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贱字
噗~
楼潇潇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头小猪,猪屁股正对着她放出一朵云彩般的臭屁围绕在了她身上。
“李青硕,你这个……咳咳……我……我要杀……啊!臭……死…呕……”
楼潇潇被熏的嘴巴都张不开那就算了,被这么一喊,臭的她直接呕了出来。
可这云彩却怎么也挥之不去,她走哪带哪。
朱珠在厨房里做晚餐,看到院子里这么一闹,两手往身上的围布上擦了擦,准备出去给楼潇潇求情。
刚出门,就听到如同清风一般吹来的声音。
“他是在给她脸上的伤解毒。”
朱珠闻声而望,他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无边而清冷的月色明明那样淡,却还是透过那繁盛的树叶之间的缝隙落在他的身上。
在他身上似裹了一层寒气,这让他变得不真实起来,好像只是月色下形成的一缕亡魂。
楼潇潇今天跟着来的时候,李青硕给了她一颗药丸,那药丸吃了脸上的伤就好了。
她还以为是解药来着。
没想到……
在她沉默的片刻里,他又开口了。
“他就是想在给她解药的同时给她一个口无遮拦的教训,你要是去求情,只会添乱。”
朱珠又朝着他看了一眼,踌躇半天,最终还是开口道。
“他为什么现在愿意给她解药?”
肖雨轻笑道:“你现在愿意离开吗?”
这只是原因的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因为那伤会影响他们接下来的行动。
朱珠被问的哑口无言。
虽然她还不知道楼潇潇是什么开头,可她看的出来,她也是无处可去之人。
朱珠回身进了厨房,没一会又出来了,朝着肖雨走去。
“这个药膏,对那伤很好。”
虽然肖雨只是趴在窗口上,烛火的光也并不明亮,但她还是一眼就看清了他背上的伤。
她怯怯的伸手,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微微的颤栗,另一只垂在一边的手紧紧着衣角,似这样就能给她带来很大的勇气。
可即便如此,在肖雨看过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肩膀耸的更高了,似要把头给缩进去。
脑袋也垂的更厉害了。
肖雨目光在她掌心的药瓶落了落,白色的药瓶看上去很普通,并非什么金贵的药。
他的院落虽不大,可也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他背上的伤是被什么伤的。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药?”
他问的风轻云淡,可放在旁边一侧的手却握住了摇椅上机关。
霎那间。
那裹在他身上的月色真的如同一层寒气一样,散发出冷冷的寒意来。
朱珠感受到了杀意。
好似那层看得见的月色里藏着她看不见的暗器,只要她说错一个字,那些暗器就能立马让她成为一个筛子。
她没有做声,她只是背过身,伸手将衣服衣领往下拉,露出了左边的肩膀,皮肤暴露在了无边的月色下。
在月色下绽放出一朵黑色的“花”来,“花”紧紧的砍入到了她的皮肉里。
肖雨不需要看的仔细就能知道那露出冰山一角的左肩伤跟他背上的伤是一样的。
但,又有些不一样。
他别过脸,似不忍再看,又似不愿回想,问道:“你是谁?”
“朱珠。”
朱珠将衣领拉好,开口回答,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我只会朱珠。”
曾经,她只能是朱珠。
如今,她只会是朱珠。
肖雨笑了,他仰着头看着头顶上的繁茂的树叶。
虽然他没看药膏,但他闻到了从她身上散发出的药膏气味。
药看似对症,实则加重病情。
“给你这个药的人,应该跟你有仇,这个药对你这个伤不仅没有好处,而且还是火上浇油,涂了看似会好,但等下次,伤会更严重。”
朱珠眼眸微停,她并不经常看背上的伤,也不知道是严重还是好一些了。
只知道,这个药一涂,背部那如同被雷电撕裂的痛会好很多。
只知道,这个伤,它不会好。
这个药她是去医馆里看病开的,那个郎中在当地很有名,名声也很大,是个救济百姓的好郎中,遇到没钱看病的,他也会免费看病给药。
朱珠握紧手中的药,只觉得药瓶冰冷刺骨。
她看着自己被月色笼罩的影子,低喃道:“也不一定是要有仇的。”
金钱与权势可以让很多人屈服。
剩下的那部分人,会在保命之下屈服。
“那看来就是恨你入骨的人做的了。”
耳边又是轻飘飘的声音,像风,不经意间就会错过。
肖雨不知何时起身,站在了她旁边,他看到了她抬眸时的眼睛,紧张的眼眸里在恳求。
恳求什么呢?
无非是不要赶她走。
她脸上的伤是被人用了坏女人花的乳液导致的腐烂。
但这个给她用坏女人花的人手段非常残忍,她不仅仅是想要她承受皮肤溃烂的痛。
还在用坏女人花之前先将她的皮肤用滚烫的水将皮肉烫烂。
在将坏女人花分泌的乳液揉碎敷在烫烂的皮肉里,如此反复经历九九八十一天。
至此。
皮肤才能好了烂,烂了好。
经久不愈,又不至于毁整张脸。
更重要的是你不管用灵力还是用幻术都无法将它遮掩。
而且此花非常难寻,取它的乳液也需要格外小心,否则一旦溅上,皮肤便会溃烂。
可见此人为了让她这脸上的伤能够一直如此煞费了不少苦心。
朱珠抬头也不过短短几秒,她知道的,不会有人因为她的恳求而让她留下。
因为他们不是贪婪金钱,就是惧怕权势,在者便是为了保命。
她蠕动着嘴角,想着自己做了这顿饭在离开:“我……”
“拿着。”
她刚开口,眼前就扔来一个东西。
她连忙伸手接住,东西在她手中抛了三下才稳落在她手中,是一瓶药。
药瓶有一朵画好的玉兰花,很雅致,很漂亮。
她惊讶之中再次抬眸,眼里是震惊、是无措、是不可置信……
“这药每天涂三次,虽不能根治,但能让你背上的伤不再严重,至于别的……”
肖雨看着她那半张脸,话说到一半无端的叹了一口气:“再说吧。”
“那个肖公子……”
朱珠回过神来,叫住了肖雨。
“你,你不赶我走吗?”
肖雨蹙眉:“我为什么要赶你走?”
她从未想过为什么,因为人人如此。
朱珠紧紧握着那瓶药,眼前人的人看起来很冷,却给了她寒冷般的温暖。
她笑了起来,垂着头的,眼泪不争气的落在双手紧握的缝隙里,滴湿了那朵玉兰花。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听到最好听的情话了。
情话不一定会悦耳,但一定会温暖。
上天,在这一天,眷顾了她两次。
她低喃着,对自己说,又似在对肖雨说,对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人说。
“我会好好做饭,好好打扫,好好照顾你们。”
这头的楼潇潇被李青硕那变幻出来的臭屁折腾的终于没了脾气,老老实实的跟李青硕道了歉。
李青硕大手一挥,楼潇潇总算“重见天日”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将体内的浊气吐了出来。
刚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她就小声道:“老娘总有一天要把他这个假和尚往死里打!”
李青硕掏了掏耳朵,轻呵了一声,这丫头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
他倒不是不跟她计较了,只不过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
他看到朱珠进了厨房,又看向进了房间的肖雨,他刚刚可是看到他们两人在葡萄架下嘀咕了半天呢。
要不这楼丫头嗓门大,他何愁怕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呢?
朱珠刚把药放好。
嘎吱。
声音很轻,但朱珠还是听到了。
她急忙回身,就看到李青硕站在门背,厨房的门被他靠着,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说实话,相对于肖雨,她其实更怕这个和尚。
大概是因为她身上有跟肖雨一样的伤,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她觉得他们是同病相怜。
她局促不安的看着他,喉咙里刚准备出声……
“把衣服脱了。”
“!”
她睁大眼睛,那份局促变成了不可置信,里面还有深深地疑惑,她觉得她一定是听错了。
“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李青硕是个没有耐心的,语气十分不好的道。
一种隐忍的屈辱灌入到了她的心脏里。
她不明白的,人人看到她脸上的伤都如同避开瘟疫一般,可这人为什么……
她转过身,闭上眼睛,像个没有情绪没有生气的木偶一般,伸手解开了衣裳。
李青硕原本只是想看她左肩的,因为她看到她在肖雨面前也是露出了左边肩膀,很是好奇。
只是……
衣服从背部滑落时,他忘了开口。
那背上的伤远比她脸上的伤更让人触目惊心,那婉转延绵的伤痕就像是盘根节错爆开树根。
这伤跟肖雨背上的伤是一样的。
但比肖雨背上的伤严重很多。
他能清楚的看到黑色的“树根”在她皮肤上裂开,一条条,一根根,在她背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贱”字。
楼潇潇看到厨房的门关了许久也不见开,放下手中的竹子走了过去,趴在窗户上正要喊,就被那个巨大的“贱”字震惊的没了声音。
她也是见过不少伤的人,衙门里的108套刑具造成的伤她也是见过的。
可从未见过这样的……这到底是要带着多大的恨才会在一个姑娘的背上用上这样凌厉又残忍的手段呢?
她想不到。
“这伤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