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红色油漆
李琼看着面前几乎被鲜红色油漆淹沉的房门。
疲惫，愤怒与无力感揉杂在一起，压在她身上，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
李琼近乎机械般的拨打了保安的电话。
“嘟嘟嘟—”
短短几秒，思绪万千。
李琼思维开始发散，长久以来压抑的负面情绪不禁让她胡思乱想。
她的存在影响了周围的租客，房东拒绝续租。
她会在网友的讨伐下，臭名昭著，无房可租，无路可去，无处可归。
最后只能流落街头，任务失败，彻底死亡。
幻想带着强烈的悲观主义色彩，因为李琼就是一个乐观的悲观主义者。
负面情绪压的李琼几乎喘不过气，心脏沉甸甸的疼。
“喂，您好，这里是凤凰栖小区保安处。”
在李琼即将溺死在假想的未来时，电话那头传来了保安的声音，打断了她汹涌的低沉情绪。
“我是601的租客，有人在我家门口泼了油漆。”
李琼说话言简意赅，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听不出多余的情绪。
小区保安的素质极为专业，三两句就给出了解决方案。
“是这样的，小姐，此时保安处已经下班，值夜保安也没有调查监控的权利，要不明天我陪您一起回放监控，调查可疑人员。”
“您看这样可以吗？”
“可以。”李琼回道。
保安考虑的很周到，一方面这种事大张旗鼓容易得罪人。另一方面也给了李琼缓冲时间。
李琼从包里掏出张卫生纸，握在手心，小心翼翼的拧动了被油漆覆盖的门把手。
往好处想吧，就当免费刷漆了。
不过出现这种恶劣事件，尤其是油漆损坏了房东的私人资产。这违反了当初签订的租赁合同，李琼是有义务上报给房东的。
李琼现在人人喊打，其实可以选择秘密解决，换一扇崭新的门，避免房东生气而把她赶出去的结局。
但在道德上，她过意不去，法律上，也过不去。
李琼半躺在床上，脑海中唯一积极的念头就是明天要向那些泼油漆的人索赔多少钱。
他们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法》第42条：公然侮辱他人。应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500元以下罚款。情节较为严重的，处十日以上15日以下拘留，并处1000元以下罚款。
她想的正入神，手机叮咚一声，将她从思绪中抽离出来。是傅氏人事部的短信：这几天不用去公司了。
李琼知道这这句话的潜台词是辞退她。
想不到奋斗一个多月，归来仍是原点。
还有二十几天就到了任务最后期限，李琼一朝从天堂跌到地狱，心底不可避免的多了一些紧迫感，心脏跳动都快了几分。
她整个人被一种焦灼的情绪包裹着。此刻她仿佛浑身置身于悬崖峭壁上，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李琼大脑停止思考，不禁掰开手指，计算着任务截止的日子。
这下好了，她前些天一直苦恼于自己很忙。
现在工作没了，直播也做不成了，过上了“梦寐以求的”清闲日子。
李琼实在是累极了，即使知道任务紧迫，久经煎熬混沌的脑子也想不出什么解决方案。
李琼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沁出泪珠。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用放空思想来阻断负面情绪的蔓延，劳累使她穿着工装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李琼再次醒来，已是晚上八点。
天空已然被墨水染成黑色。
随着轰隆隆的雷声，李琼从床上坐起。
天地一色，刺眼的闪电像是给天空割开了一道口子，大雨倾盆而下，潮湿的冷气顺着窗户吹进来。
此时已经很晚了，李琼劳累一天，肚子饿的咕咕叫，空空如也的胃受着胃酸的煎熬烧灼。
李琼捂着隐隐作痛的胃，勉强站起身来，蔫蔫煮了一碗白粥，就着水混着胃药咽了下去。
她此时明显感觉到身体状态不对，脑袋昏昏沉沉，带着针扎似的痛感，鼻腔也跟被塞住了似的，喘不上气。
原主的身体一向很好，大概是这几天思虑过重，加上天气骤变的原因，终究是病了。
最后她翻出压箱底的感冒灵，倒入开水，搅成药汁。
李琼盯着面前深褐色的药汁发愁，她犹豫着端起杯子，放下，端起，又放下。
一直到药水放凉，李琼才做了几个假动作，最后还是一口闷了进去。
浓郁的苦味在嘴里炸开，激起了生理性恶心，李琼下意识想吐，又拼命咽了下去。喝完药，舌头根都是苦的。
窗外哗啦啦的下着暴雨。李琼心情低落，干脆打开短视频平台，看看能发现什么机遇，能助她完成任务。
没想到进入平台看到的第一个视频就是熟人——不久前和她相过亲的苏克人。
“没错网上爆火的李律师李琼，和我相过亲，家人们先点赞，后关注，听我给你们讲后续……”
苏克人以与李琼相亲为噱头，公布了李琼的相亲信息，还把相亲中的故事进行了夸大，把这段经历当成谈资，来获取流量。
苏克人在视频里还是老样子，脸上依然是泛着油光的皮肤和紧锁的眉头。
“人不可貌相，在与我相亲的途中，我发现李琼在网络上表现出的正义只是假象，她的真实面目是一个拜金的女人。”
随后就细数了李琼的罪责。化妆、搔首弄姿、性格泼辣、骂人、想买两位数的咖啡、拜金……
到李琼刷到苏克人的视频为止，已经有了十万的点赞。
有人在评论区发表着自己的高见，有人批判着李琼的违逆。有人吃着人血馒头，有人取笑她自不量力。他们隔岸观火，他们自娱自乐。
这像是一场卑劣者的狂欢，他们是一群看见光亮的虫子，蜂拥而至，淹没了光芒。品味着权力的美味。
人性的黑暗展现的淋漓尽致。
李琼错了吗？
她没错。
她只想完成任务，只要人权平等，只想…活着…
一个视频，一次直播，一种性别，一种处境，满眼偏见。
李琼百无聊赖的继续向下刷着视频，看了很久，实在没有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埋在床上的身体不住的冒着冷汗，李琼强压下去的烦躁情绪又反扑回来，更加激烈。
就在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透过墙壁飘进了李琼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