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空间实验
向王先生问路，这太不现实了。
眼前两条穿进林子的石子路，我硬着头皮选了一条，刚入林子，我被一道熟悉的身影深深吸引。
“老头！”我踮起脚喊了一声。
那人停住了脚，好奇地摸着脑袋似乎在想我是谁。
我快走两步才发现认错人了，这才不是办公楼的老头。
但岁数相仿，穿着相仿，仪态相仿。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发丝尽数梳至耳后，整洁了许多。
冒犯了！
我赶忙鞠躬道歉。
“老头？我老吗？”这老头也是神经兮兮的，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个小镜子，左照照右照照，然后笃定的问我，“我老吗？”
顿感压力倍增，这一定是个在意自己容貌和体态的人。
为了再一次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竭力摇头。
“是个善良的姑娘，这肉眼可见的白发，确实显老。”老头连连点头，十分认可我的样子，又收起自己的小镜子，接着说，“正好，我需要年轻力壮又细心的苦力，你跟我走帮我搭把手。”
“我？”
“怎么不乐意？”
“……”我面露难色，倒不是不想帮忙，只是第一轮考试我还没来得及复习，总不能裸考吧！
而且我急需找到册子，帮伍元和哥哥他们。
“这样，我不让你白帮忙！回头送你一份大礼。”
这话怎么那么耳熟！上次那老头也是这么说的，于是透题般给了一个框架。
我的眼睛瞬间亮了，“你也能给我一册小初高知识框架？”
老头一脸不屑，“这算什么大礼，我有更好的。先跟我走。”
更好的？我狐疑地看着已经开走的老头，思考了一秒，决定跟过去。
穿过一片林地，一条正常的水泥道摆在眼前，老头没有带我走水泥道，而是继续穿过对面的林子，一栋楼豁然出现。
接着，我跟着老头从一扇小门走入，里面类似于小储物间，穿过无法下脚的拥挤空间，我们又从门走出。
然后，我看见熟悉的大厅和展台就在眼前。
这是办公楼！
老头没有停留，从一侧的步梯直上二楼，一边走还一边问我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譬如，你觉得商人和科学家谁更帅？《四号房》的小说好不好看？你觉得是神仙更神秘还是科学更神秘……
我的回答是只有长得帅的才会帅跟职业有什么关系，《四号房》我没看过，神秘的前提是无知……后面因为都是是否问答，我就全程摇头。
走进一个密码门后，老头终于忍不住吐槽，“你爹是富甲一方的商亨，你怎么没点富二代该有豪横和挥霍，你的人生太枯燥了，我这个老头都嫌……”
我黑了一脸，怎么这里每个老头都这样！
“您来了，东西已经给您准备好了，一共三箱。”
一个很脆甜的女声传来，我才注意到还有一个落落大方的女生，她也恰到好处的打断了老头对我的挖苦。
“你看我把谁给带来了？”
一般情况下，这么说带来的都是个大人物，可是老头似乎在向女生介绍的是我，为了确认自己不是那个大人物，我还特意闪躲了一步。
老头便跟着一步，“你躲啥呢？”
我不可置信的站定，目光流转在老头和女生之间。
这是在介绍我？
女生笑盈盈地走上前，像看什么罕见的物件一样开始打量我，让我浑身不自在。
“我这就给我爸打电话准备好饭菜，这丫头我今晚能带回家吗？”女生显然是在征求老头的意思。
这丫头是指我吗？
我没敢说话，静静看着他们。
“那怎么行，营地的规矩不能破，让你爸过来，吃食堂。”老头委婉回绝。
“那也行。”
“我叫钱妍妍，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食堂开餐点见。”
女生声音清澈像，像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水，很轻易就折射进了我的心房。
我还没考虑要不要答应，她已经拉上我的手亲昵的拍了拍，自我介绍完，就直接离开了这里。
看她的样子应该和销承差不多大。
“她是谁？”我问。
老头似乎有意不想告诉我什么，啧啧嘴，“你想帮我分门别类，然后搬到最南头的房间里。”
我一歪头，领会到他的意思，不好再问，只能不甘心的打开一个大箱子，里面竟然都是打印出来的书稿，而且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纸张都有些泛黄。
“这是什么？这个总可以告诉我一下吧！”我好奇的问。
“黄毛丫头，问这么多问题干嘛？”老头故作不耐烦似乎想看看我的反应。
我没好气的撇嘴，“老头，你能不能像个老头一样和蔼可亲点。就知道小瞧我，那个老头也这样，你也这样！我都不认识你们，初次见面不是吃我的饭就是让我当苦力。”
“那老家伙还吃你饭了？”
“昂。”
“是他能干出来的事。”老头嘀咕一声，就开始翻箱子的另一侧。
“老头你在找什么，我帮你？”我谄媚的说。
老头却给我一个趾高气扬的模样，什么都不肯再告诉我，只说，“赶紧分类，整不完不许走。”
我翻了个白眼，真是的，这个老头比上一个老头还有意思！
可是我的一测还没准备呢？
我忍不住暗暗嘀咕，“我的一测可怎么办呀。”
“你嘀咕什么呢？”老头停下动作，侧耳倾听。
“没什么！”我嘴硬。
“真没什么？”老头试探着问。
“嗷——没。”
老头满意地继续他的动作。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这位老头的谢礼是能给我透考题！想着就美美的把箱子挪到一边，刚打开第二个，突然有个人进来了，是个很板正帅气的年轻人。
年轻人附在老头耳边说了什么，然后两人匆忙的离开了。
临走前，老头才想起被抛之九霄云外的我，“规整完，你再看看第一箱子里的书，看完记笔记。那边桌子有新本子，别在书上画。”
这老头？这就走了？
我迷茫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门被小心地合上，房间里又剩下我一个人。
我挠挠头，把三个箱子全部打开。
有书籍有手抄笔记有打印纸张，看似种类繁多，又似乎有已经规整的标签。有些标签已经磨损。
我一本一册地往外搬，有一裹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被档案袋严实包裹，显得与众不同，标签明显被覆盖遮掩。
上面标签：实验封存。
好奇心作祟，我小心翼翼揭开了上面的标签，下面赫然写着“空间实验”。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本与我毫无交集的字样总是能驱使我“看一眼”的心。
我打开档案袋。
里面有很多我完全看不懂的图像和公式，甚至有一些手写字已经晕染开。
但是最后三页很特别。
第一页是实验密切人物的观察记录，被观察的人是李慧。
我的妈妈也叫李慧，正当我怀疑是不是巧合时，下面有一段文字锁死了，他们观察的人就是我妈妈——李慧。
“1988年，李慧生下女婴留给前夫销仲，销仲为女婴起名销司。”
他们为什么会观察我妈妈？带着疑问，我迫不及待的打开了下一页。
第二页是密切人观察结果：鉴定为普通人，舍弃相关记录。
最后一页是空间实验结果：事实相悖，空间实验没有技术和实际论据支持，定性为猜想论。
时间：1988年3月5日
研究员：伍孝廷 钱亦升
这是什么情况？
伍元的爸爸好像也叫伍孝廷？他不是个商人吗？会是一个人吗？
为什么他们要观察我妈妈？那时候妈妈正怀着我？我妈妈怎么能和空间实验扯上关系？
如果被观察的人是我妈妈，那妈妈身边的伍孝廷就只能是伍元的爸爸！
那么难道是伍元爸爸为了研究我妈妈，用商人的身份做了掩护……
我心里莫多的困惑不敢胡乱猜想下去，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分类的速度，企图找到更多的关联。
这三箱东西大致可以归成三类：四号房小说稿本和出版本、空间类研究、署名伍孝廷的笔记本。
明明多数都是有标签的，说明曾经整理过，现在又乱在一起，难道是有人故意掩盖什么？
此时，我迫切需要实锤这个研究员伍孝廷就是伍元爸爸伍孝廷。
我翻开一本又一本笔记。
工整的钢笔字从1978记录到1988后戛然而止，中间大篇幅是对空间物理的挚爱，掺杂着悲欢离合的自我安慰。
但是很快就出现了十足的证据。
1987年9月开始伍孝廷的笔记开始掺杂一些特殊字样：
钱亦升的《空间质量突变与高纬层空间论》
四号房
空间压缩技术
空间与时间波力原核
皖州销仲的女儿
……
1987年10月后伍孝廷的笔记开始明目张胆地记录李慧。
这样说来，伍元的爸爸就是刻意接近妈妈的，可是为什么突然这样了呢？妈妈能跟空间实验有什么关系？
我聚精会神地边翻阅边思考，太阳不知不觉已经滑落到了西边，温暖的大地开始消散自己的热量。
咚咚咚——
钱妍妍突然激动地在门外敲击玻璃墙面，“就知道你在这里，我爸爸来了，在食堂等我们。”
坐在地上的我看了她一眼，出于很多原因，我迅速收拾了手里和身前的笔记本，并且有意将其他资料压在笔记上方，动作行云流水。
四五秒后，我才起身整理了衣服，回应她，“我们走吧。”
营地食堂，学子熙熙攘攘。
时间仿佛一下子被拉长，像那种定格镜头，画面骤然静止又格外清晰。
所有人流动的人都朝着窗口方向，大片背影中，我看到一双眼睛。
那是伍元的眼睛，睫毛黑密遮住对世间提不起兴趣的眼眸，看见我时，像是黎明裂开天际的一道光，世界亮了，他的眼睛也亮了。
“爸爸。”钱妍妍的声音充满了活力。
我没有说话就这么随着她一起走到了伍元的面前，旁边还有她口中的爸爸。
我想这就是钱亦升吧！
与他眼神交汇时，心里咯噔了一下，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总之天生有人就是突兀的，钱亦升大概就是这样的人。
1988年署名时是，十三年后更是。
如果没有新的人加入，我不知道接下来是和平的对话还是硝烟弥漫的对峙。
好在，销承恰到好处的来了。
“身体怎么样了？没事了吧。两天没看见你了，王先生也不让大家去看你。吃什么我给你拿……”
销承一股脑说了很多并且没没有眼力劲地把我拉到自己的身侧，完全没有给钱亦升开口说话的机会。
我愣了一下，但是心里极度舒坦。
钱妍妍脸都白了，没等她再升一个色，我赶忙拉住销承，给大家介绍。
“这是我哥，销承，他们是我哥哥的同学。我们都是临泉的学生。
这是伍元，我的同学。
她是钱妍妍 ，这位物理科学家钱亦升先生，也是钱妍妍的爸爸。”
我说完，然后开始等待。
人来人往的食堂出现了耐人寻味的静默，大家心中各怀心思。
“就是那个……”哥哥的同学已经抑制不住激动，但很快他收敛住自己的情绪。
“都是妍妍的小伙伴，那一起吃饭认识一下。”说着，钱亦升张罗着把两张桌子拼到了一起，“妍妍，我这菜带的有点少，你再去取些食堂的。”
销承推搡着同学帮忙，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我们和你一起。”
一顿混乱后，两张大桌前就剩下了我和伍元以及钱亦升。
“你认识我？”钱亦升像长辈关怀小辈，和蔼可亲地问我。
我不知道用一种什么样的姿态回答比较合适，本能摇头脱口而出的却是，“知己知彼比较好。”
我对钱亦升其实很冷漠，无论他是如何的友好亦或岁月的细纹已经爬上他的脸颊。
但说完我就后悔，毕竟妈妈与空间研究的关联，只有两个科研员，一个是死人一个是他。
我应该客气的打好关系，然后了解更多的事。
钱亦升并不在意，浅浅笑了一声，“本来我还有些怀疑，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你俩都和你爸爸一样。有雄踞的傲然也有风云不惊的沉着。”
我爸爸？我的神色顿时起雾。
“是的。”钱亦升的脸上竟然有了丝自豪，像是很多美好的回忆浮现出来，“你应该叫伍司才对，伍孝廷才是你的父亲，也是我最好的搭档……”
我瞠目当场，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