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晋/江文学城首发·17
裹挟着凉意的春风，从开着的半扇窗户闯了进来，将黑色的窗帘吹动得张牙舞爪。
容貌清隽的男人悄无声息地躺在纯黑色的床褥上，颓然地由着四面八方的黑暗将他紧紧包裹，无处可逃。
梦境中的人身上都笼罩着厚重的浓雾，令人无法细细窥探真实面目。谈岁抱着残破的身体安静地窝在角落，乏味地看着他们身上散发的青黑色浓烟，恶臭且令人不适。
鼻息间飘来若有若无的清甜香气，伴随的是呜咽的啜泣声，如泣如诉的，哭得他以为自己好像不在这个人世间了。
他颇为好笑道：“哭什么？”
路沉萧趴在谈岁颈窝处猛然一惊，抬头看着说话的人，他好像还没彻底清醒过来，睫毛止不住地颤抖，在和眼皮打架。路沉萧将脸贴得更近一点，“哥哥，你不要抛下我。”
在他接到管家的消息后，心急如焚地赶了回来，听管家说谈岁做完复健回来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午饭也没有吃。虽然按照他曾经的习惯倒也不足为奇，但这是路沉萧来这里后，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
林婶和管家生怕谈岁又恢复了从前的状态，连忙叫回路沉萧，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
路沉萧深色紧张地冲进卧室后，就发现谈岁安静地躺在床上，面色憔悴呼吸微弱，睡得极其不安稳。
他想叫醒他，又于心不忍。尽管询问过医生说他只是训练太耗心神的缘故，可他依旧急得四处乱转，暗自打算要是谈岁在睡半个小时不醒的话，他就打算把他扛去医院了。
索性，一切没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哥哥，你终于醒过来了，可太好了，你都快吓死我了。”听到小娇妻可怜巴巴的话语，谈岁这才懒懒地睁开眼睛，露出漆黑明亮的眸子，脖颈处湿漉漉的，仿佛被小狗舔过一样。
他看了一眼，眼尾微红的路沉萧，眼眶里还晃着盈盈的水波，颇为无奈地开口：“我只是睡了一觉，又不是死了。”
他怎么忍心让可爱的小娇妻守寡。
闻言，谈岁看见路沉萧瞳孔骤缩，面色惨白，身体止不住地发颤，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此时的他是一副呼吸困难濒临窒息的模样，大口大口地喘息。
谈岁眉头紧蹙，意识到不对劲，正准备起身时，路沉萧径直扑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狠狠地压了回去：“不要这样说，不许这么想，我再也不要，你不许这么做……”
谈岁被他砸得头脑茫然了片刻，路沉萧的脸扣在他的怀里，声音受到阻塞，他听得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小娇妻声泪俱下地哭泣着，自己胸前的衣服很快就被打湿了。
想着他双亲离世，他对死亡必然有着很深的恐惧感，而自己现在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谈岁心疼地摸着他满是泪水的脸道歉道：“沉萧别怕，都是哥哥胡说的，我们肯定长命百岁，携手到老，我错了，不该在这种时候开玩笑的。”
路沉萧啜泣着，淡淡地嗯了一声，把脑袋埋得更紧一些，伸出双手用力地抱住谈岁。
谈岁呼吸有些许滞塞，他无声地叹了叹气，他说了错话，惹哭了小娇妻，到头来还不是得自己哄。他双手搂住他的背，柔声哄着，为了安抚他，给他各种亲昵的摸摸和抱抱。
但谈岁哄了半天，路沉萧情绪依旧低落着，想到了什么，缓缓开口道：“我给你讲个好玩的事情吧。”
胸前趴着的脑袋动了一下，一只明亮的狗狗眼露了出来，偷偷看着他，谈岁轻轻摸了摸他眼尾的小波浪，“我今天被绑着站起来了。”
“真的！”路沉萧脑袋抬起，两只红彤彤的狗狗眼全部露了出来。
谈岁点头：“站起来后，你才我发现了什么？”
“哥哥发现了什么？”路沉萧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开心地咧嘴笑着，莫名有些傻气。
谈岁帮他整理好头发，语气轻快地说：“我啊，我发现我好像恐高了。我一米九的大高个竟然恐高了。”
其实他才没一米九，但在小娇妻的心里大佬的身姿必须伟岸。
话音刚落，路沉萧眼睛里刚刚亮起的星星，瞬间又落了下去，“什么啊，一点也不好笑。”
分明是令人心酸的自嘲，路沉萧的心瞬间被戳上了无数的洞，此时汩汩地流着鲜血。他多么想替谈岁承受这些惨痛的经历，他想让每天谈岁活得轻松快活。
眼看着他又要耷拉着眉眼，谈岁无奈地捏了捏他白皙的脸颊，“喂，你是河豚吗，我一戳你就漏气。”
“才不是，河豚有毒会伤到哥哥的。”尽管是没精打采的样子，语气还是格外的认真。
谈岁心里暖了又暖，“不许再垂头丧气了。小心我还用粗暴的方式对待你。”
听到他的话，路沉萧眼睛瞬间亮起。
谈岁装装样子，故意摆出霸总模样的冰山脸，一副“男人你再不乖乖听话，我现在就办了你”的表情。
熟不知落入路沉萧的眼里确是别样的光景，谈岁清隽的面孔跟冷酷实在搭不上关系，他嘴唇紧闭，将那花朵一般娇艳的唇瓣抿得更加鲜嫩可口，白皙的耳朵因为羞—耻而变得微红。
肌肤莹白，身体柔软温暖，浑身上下散发着天然干冽的草木香，总是柔和地包围安抚着他。他们皮肤触碰着的地方越发灼热。
路沉萧喉结微动，不动声色地咽下口水，他沉吟片刻，还是没有忍住，轻声发问：“真的吗？”
……
谈岁怔然，细长柔美的眼睛无意识地睁圆，显然没有猜测到路沉萧的回答。
路沉萧娇羞着面庞透露着期待，言语真挚，小心翼翼的样子愈发可爱，漂亮的眼睛因为紧张一眨一眨的。
谈岁又感受到了熟悉的滋味，嗯，他又渴了。
两人面面相觑着，等了半天还没有等到答复，路沉萧垂下眼睑，遮盖住眼底的晦暗。
谈岁手指轻搓着他的头发，忽然笑出声来，慢条斯理地扯开被子，拍了拍身旁冰凉的被褥，声音低沉，“上来。”
路沉萧的血液瞬间就沸腾了，正准备跳上床时，动作突然就凝滞住了。
谈岁看着他手搭在床边要上不上的样子，笑道：“怎么，后悔了。”
“啊，”路沉萧悠悠地吐出一口气，使劲摇摇头，“那倒没有。”
他可怜巴巴地看向谈岁。
谈岁好奇地挑眉，问道：“怎么了。”
路沉萧小心翼翼地说：“我还穿着校服呢。”
路沉萧所在的私立高中校服是西式风格，外套裤子都格外有质感，将他修长身材勾勒得完美，外套里面则是样式简单的白衬衣。
穿着校服而已，谈岁百思不得其解地询问，“那怎么了，你是怕弄脏校服吗？”
路沉萧羞羞答答地扯着校服领口，“不是，我怕你嫌弃我脏，我穿着校服上了哥哥的床，我怕弄脏你的床。”
谈岁：……
对话突如其来地染上了颜色，谈岁头痛地看着小娇妻纯净的面庞，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露骨的话语。他在心底提前给自己打好预防针，反正他们一会要做的事情也挺露骨。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谈岁破罐破摔地开口：“没事，我不介意，这校服很衬你。”
说完，谈岁嫌弃自己几秒，暗自道他可太不是东西了。
路沉萧淡淡地笑了笑，脱掉了外套，只穿着里面的白衬衣。
做工精致，贴合身材的白色衬衣沿着少年劲瘦的腰肢收束到西裤之下。
谈岁喉结轻动，他讪讪地看向窗外。正值傍晚，大片晚霞簇拥着斜阳，将天空浸染得明媚璀璨，纯粹自然的画轴，铺陈万里。
“沉萧，你看眼窗外。”
路沉萧这一次没有听他的话，依旧目不转睛盯着谈岁，昏黄的日光落了进来，将他映照得愈发顾盼生姿。那张透露着病气，总是过于白嫩的脸蛋，在夕阳余晖下美艳得不可方物。
谈岁再次转过头来，在路沉萧眼里隐约看到了野性，他思绪凝滞，指尖微微蜷缩。
路沉萧膝盖弯曲跪着爬上了床，手脚并用，像是四肢发达的大型动物，一步一步地迈向他的猎物。
趁谈岁还在发怔的时候，路沉萧眼疾手快地用被子将他裹个结实。
谈岁的双手全被包在被子里，路沉萧还在漫不经心地替他掖了掖被角，他有些无奈地说：“我让你上来，可没让你动手动脚的。”
路沉萧不动声色地把他抱了给满怀，低头看着谈岁好看的眉眼和满是诧异的神情，他沉吟片刻，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不想哥哥着凉。”
路沉萧额前的碎发剪得很短，露出饱满的额头，谈岁仰躺在他结实的臂弯处，从这个角度看着他的五官轮廓依旧毫无挑剔。
“哥哥，我好看吗？”路沉萧弯起笑眼。
少年声音低沉悦耳，谈岁心脏狂跳，他听见了自己紧张到颤抖的声音，“我可以亲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