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第二天一大早，周清为了让脑子里那几串绕口令一样的东西能尽快从他脑子里转移出去，还没等白千层坐下，就一把把人拉过来开始给他讲题。
对方还没从早自习的困倦中醒过神来，一听要讲题，又立刻兴奋起来。
他迅速找了根铅笔递过去，“同桌，你说，我听着呢。”
周清将从林露露那听来的解题思路一股脑说了一遍，手底下一点也没消停，三分钟后，原本空白的地方已经落满了周清手下棱角分明的字母，他缓缓舒出一口气，转头问白千层：“懂了吗？”
白千层没怎么懂，准确的说是周清讲得太快，他昨天只来得及看一遍题目，还没理清楚这些数据之间远亲近邻、复杂错综的关系，这么一股脑砸下来，听不懂也是正常的。
他冲着周清眨眨眼，眼里的迷惑再明显不过——大佬，不懂。
周清只好耐着性子又讲了一遍，他小心翼翼，深怕自己给自己挖了什么坑，毕竟他也是刚学的，一不小心把自己讲进去了就不好了。
这遍比刚才那遍讲得速度慢一些，白千层不是那种一直揪着某个点问的人，基础的定义他也都懂，第二遍下来，基本就懂了。
他把卷子拿过来，冲着周清摆摆手，“谢谢大佬，我自己再深入领会一下。”
周清这才把这口气真正地舒出去，同时有一种十分轻松的感觉，这种轻松不同于以前的打完架或者惹完老师等着被开除的轻松，这种轻松真的松到了骨子里，他趴在桌子上，又忍不住把那套卷子拿起来。
当学霸的感觉，似乎真的挺好的。
白千层从周清那得到了指导，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不管孙文文在旁边怎么损他，说周清是临时抱佛脚，他都一概不信，不但不信，还把自己不会的题都包给周清了。
他坚持周清是个学霸，这份坚持同时也给了周清更大的压力。
他在图书馆躲着，边刷题边念叨白千层这人不靠谱，但还是把不会的题挑出来扔给林露露。
林露露抓过笔刷刷地在卷子上写着要记的公式，边小声和他说话，“这破小孩儿，上次差点把我坑惨了，不过你也别抱怨，我觉得他这次傻得还正是地方，让你学习还不好吗。”
她写完了公式，笔杆一转收在手里当教棍，“看着，我给你讲。”
周清把视线收回来，“嗯，老师你讲。”
周清这段时间将自己所有的时间都排满了，每天学习倒也正好清清脑子，以前的种种倒是有些过眼云烟的感觉。
白千层被这个伪学霸教得心满意足，打心眼里钦佩这个同桌，知道他忙着学习，就为他每天给他准备一盒酸奶，就是第一次放在他放在周清桌子上粉色包装的酸奶。
周清觉得挺难喝，但也不好意思拒绝，但是对方大方表示，你给我讲了这么多题，这是正经回报，周清也只能说一句下次别买了，其余反驳的话真的不好意思说出口。
周日下午，周清照例在小书馆帮忙，正好是月底，图书馆需要新进杂志，忙完已经接近七点，老板留周清吃饭，顺便结了工资。
周清拿到钱就放了心，准备回宿舍的时候手机却突然震动了一下。
这个老式按键手机接近寿终正寝，因此震动也十分不规律，让周清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大晚上，谁会跟他发信息。
可真的不是他的错觉，他眯着眼看向屏幕上的几个字，有点不太高兴的皱了皱眉头。
这是之前的兄弟团要他帮忙打架，对方没备注，又不像之前的那个小胖有标示性，他一时间也想不起这是谁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影响，跟谁一块打都是打。
周清打架属于人狠话不多型的，打起来几乎没人制得住他，因此这些人喜欢叫上他一起打架，一方面是多个帮手，另一方面，这个帮手战力强，能给他们节省很多力气。
可是周清现在毕竟不想退学了，他这两个星期都在认真学习，几乎要忘了之前自己打架的事，他们喊上他，他心里是不大想去的。
对方见他不回复，又发了一条。
——周哥，去不去给个痛快话啊，我这边兄弟们都要出发了，你这上了三中真不一样了，攀不起了
周清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纠结些什么，但他瞬间就决定好去，毕竟他不是属于三中的人。
他应该在那群混混中间，然后等着被开除才对，三中只是他的一场梦。
他回复了消息。
——去，刚才没看见消息。
按键手机的键盘发出沉闷的啪嗒声，周清塞上手机，又往门外走。
他身上还揣着书店老板刚发的五百块工资，有些不放心地抓了抓口袋，一时间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先把钱放回宿舍。
他怕钱丢。
纠结半天，周清看到了白千层。
他和孙文文俩人估计刚吃完夜宵，周清的视线停在白千层嘴唇边，那里有一处明显的油渍。
周清还没打招呼，这小孩儿就跟在大街上看见非主流了一样，兴奋地指着周清跑过来了。
“同桌，怎么这么巧？一起回宿舍吗？”
周清掏出口袋里的钱，“不回宿舍，你先帮我保管这个，等我回来找你拿。”
白千层看他手里攥着几张红票子，猜想他应该要去作什么动作大的事，怕丢才给他保管，不过这大晚上的，他还要去哪？
他干脆问出来，“天都黑了，你去哪？”
周清没回答，一把把钱塞过去，“你先帮我拿着，别的别管。”
白千层没有继续追问，把钱装好冲他点点头，“嗯，放心，肯定好好保管。”
周清着急地跑出去，周文文抬起来的手被无视了，有些生气地走过来，“你同桌干什么去，着急忙慌的，连个招呼也不打。”
白千层摇摇头，“不知道，没说什么事，让我给他保管钱。”
孙文文立马睁大眼睛，“不是吧，不会出去打架了吧。”
白千层一听就直接否定了，“怎么可能？我同桌是学霸啊。”
“怎么不可能，”孙文文异常冷静，“他也不说自己之前是哪个学校的，学霸是你单方面封的，谁知道是不是真学霸，说不定之前就是个混混。”
“别瞎说。”白千层拍了孙文文一下，“你肯定又瞎猜了。猜不准就别乱猜。”
孙文文立刻反驳，“我怎么就瞎猜了，我这几天天天看到他和林露露一块在图书馆刷题，说不定给你讲的那些题都是林露露讲给他的，我没告诉你是不想让你觉得我又诬陷你同桌啥的，我真觉得他不是学霸。”
白千层本来就被自己的脑补吓得不轻，孙文文又是一通具体举例，让他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或许他同桌真的是去打架了。
他把兜里的钱韬给孙文文，“拿着，我去看看。”
“不是，你怎么看，人家要真打架你也帮不上忙啊，他让你保管钱你就好好保管着呗，小打小闹，出不了大事的。”
“万一呢。”白千层一时有点着急，“说不定我过去能把他给拉回来，不管之前怎么样，现在他都是我同桌啊。”
孙文文不说话了，他把钱接过来塞到自己兜里，“我和你一起去。”
白千层没想拒绝，俩人一块就沿着周清跑的方向追出去了。
周清到的时候小广场已经聚了二十多个人，大部分都是熟脸，只有极个别的陌生人，二十多个人看到周清过来都一股脑围上来，周清没理会，直接看向了他们中一个个子高大的男生。
男生外号叫虎哥，是这个小帮派的老大，周清的意思很明白，问他发生什么事。
虎哥手里拎着一根棒球棍，眉毛里简直像是住了两根毛虫，皱皱巴巴地一脸怨念，“隔壁职专的男生抢了小胖女朋友，我打的，手下留情很多了，他们现在非要报仇，约架，这不是就想起兄弟你了。”
小胖是之前和他联系过的那个，他有点印象，就点了点头，问：“对方什么时候来？”
人群里不知道谁接了一句，“他们肯定不敢来了，就他们那样的怂b，是吧？”
这话立马就在人群里激起一层浪，几个人都起哄着说人不敢来了，周清没理他们，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下了。
一个小胖子慢慢挪过来，“周哥。”
“怎么了？”周清问。
“这件事我做的不对，虎哥还和他们约架，我挺怕他们吃亏的，对方肯定不是不敢来，他们挺强的，真的，你等会儿一定要小心的，虽然你打架厉害，但是也别硬上。”
周清点点头，也没问他说的做的不对的原因是什么。
他在这群人中一向沉默，在三中的这几天说的话倒是多了很多，但是一回到他们中间，他几乎是立刻重启了之前的人格，又把自己的语言功能给封闭起来了。
一群人正在闹的时候，对方已经到了，刚才说人家不敢来的小混混不知道躲到哪去了，现在倒是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周清看了对方一眼，领头的是个粉毛，刘海长得盖眼睛，加上这处的小广场光线不怎么样，他几乎看不见对方的样子。
不过对方气势倒是挺足，看着就是一副心情不好别惹我的样子，带的人和他们也是旗鼓相当，两方人站定，小胖就自觉站出去了。
这几乎是个约定成俗的事情，打架也是有打架的规矩的，两军对垒还有叫阵的，打架这件事自然就更加不能小看了这个叫阵的事。
这件事是小胖的惹出来的，所以自然是他去挑衅对方，小胖有点心虚地站出去。
他还没说话，对方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了：“小胖子，既然你们约了，我们就站出来，待会儿谁都别怂，谁要是先跑了，这块以后就不许他们再踏进来一步。”
小胖原本的一点愧疚心被他这句话给说没了，毕竟地盘这个东西不比女朋友，这块一直是属于虎哥的地盘，他们今天无论怎么说都要把自己的地盘给守住。
双方不再废话，直接就冲过去，周清在后面没着急动，他冲后面看了看，发现他们带了很多其它的“兵器”来，就默默走到后面拿了一根棒子。
他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被两个人一下子给架空了。
周清：“？？”
这两个人自然是孙文文和白千层，他俩跟着周清一路跑出来，就等着双方混乱的时候冲上去把人给拉回来，一看见周清在一边挑棍，二话不说就冲出去把人架起来拖走了。
周清手里还拿着打架用的木棒，被这么一吓差点一棍子挥出去，看清是这两个人，下意识就松了一口气。
“你们怎么来了？”他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来，就立刻意识到，这两个人是不知道他打架的，他莫名紧张了起来。
白千层指了指孙文文，“他说你这么着急，说不定是出来打架了，我们就是不放心你。”
周清心说自己打了这么多年，还没人和他说过不放心这句话，一时间竟然有点感动，不过这会儿他心里被‘被发现了’这种念头给包围了，也没来得及品出来那种感动的滋味是什么样子的。
周清沉默了会儿，才看着两人道：“你们回去吧，明天再和你们解释，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
百千层：“那你呢？”
周清回头远远看了一眼打在一团的几十个人，丢给他一句，回去打架。就头也不回地冲着人群又走了回去。
白千层想拉住他，被孙文文拉回来了，他这会儿一句话也没说，估计是看出来周清的经历确实不怎么美好，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有时候过于毒舌，因此只是拉住了白千层让他别往上凑。
“你现在过去不是找揍吗。”
“可是，他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孙文文叹口气，“这你就不懂了，这种话少行动力一流而且还经历过转学的一般都是主角配置，放心，绝对打架一流，不用担心他吃亏。”
白千层鄙视地看了一眼孙文文，心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不过他现在确实拦不住就对了，他想了想，还是拉着孙文文躲在一边观战，万一有点什么事他们还能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