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晋/江文学城首发·11
谈岁刚走出拐角，就看见一个长得吊儿郎当，穿着花里胡哨宛如流氓恶霸一般的男生，将他的小娇妻拖拽得踉跄，硬生生摔到了地上。
谈岁觉得脑内响起轰鸣声，浑身的血都要冻成冰了，他小心翼翼保护着的人，竟被他这么粗暴地对待。
余光瞥见手边架子上的花瓶，他直接丢了过去，算是给谈榭放了一个他即将爆发的信号，生怕他再伸手打路沉萧。
谈榭则是彻底懵了，他看见路沉萧好似一个纸片人一样，弱不禁风地倒下去，无辜地看了眼自己的手，他真没用力啊，不至于啊。
他又看着脚边的花瓶碎片，迷惘地抬头，看见了谈岁如阎王修罗般铁青的面庞，目光幽深恨不得将自己戳穿。
谈榭心底发慌，脑子里想的是谈岁今天竟然这么早就结束会议了。眼见这个形式暗道不好，故作轻松地说道：“哥，你开完会啦？”
“谈榭，你在做什么。”谈岁几乎咬牙切齿地问。
谈榭循着谈岁的视线看到了已经站起身，还在用手揉着眼睛的路沉萧，更觉无语。这人见到他哥来，哭得更加劲了，肩膀竟然还耸答上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哥，不是你想的那样啊，我没把他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躺地上了。”谈榭被冤枉得脸都要扭曲变形了，“靠，你耍我，路沉萧。”
谈岁没搭理他的鬼话，冷着脸移动到路沉萧的身边去，扯着路沉萧的手反复看他的情况，“伤到了吗？”
少年摇了摇头，有些难为情，眼尾泛红，漂亮的眼睛里氤氲着水汽，一副被惊吓过度的样子。身上这件橙色的卫衣被扯得有些凌乱。
“哥哥，我没事。”路沉萧细声细语地说，声音带着若有若无的哭腔。
那声哥哥真是有够娇滴滴的，叫得那是一个百转千回。听得谈榭的牙都要酸掉了，心底汩汩地冒着酸水。
“这有什么好哭的啊，你挺大个男的，我都没骂你两句，哭个屁。”谈榭特别无语，他最看不惯一个男生摆出这副做作的样子。
“他还说什么了？”除去他在走廊听到的那些乌七八糟的话，还有没有更过分的。
谈岁柔声开口，牵住了路沉萧温热的手掌，刚一牵上，便感觉到他猛地颤了一下。
谈岁只当他还是受惊过度，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低声安抚：“别害怕，沉萧，告诉我。”
被谈岁绵软的手握住的那一瞬，路沉萧脑袋一片空白，他垂眸看着谈岁纤细修长的手指挤进他的掌心里，粉嫩的指尖一下下地摩挲着他，微凉的温度真实地传递给了他，此刻他体内的血液都要沸腾了。
他暗暗地想，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对上谈岁那双澄澈明亮的双眸，路沉萧不动声色地滚动了喉结。他想含着他的指尖，捏着他细嫩的手指轻咬，沿着他手背上的青筋一寸寸向上亲吻。
谈榭见着他们紧握着的手，不耐地啧了一声，打断了路沉萧的思绪。
路沉萧不悦地扫了他一眼。
谈榭回瞪着他，越想越憋屈，心想麻袋都没他能装，路沉萧果然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小白脸来到他哥的身边，肯定意有所图。
他愤懑地咆哮：“哥，他肯定是想和路志平那个老家伙里应外合，搞垮我们家。”
谈榭握紧拳头，恨不得上去撕了路沉萧，把他那副虚假的面孔撕下来：“哥，他就是装柔弱，我之前推他，他纹丝不动。我刚刚就扯他一下衣服，他就摔倒了。”
谈岁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他，准确捕捉他话语里的关键词，“你之前也推他了？”
谈榭：“……”
谈榭抽动着嘴角，一脸崩溃，枉他刚苦口婆心和他哥说那么多话，到头来，他听进去了这些，重点不应该是放在纹丝不动上吗？
这个路沉萧到底给他哥灌了多少的迷魂汤，让他现在这个冷心冷清的哥又恢复了柔软心肠。
谈榭这才感觉不妙，看着他哥恶狠狠的眼神，腿都有些发软，声音颤抖，“哥，我就是和他闹着玩的，我也没做什么啊。”
谈岁在轮椅上默默地活动着胳膊和手腕，他在书房里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上午，如今活动几下，身上的骨头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在想怎么收拾这个倒霉孩子，他自己行动不便，直接上去打肯定吃亏。余光瞥见看见了沙发扶手上垂落下的一串长链子。
金属材质的链子。
他不动声色地挪过去，将链子从衣服底下抽了出来，在手上捋好，掂了两下。
在谈榭还在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的时候，朝着他的腿边就抽过去。
链子在空旷的大厅里甩动着，发出哗啦啦的响声，然后啪地一声落在他腿侧。
谈岁没想往谈榭的上身抽，怕控制不好力度，抽到他的眼睛或脑袋，抽了两下他的腿泄火而已，恨不得把这熊孩子的腿也抽得和他一样坐轮椅算了，到处乱跑惹是生非。
本来平白无故地替他背了这一口锅就够郁闷的了，现在他还敢嚣张地跑他家来找他们的麻烦。
“哥，你打我干什么啊！”谈榭在原地蹦了起来。
谈榭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刚才坐在这条粗链子的时候，就被它铬得够呛。现在这链子打到人身上，隔着衣服倒不至于皮开肉绽，打得又是腿，但这痛意也是不可忽视的。
可是令他更痛得不在于肌肤皮肉，令他受伤的是那颗火热的护哥之心啊。
谈榭睁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颤抖地拿手指了指路沉萧：“哥，你竟然打我，你居然为了这个小白脸动手打我。”
谈岁皱眉：“你有意见？”
“你打我，我没意见，但为了他这个废物就不行。”眼见谈岁又抬起了链子，他这才转头就跑。
谈岁将轮椅调到最快速度，行动起来宛如一阵风，轮椅加速效果极佳，手里的链子抽起来干脆利落，“你骂谁呢，当我死了吗，在我的地盘骂我的人，欺负我的人。”
路沉萧心惊肉跳地看着谈岁像小旋风一样，转动着轮椅冲了过去，又急又惊，他此刻完全没有看戏的心思，心尖都在颤抖。生怕谈岁控制不好速度和力道弄伤自己。
想到这里，他脸色惊变，连忙张开双臂，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护着他，“哥哥，你小心点，别摔到自己。”
谈榭气得大喊大叫：“草，别他妈叫了，那是我哥，我亲哥。”
谈岁皱眉：“你到底是把我当哥，还是让我背锅。”
路沉萧不想让谈岁有任何受伤的风险，他又不好直接去抢他手中的链子，只好柔声说：“哥哥，别打他了，他知道错了。”
谈榭：“你闭嘴，老子就算被我哥打死了，也不用你帮忙说话。”
……
路沉萧暗骂这傻小子。
陈管家在一旁都傻眼了，惊异地看着三位少爷，闹出的又是猫捉老鼠，又是老鹰捉小鸡的场面，他一时间也不敢上前阻拦。
路沉萧在谈岁身后艰难地躲着甩回来的链子：“哥哥，那链子容易回弹，你别伤到自己。”
谈榭也怕谈岁一个不小心摔下去，咬牙放慢速度，让谈岁能打着自己，用屁股挨了几下这实打实的物理攻击。
谈岁没再把链子抽到他身上，转个方向，重重地落在他脚边的地板上：“公司里打人那事是你做的。”
“对，是我。”谈榭语气骄傲。
“他们怎么你了。”
谈榭扯着嗓子喊：“他们咒骂咱俩，想看咱们兄弟阋墙。”
他在心里补充道，正如眼下此情此景。
谈岁也回过点味来。他莫名觉得这孩子脑袋好像真不太够用，明明他往门外跑，自己就拿他没什么办法，偏偏就这么屋子里转圈躲，自己都打不着他，他还硬凑上来挨打。
绕着大厅转了几圈，折腾得实在累了，谈岁气喘吁吁地收回链子，那链子不受控的，在空中打了个回转儿，眼见要抽到他的脑袋上。
谈岁正犹疑往哪边躲的时候，只见身后的路沉萧宛若一只敏捷的豹子，猛地窜出来，在半空中截住了那串链子。
握紧的瞬间，手掌心泛起火辣辣的痛意。他面不改色地收走链子，将它扔在一边。
路沉萧身姿卓越轻盈，弹跳力惊人，窜起来时，橙色卫衣下露出一截白皙的肌肤愈发晃眼，独属于少年人的那种腹肌在谈岁面前一闪而过。
谈岁怔然地看着满面笑容的路沉萧，心慌意乱地低头整理着衣襟，心道大佬失态了。
这种收拾人的事情，应该吩咐训练有加的手下打手们暗地解决。
诡谲阴狠残忍的残疾大佬为了保护他的小娇妻，肯定不会搞出这么滑稽的场面。
啧，谈岁实在有些郁闷，估计是他刚当上这残疾大佬也没多久，业务还不熟练，人设也不够丰满，多少有些崩了。
下次，等下次他一定可以云淡风轻地处理，才不枉他暗夜修罗冷面阎王的真实身份。
谈岁悠悠得地看了眼傻兮兮的谈榭，问道：“谈榭，那你今天来我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这是打完人过来邀功，还是单纯地找路沉萧的茬儿，还搞上用支票打发人的那一套。
他哥终于搭理他了，谈榭眼睛都讴红了，“爸今天才告诉我，你受伤失忆了，路沉萧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咱家。”
“他怎么知道我失忆？”谈岁皱着眉，他知道谈不鸣这段时间在国外出差，他本来打算等他回国，等他们见面的时候再告诉他的。
谈榭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爸其实一直都有跟付医生询问你的病情。”
谈岁揉揉额头，原来如此，电话里咆哮怒斥儿子的谈不鸣，会在暗地里偷偷关心他这个儿子。外人眼中他和谈榭斗得如火如荼，实际上他就是个傻弟弟，也会为了别人辱骂他的闲话，把人打得鼻青脸肿。
他们的关系好像不是传闻里那般。
“你果真不记得我了，我真怕你被这小白脸蛊惑，不要我了，我气不过，哥。”谈榭撇着嘴说道。
“哥，你真把我忘了吗，你以前可是最疼我的啊。会把最好的都留给我；逃课带我去游乐园；别人出去玩都嫌弃小孩，我总黏着你，你从不嫌我烦；我惹祸你都主动帮我背锅。”
谈岁挑眉，原来他真的是背锅专业户。
谈榭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过去的回忆，谈岁看着他们有几分相似的长相，听着他极其真诚的话语，心里软成一团，有了些许的动容，或许这就是血缘关系的缘故吧。
“哥，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呢。”谈榭蹲在地上，恨不得将脸怼到谈岁的眼前，想让他好好看着自己，看他能不能想起来什么。
谈榭长相略凶，眉骨下颚线条都是比较凌厉的，如今蹲在地上垂头丧气的，耷拉着眼，噘着嘴生着闷气，将他那嚣张跋扈的气势全部冲刷掉了。
他也只是一个在外打架打赢了，想回家和哥哥炫耀的小孩。
谈岁哀伤平静地看着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还是什么也记不起来。他叹了口气，柔声问道：“抱歉，哥忘了，刚才打你了，你疼不疼。”
“不……”
身前忽然被高大的影子覆盖，谈岁抬头看见，路沉萧轻轻吹着红肿的手掌，皱起了眉头：“沉萧，你手受伤了吗，过来给我看看。”
谈榭连忙将喉咙里的那句不疼咽了回去，“哥，我屁股疼，你要看吗。”
谈岁：……
路沉萧木着脸蹲下身，挤开了格外碍眼的谈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