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谈

    月亮已经爬上了树梢来了。在皎洁的月球表面上可以看到一颗松树的模样。小时候经常可以听老人家讲吴刚砍树的故事。韩春韩金韩钢这群人边说边走回家来。文欧和韩铁志强他们听到这些哥哥在讲一些大孩子打架称狠的事情，联想到最近电视中的霍元甲，想想生活中要是有霍元甲那般武艺，自然会风光不少。“春哥，今天的情况说来还是很悬的。要我看呢，韩陈两姓，势不两立，可能这两年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过攘外必先安内，我们大屋韩目前状况不好，东西两边还没找到能够统一力量的人，这个要不得哦。我看，春哥你必须站出来了。”

    韩钢忧心忡忡的说道。“你不必这么着急，我爹经常说，人心不齐，天经地义。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世界上本来就是这样，要强迫人家听我们的，难啊！”

    韩春摆了摆头，无可奈何的说道。“也不能这样想，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陈家力量增大，他们想冒头的意图很明显。你看，半州镇的资源目前几乎都是我们韩姓人掌握的，他们必定要来争夺，到时候，有外姓人的欺侮，必然会提高我们大屋韩的凝聚力。”

    韩金在一边给韩春和韩钢分忧。“听韩龙韩彪他们讲，要向我们东边韩挑战，你看我们应战不。”

    韩钢插话道。“肯定应战，必须赢，我看韩龙那帮人一定要教训教训，韩龙仗着自己老子在轧花厂管钱，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想想让人恼火。这个家伙跟我同岁，还在读初三，都留了5个年级。”

    韩春憋着火道。想想自己的父亲参加赤湖游击队，流血打得江山，没想到现在还没有韩龙父亲那么风光。虽然说现在在油厂担任技术员，但他还是感到不大满意。这跟原来他爹还在位的时候，简直是天壤之别。说到韩龙，韩金自然知道，他都初三的时候，韩龙已经留了一个年级，现在他已经读中专三年级了，他还在读初三。家里有几个钱，父亲想让他读个铁饭碗，这个年头初三复读还能有资格考中师中专。可是韩龙却没给他父亲争一点气，中考的分数一年比一年低。去年中考的时候，数学就一个大鸭蛋。按他的说法，就只写个名字。他父亲气的摇头，承诺他，今年中考考的好，就给定亲娶老婆。当时韩龙开心的要死，见人就说自己要找老婆罗。这个承诺也给韩龙打了一阵子鸡血，着实努力不少。但是三分钟热血，考了几次模拟考，成绩没有多大改观，他也就完全泄了气。“那好，明天周六，我就招呼兄弟做好准备，等打赢这场仗，灭了西边人的威风，统一大屋韩意见，在外面也好办事。”

    韩钢虽然还在读初三，按老人说法，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但出了鬼，这个人少年老成，办事效率高，而且有心思，有头脑，还有魄力。他在大屋韩的后生晚辈中很有人格魅力。“说到办事，这个东边西边一定要有个老大，你说你有狠，我说我有狠，到最后，让其他村庄和其他姓氏的人觉得我们是一盘散沙。”

    韩森一边分析道。“对，一盘散沙。”

    韩金对历史了解的比同伴要多，说起话来有根有据。“就是，一定要竖一个红旗，一个老大，要是我们输了，我们一定要服气，不能搞窝里斗，大笔难写一个韩字。”

    韩森比韩春的年龄还大。他是个很成熟的青年，已经到了结婚娶老婆的年龄了。只是这个人的命也算是太苦。他的父亲是半州镇中学的老师，他母亲是镇里头有名的劳模。现在分田到户好多年了，他母亲比原来要冷落不少。虽然如此，他母亲还在村里做妇女主任。这算来，他家生活条件让人眼红啊。怎么说是太苦呢。原来，他母亲一共生了七个小孩，六个儿子，一个女儿，他是家里的老大，他母亲生他的时候，他是坐胎，胎位不正，花了两天时间才生出来，他母亲由此对他不理睬，有什么好东西都留给其他小孩吃。他从小就跟着爷爷奶奶过，加上他母亲跟爷爷奶奶感情不好，他又特别孝顺爷爷奶奶，所以做了多年的夹心面包，受了二十多年的气。不过他却是很宽心的人，按他的说法，多一份计较，就多一份烦恼，多一份宽容，就多一份欢乐。“说到这个日本鬼子，我真是恨啊。”

    韩金一副不共戴天的模样。好像有血海深仇。日本鬼子，可以说，大家都对他恨之入骨。可是韩金他们家人对日本人的仇恨是复杂的。“怎么了？你不是更应该恨共产党吗，我听说杀了你外公的就是解放军啊。”

    韩春知道韩金韩钢的外公是国民党的少校团长。解放前夕由于没有及时逃往台湾，后来留在村庄私塾里教书。在五一年镇反运动中被政府就地正法。这位少校团长抗日期间是薛岳手下的得力干将，参加了万家岭大战和武宁阻击战，战绩卓著，威名远扬。抗日胜利后，由于国民政府实行裁军，他转业到地方担任警察局长，兼地方上的警备司令。解放前夕，地方的监狱要提前将一些政治犯镇压，他外公签字同意，因此一场血案就记在他外公名下。“其实胜者王败者寇，我对共产党是不恨的。韩钢推心置腹吐出心声道。“呵呵，说些没用的，要是你外公在，你爹和你妈还能认识吗。他们不认识，自然不会有你兄弟三个。”

    韩春纠正道。“也不能这样说，我爷爷和曾祖母在半州城也是响当当的，富甲一方啊。”

    韩金解释道。这些人过了西边韩，下了坡，在祠堂门口顿了顿，祠堂被宗族安排专人打理的十分整洁。祠堂两边门柱上写着名高三杰；文冠八家。说的是韩姓先祖韩信和韩愈两人的名声。自然韩家人崇尚文武全才。韩钢平日里就喜欢博览人物传奇。他对他的先辈韩世忠非常佩服。小时候一直喜欢看书。这个时候连环画和故事会十分的畅销。他有时候也从同学家里借些历史小说和武侠小说回家看。有《薛刚反唐》《岳飞抗金》《水浒传》等，有时候还会从舅舅家借来金庸的小说《射雕英雄传》《天龙八部》等。这个少年十分期望自己出生在战争年代。他始终相信，乱世出英豪。这些人相信一旦时局纷乱就是他们扬名立万的时机了。其实文欧觉得还是世界太平的好。有战争，就有流血，就有人死亡。想到要掉脑袋，他就想哭。他胆子不小，说到在大屋韩调皮捣蛋，偷鸡摸狗，欺凌弱小，他不见得比其他少年要逊色。因为他有杀手锏，他不怕。一切的罪状到了他母亲这里，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此时大屋韩的老人们按时按点到了巷子口，有人坐着板凳，有人则坐在石头上。还是韩瘸子的破锣声，间隔还有韩常爹老族长中气十足的嗓音。韩瘸子今天讲的是韩春芬他老子韩天德的故事。说韩天德也并非三头六臂，大概模样跟韩喜差不多，韩喜使他们一个门房的。血统一致的缘故。可惜韩喜不在场。如果韩喜在场的话，他可是无比自豪的。因为众人都瞧不起他，可是韩瘸子却在讲韩天德的故事中提到他。说韩天德本来在九江一带做土匪，专门做杀富济贫的勾当。他抢的钱财基本上也挥霍的快。每次回韩家村的时候，他都骑着高头大马，带着白手套。家乡人都说他很有气质，在外发了洋财，还攀上了权贵。其实，韩瘸子和老族长知道他的底细。有一次，他打听到陈家村的大地主陈家洛是设计捕杀他的主谋。他就回了一趟老家，拜会了家里的一些长辈，道出了自己回家的打算。韩陈都是半州的大姓，家族矛盾源远流长。历史上互相杀人的现象很普遍。虽然大家都是很不情愿去帮天德出手，但是对方是陈家村，就完全不一样了。仿佛陈家村一出世就是韩家村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其实真的如此。老族长说道，他们一旦抓到韩家村的人，通常都折磨这些人。老族长当时就是做了多年的族长，这些家族的矛盾解决方法就是来一次械斗。所以老族长就接着韩瘸子的话匣子讲道。当时安排了一百来号家丁，都带着枪。本来分做两队，一队在外围负责掩护和接应工作；一队随韩天德冲入韩家村里刺杀陈家洛大地主。陈家洛的家丁中有四个角色很厉害。方圆百里十分有名，号称四大天王。四人手上都沾染过韩家村村民的鲜血。韩天德把其他人都辞掉了，他坚持一个人独闯龙潭。老族长自然不大放心。他安排人跟随在韩天德后面，随时协助韩天德。这些人与韩天德相隔五十米左右，所以韩天德骑马进入陈家村的时候，陈家人都放松了戒备。哪知道艺高人胆大，韩天德没开一枪，就用大砍刀把四大天王都割了首级。还抢走了陈家洛的小老婆。五十米开外的韩家村家丁看的清清楚楚，韩天德出手相当快，杀人毫不眨眼，带去的美式巴子前前后后都斜挂在身上，没有消耗一粒子弹。众位年青人一边听的津津有味。都不愿离开。倒是韩金兄弟三害怕父母从田地里收工，因而自觉的拉大家回去。他们上了坡，朝家里走去。当走到韩耀德的家时，文欧害怕了，小声对大家说，“大家小心了，前几天我从巷子里走的时候碰到了鬼了。在耀德厕所里发出鬼叫咧。我怕的要死。刚开始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怕，后来听大人说，可能是鬼叫。于是我再也不敢走后面穿过了。”

    “哪有的事情，还有鬼，我是不相信。”

    众人也不相信，可是心里也略有寒意。于是，大家都把耳朵竖起来，屏住了气息。韩金先从巷子里溜过去了，接着韩春，韩钢，韩铁，文欧也随着蹑手蹑脚一起过了，也听不见有哎呦哎呦的叫声，只听到一只寂寞的猫的喵喵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