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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喷薄的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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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于水余光瞥见儿子强忍着没咳嗽的憋屈模样,转眼间掐了烟丝,回忆起从前。“私塾?你能去大雁村读到十二三岁,是天分好。可家里穷,陶先生就偷偷减了大半了束脩,只是我们都没敢告诉你。”

    “为什么村里只有你一个秀才,你想过吗?”

    蒋于水掰起了手指头,“升华字写得不赖,逢义学得快,还有好几个聪明的孩子,跟你差不多大。”

    “他们读书的天分比你是差些,陶先生偷偷可惜过,这几个也不差,至少是秀才打底的,可家里舍不得拿束脩啊。一个月是不多,一年就多了,更不要说从几岁读到十几岁,对一个在地里刨食的家来说,那是多大的花销!”

    蒋于水说得无奈,又转了话头,“幸好,你考到了秀才,没辜负全村人的期盼。”

    蒋逢华注意到此时的蒋于水,跟往常那个倔强老头形象形成了极大的差别,原来他是希望自己帮村里做点什么。不是想到自己在村里私塾教书,他能更受村里人尊重。“爹,你什么时候琢磨了这些?”

    蒋逢华好奇地问。“你别拿这种瞧不起的眼神看我,我是你爹。总不能半点见识也没,跌了秀才爹的面子。”

    蒋于水面上浮了一层淡怒,他可不是真没脑子的。“爹,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好奇你怎么会想这么多。”

    蒋逢华尴尬地解释道,只是有些越解释越错的感觉。“家里也没什么大事,地里的事我能帮衬,别的事,你媳妇不还能帮忙吗?”

    蒋于水瞧着儿子这愁眉苦脸,有些不待见了。“有话说话,别藏着掖着。”

    蒋于水琢磨这儿子怕是还有事没说。“没事,我去喊他们回来。”

    蒋逢华找了个借口,仓皇出门。路上村里人对他更热情了,打招呼带着笑,有的还露出几颗大门牙,很是讨好的意味。蒋逢华在大榕树下见到了族长和六叔祖,难得凑在一起闲聊。“逢华也来了,正说这事呢,你怎么想的?”

    六叔祖看了一眼在旁边当小老师不亦乐乎的蒋孟云姐弟,伸手正要招呼蒋逢华。“我怕是不能每日上课。”

    蒋逢华想着上辈子可没有村里办私塾这回事,心里还在犹豫。“我找小秋打听了,他是隔一日去你那上一个时辰?”

    族长确切地询问,找了个话头。“是,不知道诸位长辈商量出什么章程了?”

    蒋逢华余光里瞥见两个孩子已经和伙伴们散了,安静地在一旁等着。“不如这样,小秋是明天下午上课?村里其他孩子去私塾上课,就按后天上午这般,两个时辰,跟小秋的课岔开来,遇到农忙就休息。”

    六叔祖在蒋家这边威望重,斟酌了措辞,才开了口。“明白了,不知道村里的私塾建在何处?”

    蒋逢华听两位长辈的口气,便知此事必须进行了,既然无力改变,只能尽力去做好了,也算弥补些对村子的遗憾。“林家祠堂怎么样?除了逢年过节,平日里都空出来,院子宽敞得很。”

    族长也不想浪费太多钱财,另起炉灶,还不如就着祠堂当私塾,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倒是宽敞,我没什么意见,族长,六叔祖,我带孩子回去吃饭,”蒋逢华心里惆怅得很,只是也不敢表露,“桌椅书本,还要麻烦你们了。”

    这点事总不需要自己去忙碌吧?“应该的,应该的,怕是有二十来个孩子,秀才你要多担待了。”

    族长笑容可掬,倒是和善。天色渐晚,暮色笼罩在大榕树下。“对了,想上学的女童也可来读,多认几个字总是好的。”

    蒋逢华一手牵着一个乖巧沉默的孩子,扭头补充了一句,便继续朝着家的方向走去。饭桌上,也是一片沉默。孩子们洗过澡,知道大人们要讨论事情,躺在床上安安静静不说话,免得吵到了阿爹。刘欣田蹲在大灶膛口,继续烧着热水,蒋逢华虚弱地靠在墙边,蒋于水坐在门边,闷着头抽旱烟。“老三,你来说说,这不是件好事吗?怎么闹得不痛快了?”

    蒋于水不知道儿子是不是不痛快,他自己是真不痛快了。“爹,是这样的,他最近头又疼起来,不止一次了,怕是会影响教书。而且四个月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要是没养个好身体,就怕昏倒在考场上,那又是遗憾呢。”

    刘欣田趁着老爷子还没完全发火之前,抢着解释了几句,又朝蒋逢华递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哄哄。油灯旁,几个蛾子围着打转,有一个胆子大的,莽着往火光里冲,猝不及防便“滋”地一声,被烧死了。蒋于水听了解释,脸色才好了几分,抬眼看了傍晚时说理由却欲言又止的儿子,“是这样吗?你怎么不早说。”

    “头疼给蔡大夫说了吗?得治啊。”

    蒋于水继续说,看起来很是担心。“说过了,不是什么大毛病,疼得厉害就请他过来针灸,放心吧。”

    蒋逢华自然是拿假话搪塞,若是一头疼就请人来针灸,也太麻烦了。“那就好,”蒋于水又抽了一口旱烟,神情舒缓,“村里已经够照顾我们的了,分家也麻烦了他们。之前你娘去了,也是他们帮忙着操办后事,比我这个鳏夫积极多了,你两个哥哥又是刚娶新妇不久,也张罗不来。”

    “爹,不提以前了,相公都答应了,还说什么呢。”

    刘欣田一听到老爷子说起以前婆婆的事,心里咯噔一下,就知道糟了。蒋老娘可是蒋逢华的疤,一辈子都愈合不了,蒋老爹还真是糊涂了。“爹,你还有脸说娘?是谁在妻子重病的时候,三天两头往外面跑,说是跟着贩卖山羊能挣大钱。她拖着重病操持家务,还要下地种红豆,说你最喜欢吃红豆汤。可是娘咽气的时候,你在哪?”

    蒋逢华对蒋于水积赞的怨念忽然喷薄,又如山洪爆发,奔泻千里。“蒋逢华,我是你老子,就算你以后当了官,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大吼大叫。”

    蒋于水叫嚣着,底气很足,但面对儿子渐渐染红的眼眶,他心虚了。没错啊,当初那一两年,都是自己犯了蠢,鬼迷心窍,攒的微薄家底没给孩子读书看病,让自己给折进了买卖里,不消说吃住路费,还倒赔了好几两。“逢贵还在观山镇学手艺,前头跟他们分家,你可是半点也没想起来,你还有个不爱说话的小儿子。”

    蒋逢华对这位老父亲是太过失望了,为人夫,并不怎样;为人父,也不怎样。他忽然想把这个脓包给捅破,回忆起那个总跟在自己身后的弟弟,大智若愚,并不像外人说的那般木讷。可是在蒋于水的心里,怕是早就忘了这个不讨喜的儿子吧?“你胡说什么呢,逢贵也是我的儿子,那晚分家你也看到了,是他们媳妇,根本不给我说话,翅膀都硬了。”

    蒋于水没见过这样目露寒光又彻底失望的蒋逢华,真是不像他,也不像他娘,怕不是别人家的孩子,掉了包吧?“你放心,我绝对是你的亲儿子,你看这额头、耳朵,不像你?”

    蒋逢华好像蒋于水肚子里的蛔虫,一见他露出怀疑的目光,便知是什么原由了。上辈子自己也没见到什么亲生父母来找,所以身世必然是没有掺假的,对这样仁厚的母亲报以极大的感激,对这位不称职的父亲,却是不算亲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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