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谪仙人
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
初秋的风不是很冷，但也有了秋寂寥那一丝的味道了。
山上和山下虽然同在高天下，如今却是不同时节。
山下初秋，山上初春。
连接尘世跟山上的西秦天渊有天地山水隔账隔绝，山上不觉山下秋，山下不感山上春。
这山水隔账乃是数千年前那场山水大封时，山上各家大神通者所设下。
而昭阳境在千年前并非就是像如今这般就是人间山巅，况且因为仙庭天宪在先，大神通者，行走人间，止步昭阳。
天宪作为联合天道所制成的天地规矩，无人能打破，就算是仙庭之主的天帝也不行。
仙庭顶多能监视人间行天之规矩，却无法进行干预，人间未来如何，是否存亡，都要看人间人如何去做，而非是民间话本那样，依靠天罚来进行惩戒。
李青莲漂浮在山水隔账之前，身旁无人，只有一柄青玉长剑，正是那把青莲！
他脸上有些黯然神伤，抚摸着并不排斥自己的山水隔账，呢喃道：“活了千年，见过太多大起大落了……”
正如先前陆砚在天上所说，李青莲有九把剑，九把剑代表了他人生每个时期的性格与人生感悟。
此时青莲在侧，便是李青莲仙人之时。
天有乌云聚，秋月小雨落。
青莲剑化作青光，缓缓归入李青莲泥丸宫中，而另一道橘黄色光芒从李青莲灵台穴飞出，似是很雀跃般环绕在李青莲身旁。
待到光芒散尽，一把黄玉三尺剑展现而出，此剑正是李青莲九剑之一，名为胡霜！
李青莲淡然一笑，弹指向山水隔账那边的山上，道：“去吧。”
胡霜顿时随音而去，似是千里虹光，直直向着山上人狩河上游东方，那座天下剑之掌宗的取剑山去。
取剑山悬浮在空，大万里，高万丈，坐落碧水天下之东，尘世之北，乃是这座碧水天下东极之地。其山上剑气与剑意弥漫，剑修如豆粒，把把皆可目染。
胡霜剑一瞬千万里，才一息时间，就从尘世到达这东极之地取剑山。
取剑山之巅，雷池重地。剑道金莲池畔。
一位身着红色劲装的中年剑修一把接过猛地袭来的胡霜剑，没有仔细端倪，也不惊讶好似无人可挡的胡霜剑为何会被自己这般简单明了的拦截下来。
中年剑修反握胡霜剑，向着尘世西秦那边作揖而拜：“仙人借剑百年，取剑山自然依照契约内容行事！”
说罢，剑莲池中，一朵独立于所有金莲之上的莲花瞬间飘然而去，往李青莲所在之地而去。
……
李青莲右手往前一伸，方才那朵莲花便飘落在他手中，他看着那朵莲花沉默了许久。
小雨依旧。
“世间变幻不止，万年沧海桑田，天地黯然无色，山河回望，深秋寂寥无光，泽川疲弊积深。”
“尘世千年，山上弹指一瞬；南雁知归，北鸟知飞，故友神望，却道庭树疏！”
李青莲长叹一声，身旁接连出现三柄本命剑，直往天地四方去。
北方之去，为切玉，落在北极之宫——收卷居之中。
西方所往，为停杯，落在西极之滩——伏栖潭。
南方所向，为长鲸，落在了南极之海——天门阙。
李青莲将那朵取剑山递来的莲花送向尘世唐国国都长安城中的还泽巷，莲花在触碰到竹倚之上，酣然入睡的张锦年，只在眨眼之际，立马消散在他身体之内。
紧接着又有四把本命剑从他身体窍穴之中飞出，往尘世飞去。
此时长安城中，摘星楼之上，陆衍有感，扯开了长安城地界的防护结界，下一秒一柄通身玄红，阵阵杀气凝炼为实质的红色长剑就赫然出现，直直落在天策台里，镇剑楼，李隐殊所在之处，没入了李隐殊灵台穴中。
李隐殊疑惑，看向还在安慰似，不断抚摸书年剑的李冲道。
李冲道呵呵一笑，淡然道：“收下吧，算得上是一桩大机缘了，以后偿还在张锦年身上便是。”
李隐殊还是不懂，李冲道敲打了一下书年剑，“不是说天下万剑之首么？怎么这就被一把本命剑吓成这样？”
紧接着他向李隐殊解释道：“方才那把没入你灵台穴中的，乃是李青莲九把本命剑之一的白首，世间杀力最高，破坏能力最强的剑，蕴养千年，现在将此剑赠予你，不同是对我跟陆衍的敲打吗？”
李隐殊哦了一声，不做言语，只是在心中道，“乐天老师的评语果真不会出错。”
……
西秦皇城东宫之中，当今秦太子嬴正然手持着满是肃杀之气的楼兰起身虔诚地向着函谷关那边拜了又拜 ，他的身旁还有一位好似儒家模样，身上却流转兵家气息的剑修，剑修会心一笑，也随之向函谷关方向做了一揖。
此人正是太子太傅兼太保，领黑冰台主，昭阳境瓶颈兵家剑修，王少伯！
……
南宋北安郡。
大唐那边陆衍早就算准了苏辛二人会参与战争，于是乎便暗中派了皇室底蕴之中的九位清月境瓶颈供奉随军前往北安郡。
在盛河城坐镇的宋国丞相名叫王介川，昭阳境儒家圣人，此刻正与三位清月境瓶颈修士打的不可开交，甚至隐约有略胜一筹的趋势。
嘉秀城与天工城也是同样如此，昭阳境瓶颈的儒家圣人和同为昭阳境瓶颈的儒家剑修，完全占据上风。
那些清月境瓶颈的圣人不敢说被打的还不了手，但也是极为憋屈。
此时。
一道蓝色虹光摇曳星夜，直直掠过了北安郡上空，直向宋国国都而去，落在了尚书右丞陆佃之孙陆务州手中。
陆佃拉着年幼的陆务州，来到院庭中，向着西秦函谷关方向虔诚而拜。
陆务州手中所拿的正是李青莲九把本命剑之一的浮云。
北安郡中，苏玉瞻和辛挑灯还在遥望那柄浮云所过留下的道道星野剑气。
不约而同的叹声道：“真是令吾等羞愧！”
……
最后一把的酒归并没有落入哪人哪国手中，而是直直落在尘世五岳之首——泰山之上。
酒归插在泰山之巅，通身剑意澎湃汹涌，覆盖了整个泰山。
泰山乃山水大封十六处阵眼之一。
“今日之果，彼时之因，天下熙攘，皆为利往！与我同行者又何在焉？”
“先生有言语，弟子有心，但无力之所行，千年孤望，后秀良优，算得慰然。”
“人间万年，今日我族疲敝之因，皆是千年功过；恰如去年相送，函谷关外，飞沙走石！四明狂客，风流襄阳，泽畔吟声，如浩瀚明月在旁，亦然可前行。”
“回望束发时，少则还仙章，切玉落袍不闻惊天阙！知非刻月，岁暮天寒，停杯踌躇；梦游长鲸海，浮云载酒归；弱冠风流白，白首长笑行；楼兰风沙月色寒，米头帐中酒肉酣！”
“多是情深起时，笑我不风流，叹叹叹！可知四明有狂客，呼我谪仙人！”
李青莲此时身上仙莲绽放，眼前山水隔账隐约之间有动摇之色。
“青莲何为！！！”
一道苍老声音从背后传来，满是诧异。
来者正是那夜在长安城外那座好似蛤蟆山上与李青莲对峙的老者。
老者手持光秃登山杖，身形有些佝偻，身着百家衣。头发须白，苍老而精明的眼中，好似整个碧水天下。
老者行走世间，见过太多人间疾苦了，他很明白李青莲此举会造成怎么样的结果。
李青莲没管他，反手一身磅礴剑意压向脚下天渊之中，随后整个人化作青光，从山水隔帐之下，扶摇而上，直达天际。
“杜鹿台，我欲上青天，人间有你无忧！”
老者名为杜鹿台，儒家圣人，有诗传世“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杜鹿台明白李青莲所言之意，他稍有遗憾，冲着天上那道不停直上的青光道：“非做不可吗？”
“非做不可！”
李青莲的话语中很是决绝，好似视死如归！
杜鹿台哀叹一声，只道：“春风来。”
下一刻，那雷声阵阵，哀鸣不止的天渊之下，立马有春风乍然而起。
——
天地之间，唯我风流！
少伯，玉瞻，鹿台，挑灯，子安……还有张锦年，青天之上我独酌，棋局已落子，之后杀招且人间如何，且看汝等如何尽显风流！
李青莲大笑一声：“酒来！”
一壶装有稻花香的酒就出现在他手中。
他仰天痛饮，云雾与长风，明月与星野，皆是那样不足入眼。脚下那道隔绝了山上山下千年之久的山水隔帐赫然一分为二，然后消散不见！
山上春，山下秋，此刻一同互相碰撞！
“四明有狂客，风流贺季真，长安一相见，呼我谪仙人！”
谪仙人李青莲就此破开云雾，直达天际。
只是一身修为不再被天地压抑，昭阳境之上——化仙境！
也是如此，人间再也容不得这位谪仙人下凡来，寥茫星空之上。
面对着一望无际，璀璨星辰的李青莲，开怀笑道：“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