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拾麦女
遗秉滞穗,寡妇之利!
这是善良淳朴的乡下庄稼人做出的文雅之事!
这种事情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的周朝,那时就已经有了文字记载。
语出《诗经·小雅·莆田》:“彼有遗秉,此有遗穗,伊寡妇之利!”
意思就是,乡下庄稼人心地善良,每到了庄稼成熟收割之际,他们都会故意在田地里留下一些麦穗、稻穗,让那些寡妇捡回去养儿育女。
到后来,每每乡下麦子成熟的时候,通常都有老老少少的妇女,几十人结成一群,紧紧跟在割麦子人的后面,捡他们遗留下来的麦穗,这种行为叫做“拾麦”,而这些妇女就被叫做“拾麦女”。
农家人也习以为常,因为这是古时候流传下来的风俗习惯,他们并不干涉,也不会回头去驱赶她们,任由她们把麦穗捡拾回去。
但人性都是丑陋的。慢慢的人情变得越来越淡薄,贪得无厌、想不劳而获的人也越来越多。
毕竟农家人留下的麦穗有限,根本不够那趋之若鹜的人吃。于是,偷盗、抢劫的事情经常发生,这就大大违背了救助鳏寡孤独等弱势群体的初衷了!
而那些真正贫苦的妇女,只有起早贪黑地四处奔波,才能捡到少许麦穗,用以填饱肚子。
所以,每到四、五月间,麦子成熟收割的季节,漫山遍野到处都是露宿田间的妇女。
这一年,又到了麦子成熟的季节,在静海县(一说是今江苏南通,一说是今河北、天津一带。作者研究了纪晓岚先生的生平,认为后一种说法比较贴近)的东部,有一群拾麦女奔波于田野之间,四处拾麦。
这天她们捡完了一片麦地,就趁着晚上天气凉爽舒适,赶路寻找下一个地方。
正当她们筋疲力尽、口干舌燥的时候,看见远处有一片灯光。众人皆喜,知道有了人家,就想过去讨口水喝。
众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到那里,只见房屋高大,门厅华丽。门口有看家护院的在值守,门内家童仆人都穿着新衣服,往来奔忙,而内堂之上,张灯结彩、歌舞升平,好像正在大宴宾客。
远远地看见,大堂之上,有三个贵客坐在榻上,正在高谈阔论,兴高采烈地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众人看得直咽口水,更加饥渴难耐了。
几位带头的妇女上前说明了来意,央求看门的大爷通报一下,请主人赏一口水喝,并请主人同意她们在屋檐下露宿。
看门大爷走进去向主人禀报。
只见那主人点头,应该是同意了。
那看门大爷转身要走,却又被主人叫了回去。
他弯下腰,主人把嘴贴近他的耳朵,好像在叮嘱什么。
少顷,那看门大爷走出门外,也不说话,在人群中打量一番,找了一个年纪大的貌似领头的老妇女,示意她到一边说话。
看到老妇女跟了过来,那看门大爷压低声音说:“我家主人有事和你商量。”
“不知贵主人有何吩咐?”
“你也看到了吧,我们主人正在宴请贵客。但这里地处偏僻,离城市很远。主人唯恐招待不周,正在想方设法。”
“你有话直说!若能帮到贵主人,老身定会竭尽全力!”
“我们主人本想要去找几个女人,给贵客陪酒陪床。但是这里离城市太远了,一时之间恐怕找不来妓女。”
“这样啊,你把我拉到这里来说话,是想叫我去陪他们吗?”
“去你的吧!想得美!你陪我,我都不要,你还想去陪贵客!”
“那我能怎么帮他呢?”
“这就是我们主人叫我来和你商量的事。我们主人的意思,能不能从你们这一群女人中,选出三个年轻漂亮的,去陪那三个贵客喝酒,然后陪他们睡觉!”
“有没有什么好处呢?”
“当然不会亏待她们!去陪酒陪睡的,每人赠予黄金一百两!而且,其他所有人也都有赏赐!”
“有这好事?我一个人说了不算,要和她们去商量一下!”
“那你快去吧!我们主人还说了,只要你肯传话过去,事成之后,你的赏赐加倍!而且不仅给你们水喝,还给你们安排了好酒好菜!”
“那太好了!”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们还不需要在门外屋檐下露宿了,我们主人会给你们安排好房间睡觉!”
老妇人大喜过望!
走回去,悄悄地把这件事和大家说了。
众人都贪图钱财,想得到赏赐。纷纷怂恿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答应下来。
众女都觉得,只是陪一下酒、陪睡一晚,就能得到一百两黄金,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很快就有三个妇女站出来,那看门大爷一看,都是年轻貌美的,十分满意。
于是把这三人带到了后院,让她们沐浴更衣,给她们换了新的衣裙,戴上了金银首饰,化了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去陪那三个贵客喝酒。
其余的一众妇女,也被带进了院内,安排到了其他的房间里,好酒好菜的招待她们。
那主人也是信守诺言,说到做到,让那看门大爷送来的赏金,每人黄金十两。
有吃有喝,还有赏金,众女皆喜不自胜!
待那堂上众人,酒足饭饱后,夜已深沉。宾主尽欢,各自准备休息了。
那三个贵客,一人带着一个女人,去了主人给安排的房间。
稍许,整个院子里所有的烛火都熄灭了,所有人也都睡觉了。
那一众妇女,白天拾麦、晚上赶路,本已筋疲力竭,再加上那主人好酒好菜的招待,个个酣睡如泥、不省人事。
直到第二天早上,太阳高高地升起,照在了她们身上,这才一一醒来。
众人纷纷惊叫连连。
昨夜那些大宅房屋、一应人物树木等等,全部消失不见了!
放眼望去,只见四周野草凄凄,一望无际!
众人赶紧去寻找昨夜那陪睡的三女,三人都是一丝不挂,赤身裸体地睡在不远处的野草上。
众女忙叫醒了她们,问是怎么回事?
那三人都说,只记得陪贵客睡在床上的,却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睡在野草上。
而且她们昨夜穿的新衣服、新裙子以及金银首饰,也全部不见。好在原来她们的旧衣服还在,虽被扔在了十几步之外的地上,也不致于光着身子跑路了。
众女连忙再把昨夜得到的赏金拿出来看。
真所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明明当时拿到手是真得不能再真的黄金,现在通通变成了纸元宝!
众女全都吓得三魂没了二魂,惊叫着遇到鬼了!
而那陪床的三女却疑虑重重,认为和她们上床的不应该是鬼!她们感觉那贵客的身子是有热气的,而且那同房的感觉与真人无异。
那领头的老女人也觉得奇怪,因为昨晚她们吃的喝的,都是真材实料。所以她觉得可能是遇到了狐仙!
也有人说,这里靠近海边,会不会是龙王水怪在作乱呢?
只可惜!那三女贪图钱财,却不知失身于何人,最终只是博得一饱而已!
众女皆唏嘘嗟叹不已,迷迷茫茫怅然相对,回忆所经历的这神奇一夜,宛若黄粱一梦!
所谓的砖家叫兽则评论说:舞女歌妓,仪态大方,风情万种,美艳绝伦,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瞬间的繁华,总会随着流水一起逝去!
鸳鸯同眠时欢愉,分离时伤怀。茫然回首,世间万物,四大皆空!
这和那三女裸睡于野草之上,醒来后发现只是大梦一场,是一样的道理!
这世上并不只有海市蜃楼,是顷刻之间的虚幻景色!
人生亦如梦如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