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发小伍元
你是谁？
我与你密不可分，如影随形，我是你所有人设的“影子”。
你在哪？
我在你的意识里，感知你的人生冷暖和你走过的世间百态。
你认识我？
当然，你是销司，皖州人，今年6岁。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意识里？
在你精神薄弱深陷深渊的泥沼中时，妈妈这根救命草断了，恐惧肆无忌惮地侵蚀你的身体，手脚的冰意带着亡灵的气息直逼心脏。死亡扼住你的咽喉，放空的瞳孔无法释怀，是你不甘，你聪明、勇敢、无畏、强悍、主宰的个性从未释放。你不想怨恨无望的哥哥占尽你无虑的幼年；你也不想怨恨懦弱的妈妈无视你绝望的祈求；你更不想怨恨虚伪的父亲给你扣上沉重的枷锁……你只怨自己的适从。是你在绝望中苦苦地呼唤我的名字，于是，我出现了。
……
但是，没有关系，一觉醒来，你还是销司，你会忘记我，而我会永远在你的身体里守护你。
我平淡如水，静静地看着她，缓缓探出一只手，很温柔，缓缓伸向她的脸。
“什么意思？”销司很不解的问，任由我的手触摸到她嫩洁的皮肤上，似乎知道我没有恶意。
为什么会如深渊般的凉？
销司心一惊，本能地握住那只玄铁般冰凉的手，想尽可能的把自己的温度匀给它些。
“几个意思？”
一个窃喜的男声很突兀的冒了出来，听见这不合时宜的声音，起初销司以为出现幻听，惺忪的睡眼微微睁开又闭上，恍惚间有张大脸正挑逗着眉眼看着她，不确定是不是花眼了，她又睁开，定睛一看。
伍元。
他正憋着坏笑看着销司，而且距离很近。
“你干嘛？”
销司一个五指直接将他的脸推变形，不敢置信地问。
“这应该是我问的问题吧。”
“干嘛看我？”销司嫌弃地强调。
只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贴在销司脸上的手故意揉了揉销司的小脸蛋，然后展示销司的眼前，像炫耀自己集齐奥特曼全套卡片一样的得意。
霎时，销司才发现，她一只手抵着伍元的脸，而刚刚伍元冰凉的手是贴在自己脸上的，并且她牢牢的抓住那只手。现在她正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把伍元扭成了一个大c。
“这可是你抓着我哦。”
伍元说，脸就不自觉地微微泛红，像小媳妇似的故作害羞地慢慢收回自己的手，半天捏出一句：“放学了咯。”
“放学就放学。”销司一翘嘴，懒得搭理他。
他也没在意，三五下把桌子上的东西塞进书包，顺带着连销司的也一并收拾了，整完后朝销司做了个鬼脸：“切，小老弟，放学的时候你能不能快点？”
“谁是小老弟？我是女生。”
销司抢过自己的书包，眼里略过一丝冷光，连给他个眼神都觉得多余。
“行了，走吧。”他一把拉住销司就往教室门口走，塞着零食的嘴还边嘟哝不清地解释，“你刚刚好奇怪，你问我是谁，我在哪里，还问我认不认识你，后面我都懒得听了，你是不是做梦说梦话了？”
做梦？你才做梦呢？销司心里早否认一百回了，但是事实是她确实做了个梦，梦回七年前，奶奶走的那天，她的身体里似乎有着另一个人。还好，只是个梦。
“我没有。你别瞎说。”销司思绪抽回，撇头一笑，死鸭子自然要嘴硬，有没有都是没有。
“说得那么心虚，那就是说了。”看见销司的极力掩饰的样子，调皮的伍元一下就兴奋了起来，像是一不小心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现在，他要向全世界宣告这个秘密，宣告自己自唯一知情人，“销司，说梦话了……我听见了，销司说梦话了。”
“崴！别说了。你闭嘴。”
她捂，他挣。她扑，他躲。
她气急败坏，他撒腿就跑。
他叫伍元，是销司目前唯一的朋友，也是销司从小学到大学一直能在一个学校的发小。他和销司不同，出生于常规的小康家庭，有常规的亲情和常规的人际，也塑就了他常规的积极与热情。既像中央空调，能温暖着所有人，又像大海，让所有川流向往。
如今，销司都十三岁了，刚上初一，一米三的小个，比同龄人矮了半个头，扎着低马尾，没有一丝灵气。
课间，她无趣的看向远方，香樟是那样的葱郁繁茂，密密匝匝的叶片如打蜡般润泽。
“嗨！”
一只手遮住销司的视线。
“看什么呢？”语气轻佻。
就这声音，销司就算不看也知道是谁，头也不抬，直接拉上窗户，趴在桌子上埋下头睡觉
伍元在窗户玻璃上扒拉一下，没开，只好走进教室。
“同学借用一下位子。”
看销司的同桌让了座，伍元噗通坐下，倾头在销司耳侧，就开始摇她的身体。
“放学我们去小卖铺玩吧。”
“没空。”
“小卖铺新上了拳皇手办，超酷的，放学去吧！”
“不去！”
……
见她无动于衷，伍元低下眉头，看来只能下血本了，手插进口袋摸了摸里面的钱，一咬牙。
“阳光小怪的手办也有。你陪我去，我送你一个。行吧？”
阳光哎！克里斯的阳光普照真的是帅气逼人！
行！
销司一听见能免费白嫖个最喜欢的手办，眼里都开始放光，头都激动地点成了拨浪鼓。
放学后，小卖铺前，两人如约而至。
销司一路喜笑颜开，向伍元再三确认。
现在小卖铺就在眼前，销司直接撒欢地跑了进去。
伍元看着小卖铺的大门近在咫尺，心里就开始滴血，现在真的有些后悔了，但是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他迈进去，看见销司已经锁定了目标，正珍重的欣赏她的最爱。
商家真是良心，一个方形透明盒子罩着一个底座，大蛇克里斯硬朗的身板惟妙惟肖地立在上面。雪白的银发微微遮眼，两鬓居风而起，上半身裸露出肌肉的线条，与黑色印记相得益彰，左手挥起，充满力量，脚下的拔地而起冰刺袭向前方。
还真是挺酷，远远看去，伍元都有些动心了。
“老板，多少钱，我要了。”销司迫不及待的问老板。
老板笑而不语，立出两个手指。
“20？”销司脱口而出，激动的再问，眼里都是期待。
老板脸一下黑了，小学生就是不识货呀。
“二百。”老板弯下腰，无奈而认真地再亮一次竖着的剪刀手。
“这么贵！”
销司和伍元几乎异口同声。
二百块是什么概念，他们初中一学期的书本费才二百多，一个脸大的烧饼，一块钱能买四个。
平日里，伍元的零花钱每天只有五到八元，一毛不花，也要一个半月才能存下来。而销司是没有零花钱的，她所有的开销包括学费书本费都是通过完成父亲下达的任务挣的，挣出来那钱也会由妈妈代管，而她的手里从未过过钱。所以多少钱，对于销司来说都是天文数字。
销司和伍元面面相觑，面露难色，一个是觉得太奢侈，一个是知道钱不够。
“你们还小，等上了中学，零花钱多了，存存，再买不迟，这手办有存货。”老板仁慈，似乎看出来两位小朋友的难境，忙打圆场，安慰他们幼小的心灵。
销司失落的点头，眼里尽是不舍。
男子汉说话是要算数的。伍元觉得自然说要送销司那就一定要买下，他上前，掏出口袋里五颜六色的一沓钱，果断塞到老板手里。
“叔叔，我们要了。这钱还差点，剩余的以后我每天给你些，给齐为止。”
还不容老板答应，伍元抄手就想抱住手办。
这小朋友倒是不容小觑，挺果敢，只是这把钱粗略过眼都知道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何况一个小孩说话就算有可信度，也没这个经济能力……
老板赶忙拦住伍元。
“你这钱，差的有点多，这样，你找家里要点，或者存够了再来。这钱你还是收着。”说完，老板把钱原原本本的递了回来。
这可不能收，伍元看了一眼销司，满眼星辰。他又从白领蓝底的校服上摘下带有自己名字班级的校徽。想来，可能是老板担心他是个孩子会说话不算数，干脆把校徽也压上。
“我把这个抵给你，直到我给够了钱，再换回来，这个手办我们先拿走。叔叔，这样行吗”
伍元有商有量，声音稚嫩。
老板不忍拒绝，只是作为一个老奸巨猾的小贩，怜悯心肯定是没有的。眼前又挤满了孩子，这可都是小财神，可不能寒了他们的心。老板只是半掩手办盒，佯装一副生活不易的样子，那忽悠小孩子的戏码张口就来。
“不太行。我这生活也很难，这个手办我也是帮别人代卖的，东西你拿走了，别人就要从我这拿钱，你看我这几毛几块的店也拿不出这钱呀是不是。小朋友，不是叔叔不答应你，只是叔叔也拿不出这个钱给别人……”
“算了，我们不要了。”听着老板没完没了的推辞，销司都觉得逆耳，知道价格的那一刻，她就明白，这手办和她没什么缘分。
“走吧，伍元。”
销司有些失落，接过钱，夺校徽，拉起伍元，干脆利落。
“喜欢就买下。”
一个身影，如清风徐来，散发出幽幽草香。一双纤细的玉手同时拦住销司和伍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