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千花宴
一晃眼就到了千花宴。
盛府一大早就开始准备，因是只有大房和二房两房嫡系入宫，所以管事只让人套了两辆马车。
小晴和安云伺候着盛禾穿好衣服，又为她梳好发髻，盛禾看了看镜中人，粉黛未施却依旧挡不住她琼姿玉貌，头上只简单插了两只累丝珠钗，手上只着一只白玉镯，除此再无其他配饰。
扫了一眼崔氏送来的一堆首饰，盛禾对站在一旁的丫鬟淡淡道：“珍珠，把这些收起来吧。”
珍珠应是，把东西装好放起来。
因入宫不宜多带人，盛禾便只带了小晴去了前院。
前院里，人都已经到齐了，崔氏看到她一身简单的装束，顿了顿，也没多说什么。
等到终于进了宫已经是巳时，千花宴在西宁院主院举行，盛禾到时西宁院左偏院里已经来了不少人，都是女眷，各府公子们在右偏院，大臣们先去了勤政殿。
因离午膳还有些时辰，各府女眷们便各自找着相熟的人交谈。
崔氏和李静身边也站了几位夫人，李静本想着女儿不常入宫，怕她不自在，又见盛瑶一直和女儿在一起才稍稍放下心来。
今日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太阳暖暖地铺下来，盛禾和盛瑶说着话，一圆脸的娇俏少女便走过来。
少女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盛瑶旁边的盛禾，不为其他，只因她令人难以忽视的姿容月貌，她先行礼道：“请县主安。”
盛禾看了看她，也不多言，只微微点了点头，
那少女脸上还有些婴儿肥，也不在意，翘了翘嘴，看着几分可爱，她对着盛瑶兴奋道：“表姐，可算见着你了，前些日子本想去盛府找你玩，但母亲不让我出门。”
盛瑶含笑看着她，温声打趣：“可是你又惹了祸让舅母头疼了？”
圆脸少女嘟着小嘴辩道：“哪有啊表姐…”
盛瑶无奈的摇摇头，又转头笑对着盛禾道：“三妹，这是户部尚书的嫡孙女明珠。”
盛禾笑着点点头，章明珠也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嘻嘻笑道：“表姐，盛家真是出美人呢，县主好好看。”
章明珠是孩子心性，自然还不懂得内宅女子的弯弯绕，眼里尽是真诚。
闻言，盛禾没说话，笑看着她。
倒是盛瑶面色一僵，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她笑着点点章明珠的头，道：“可不能没了规矩，如今三妹是县主，你当心些。”
章明珠撅了撅嘴，小声说着知道了。
盛禾并不在意这些，章明珠虽是章沐的妹妹，但她并非不讲理的人，也不会把章沐所做的事算在这个小姑娘身上。
章明珠瞟了她两眼，又继续拉着盛瑶说个不停，盛禾站在一旁看着，也不插话，她面上看着无异样，实则思绪已然飘散。
章家官至户部尚书，今日这样的宴席是一定会来的，章明珠在这里，那章沐也定是到了。
盛均的前夫人是户部尚书的嫡女，章氏生下盛雪凝去世后，盛均几年都没有再娶，章老大人心中自是感念他的心意的，也不知私底下如何运作的，后来章老大人便和盛均定下再结亲一事。
章家孙子辈里只章沐年岁与盛瑶相当，于是盛瑶与章沐顺理成章的就定下了婚约。
想起章沐此人，盛禾眼神暗了暗，前世她所受的屈辱与这人可脱不了干系！
她顾自想着，也没注意有人向她走来，待人快到面前了，她才回神。
董颜刚才一眼就看见了盛禾，远处的少女亭亭玉立，通身简单，如清水出芙蓉，在一众华服锦衣、浓妆艳抹的少女中十分醒目，一眼瞥过去竟有翩若惊鸿之感。
她甩开了身边聒噪的人，走到少女身前，先行了礼才道：“县主上次舞姿出众，一鸣惊人，我很敬佩。”
盛禾看着来人，不明其意，淡淡道：“董小姐的舞亦是名享京都，不比我差。”
董颜偏头看着她，觉得她与上次在殿中时有些不太一样，但她也不在意，开口道：“我一向只服比我的舞更好的人，县主如今算一个，若是有机会，还希望与县主再比一比。”
待盛禾微微点头后董颜便径自离开了。
盛瑶和章明珠在一旁看着，觉得莫名，不知这眼高于顶的董大小姐到底何意。
盛禾看着董颜离去的方向，目光一动，章沐这人虽说不是个好人，可眼光倒还不错。
前世的章沐虽说和盛瑶有婚约，但这婚约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于章沐而言，盛瑶只是她熟识的表妹，他心中另有所属，那人正是宣平侯府的大小姐董颜，至于缘由，说来可笑，只是因为章沐无意间见过董颜的一支舞，章沐这人有个变态的癖好，他极其喜欢擅舞的女子，许是因为这样的女子大多腰肢柔软，身材纤细又玲珑有致，而董颜是其中翘楚，又是他怎么也得不到的人，所以渐渐成了他的执念。
至于她怎么知道的，自是前世已经出嫁的盛瑶有一次回府忍不住对崔氏说的，那时正巧被门外的她听到了。
盛瑶这个人，自小没了亲生母亲，父亲和盛老太太又都偏爱她的亲妹妹，所以心思就慢慢变得敏感，虽说崔氏入府后对她很好，但毕竟不是生母，总归是隔了一层，所以慢慢地，盛瑶越加敏感深沉，将什么都放下心里，对盛府也没什么太大情感，唯一让她真正在乎的，恐怕只有章沐这个表哥了。
所以盛禾一早就明白，要想逼急盛瑶，只能从章沐下手……
………………
又过了半个时辰，有小太监通报皇后与长公主到，众人忙福身行礼。
待皇后让众人都平身，盛禾才往前瞟了一眼，皇后一身华丽的金银丝朝凤宫装，上面绣着百花之王牡丹，头上戴着金步摇，面色红润，花面相交映，看着倒不像孩子都那么大的人。
盛禾随即注意到，今日长公主难得着了一身华服，庆安人都知道，长公主是极为信佛之人，她每日都要礼佛，为此还在长公主府里专门建了佛堂，平日很少出府，若无大事，也根本见不着人，更是少有什么事能让她穿这样一身华服，便是上回年宴，比之今日也是远远不及的。
盛禾垂下头眯了眯眼，看来今日千花宴不止是为皇子选妃啊……
一柱香后，一小太监小跑到皇后身边，小声说了什么，皇后才起身带着众人慢慢往西宁院主院走。
待皇后带着女眷们到时，各府公子们也才到，这时，一太监高声叫道：“皇上到。”
众人行礼，沉沉的声音传开：“起身罢。”
盛禾这才抬眼扫了一眼，见安文帝后面跟着数位大臣和皇子，她一眼便看见了走在中间，漫不经心的祁慕，只一眼，就让她眼前瞬间浮现出那日的梦境，她低下头，掩住眼中神色，生怕那人察觉什么。
待所有人坐下后，安文帝身边的高德海才让人开始传膳。
因是千花宴，所以今日的膳食都是以花为主，要么是直接以花做菜，要么是做成了花的形状，看着颇赏心悦目，让人瞧着也新鲜。
看着眼前一碟碟珍馐，盛禾想起了祁慕，那人于吃食上向来是挑剔的，不仅要味道好，且样式也要极好，他才会入口，否则他是不会吃的，这一点倒让她颇觉得好笑，明明那样这个人，在这上面却是像小孩一样任性。
想着想着，她就本能得往祁慕那里瞥了一眼，若说刚才没发现便罢了，这一次就没那么好运了，她眼神刚落过去，祁慕就注意到了，见她又垂下头，好似什么都未发生，祁慕微微挑了挑眉。
千花宴名义上是赏花的，实则重头戏是皇子选妃，因此这宴席就颇慢些，幸好天朗气清，虽太阳高悬，但才五月出头，阳光并不灼人，反倒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盛禾与李静挨在一起，共用一桌，崔氏与盛雪凝在其左边，右边是盛瑶和章明珠，按理说盛瑶应在盛家位置上，不过盛家与章家位置挨在一起，且两家又是姻亲，所以便也不用太讲究这些。
而男子与女子分开，对立而坐。
这时，安文帝带着笑意道：“近日朕得了邻国上供的几株珍贵名花，万金难求，趁着此次千花宴，朕让人摆出来开开眼。”
众人拜伏：“谢陛下。”
午膳并没有持续太久，毕竟今日重头戏不在这里。
盛禾也没有用太多，她从用膳开始，便注意到了皇后身边的桂嬷嬷，虽说桂嬷嬷眼神比较隐晦，但盛禾心里有数，她知道自己猜对了——今日是为祁廷选太子妃，贵族女子的教养很是重要，更不必说太子妃了，她扫了眼到处都站着的宫女，想来是皇后安排的，就是为了观察备选太子妃的仪态，怕是今日整天都会有这些宫女悄悄看着。
前世祁廷最终定下的太子妃人选是京都第一才女——致襄公曾孙女杨沅鱼。
致襄公乃是庆安国三朝元老，年岁已愈七十，早已赋闲在家安度晚年，家中家教甚严，极负才名，一直只一脉单传，到杨沅鱼这代，终于出了一男一女，几辈人才得了杨沅鱼这么一个女孩，家中自然十分宠爱，简直视若珍宝。
虽说致襄公早就不再朝堂，但其声名却无人不知，在庆安国地位十分特殊，就算是安文帝也要尊敬三分，这其中也少不了致襄公曾是帝师之故，且其家族之人为人刚正，世代祖训只忠于皇家，所以算是帝王最信任的人。
说起来安文帝倒是真的看重祁廷，竟愿意将这样的纯臣放在他手里。
盛禾感慨，只可惜了致襄公府世世代代的忠正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