销司就多了一个情敌。
只有伍元很理智得看着韩星的背影，他回想起鲜红的一幕以及脑海中丝丝缕缕的蔓延感。
难道刚才他也有同感！
销司离开科技大学的医务室，就马不停蹄地去了学校附近的基地。
刚好叶赫也在。
“你怎么了？脸怎么那么红？”叶赫感觉销司的状态明显不太对劲。
销司赶忙拉起他的手覆在她的额头上，问“你看看我是不是发烧了？”
她脸红是因为伍元晕倒时靠在她的肩上，伍元的脸碰到了她的后颈，滚烫的温度直接烧到了她的脸上，然后消不下去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发烧能传染？
叶赫反手指尖点额，轻轻一亮，面色阴沉了下来。
“怎么了？”销司专注地看着叶赫的反应。
叶赫抽回手，假装若无其事的说，“没事。”
很显然这是个谎言。
销司才不信呢，拔腿就想往医疗光板上跳，叶赫一把拉住她，“放心没事。”
“没事，你干嘛不让我上光板扫描一下。”
对，干嘛不让她上医疗光板呢？
因为五年半前，四号房已经发现眼前的销司身上存在一个解离体，他们不确定可以运用波力的是本体还是这个解离体。
同时他们要修复这个世界的时空缝隙，销司的能力是他们迫切需要的，他们需要利用这个人，让修复的速度大幅提升。
所以他们做了一个决定，重新编织销司的记忆，让她以为她本就是四号房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