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摩洛哥危机（五）

    李太白写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按照公制出现后的估算，十步就是十二米。千里就是500公里，50万米。这么夸张的描述，如此厉害的武者，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也就杀了四万一千人。

    陈韶一次战役中杀死以及俘虏的日军大大超过四万一千。把大周军的战死者也算进去，十万条命妥妥的够了。

    如此悍将，已经超出了文官理解的极限。也让文官们难免心生‘糊涂’。

    当年黄巢之乱中，贯休到了江南。钱鏐称吴越王时，贯休将此诗献给吴越王钱鏐以求晋见。

    诗中写，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鼓角揭天嘉气冷，风涛动地海山秋。

    便是这么拍马屁，贯休在最后还是写道：东南永作金天柱，谁羡当时万户侯。

    钱鏐一见此诗，大加叹赏，但是嫌“一剑霜寒十四州”一句不够气势，没法体现他的远大志向，让贯休改“十四州”为“四十州”，才考虑见他。贯休听说后吟诗四句回他，吟罢飘然入蜀，杳无音讯。

    不羡荣华不惧威，添州改字总难依。

    闲云野鹤无常住，何处江天不可飞？

    最近随着战争氛围越来越浓厚，大周朝廷内当然有人十分激动。有人就开始寻找这些激昂慷慨的诗句，也有人从‘一剑霜寒十四州’的诗文中看到另一种态度。

    朝鲜战争的惨烈局面让大周朝廷内许多人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孟子说过，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历史中更有太多血流漂杵，伏尸百万的文字。

    以前文官们觉得这都是一种修辞。汉城战役后，大周文官们才明白，这竟然是真的。

    皇帝的意志不可动摇，但是不等于文官们就想亲眼看到如此炽烈的战火。因为大周军中太多军官都是文官的亲戚。即便没人反对大周从英国人手里夺回旧地，大家也不想把战争扩大到如此地步。那是真的要死太多太多人。

    之后几天，大周外交团用尽最大程度的耐心，日本的态度却依旧没什么变化。

    即便大周秘密代表团数次明确表示，日本的要求已经是友好国家才能提出的要求，而日本到现在为止根本没有对大周表达善意。日本方面依旧如同茅坑里的石头般冥顽不灵。

    到了这般局面，大周秘密代表团只能把谈判过程发给燕京的鸿胪寺。

    李长远陛下看完报告，心中波澜不惊。他已经对兵部说的明白，想开创任何有利局面，都只能靠自己。指望天上掉馅饼是不可能的。这话不是恐吓，而是李长远一生经历的感悟。

    鸿胪寺卿很小心的等着李长远对此事做出决定，见李长远没有立刻回答，鸿胪寺卿既觉得事情绝不会按照鸿胪寺卿期待的方向发展了。如果可以的话，鸿胪寺卿是希望能够用尽外交手段稳住日本，而不是征服日本。

    就在鸿胪寺卿想提醒皇帝该做出判断之时，就听李长远说道：“告诉那边，大周完全尊重日本的独立自主，以及日本的自尊心。”

    鸿胪寺卿愣了楞。在李长远手下当了这么久的官，鸿胪寺卿绝不敢把这话当成善意。

    某种意义上，权力者们是很宽容的。至少，李长远陛下乃是英主。

    既然是英主，李长远陛下对于那些没有威胁的对象从来不会逼迫过甚，对于弱势百姓的利益极为照顾。

    但是。当李长远陛下将某股势力作为‘值得尊敬的对象’，接下来就一定要掐着对方的脖子，让对方向自己屈服不可。对方若是不屈服，就得被消灭。

    被英主关注并且尊重，绝非好事。

    大周秘密使团接到电报，大概有一半的人觉得迫在眉睫的危机大概结束了。剩下的一半成员感觉到了危险，却不敢说什么。顶多与同样认知的团员私下里含蓄的印证一下想法。

    日本高层却被这话给震慑到了。当天，高层们就在明治面前召开了御前会议。

    对于顽固坚持等级制度的日本人来说，大周皇帝的态度与直接宣战区别不大。因为在日本，权力者讲出这样的话后，就会立刻动手消灭弱者。

    等级制度下，尊重就意味着全力相搏，就意味着不死不休。用武士刀解决问题的日本人绝不会玩什么伤春悲秋的文字把戏。为了消灭敌人，就必须尊重敌人。

    明治甚至没兴趣参与到对大周战略的猜测中，等日本上层暂停了讨论，他问道：“东乡。如果爆发战争，海军能做到什么程度？”

    东乡平八郎意外的感觉自己意外的镇定。在朝鲜战争结束的时候，东乡很紧张。在通过情报系统得知陈韶几个月就平定了朝鲜灾情，稳定了局面之后，东乡感觉到恐慌。

    确定大周皇帝的‘尊敬’，东乡反倒没了慌乱。该来的事情总是要来。

    稍一思索，东乡答道：“陛下。如果大周今年发动进攻，海军会尽可能骚扰大周的补给线。如果战争在08年爆发，海军甚至有机会与大周一战。”

    “胜负呢？”明治并没有回避最关键的问题。

    “臣必将死战到底。”东乡答道。

    这话很坦率，东乡平八郎用日本权贵绝不会误解的语言表达出无法取胜的意思。

    不少日本高层一脸的不快。却没有人跳起来斥责东乡平八郎。

    在明治天皇面前跳脚大骂东乡，是对天皇的不礼貌。

    即便把东乡平八郎给罢免，难道其他上来的海军将令就能打败大周海军么？日本高层可没有这么幼稚。

    明治觉得自己按照华夏的说法，也是个‘马背上的皇帝’。绝不会比大周皇帝李长远更不懂军事。东乡平八郎的分析虽然令明治失望，却也没有让明治生气。

    已经结束的朝鲜，以及朝鲜战争之前爆发的中英南海海战，证明了英国和日本联手，无法击败大周。

    在这种时候，日本遭到大周进攻，英国来不及救援。英国也不可能把大舰队尽数发动，跑到西太平洋与大周决战。

    明治转头询问大山岩，“大山，如果抵抗大周登陆部队，日本需要多少陆军？”

    大山岩是被认为日本的智将。朝鲜战争结束之后，大山岩早就开始做这方面的推演。

    “回禀陛下。陆军需要90万常备军。以及110万的地方部队。两百万人，应该可以抵挡住大周的登陆作战。”

    200万军队的数字让日本上层脸色更是难看。如果只是200万拿着竹枪的日本人，花不了几个钱。但是200万军队，光是用步枪武装这些人，就已经不现实了。

    在当今世界上，俄国沙皇的灰色牲口有200万。勉强算是常备军。也是因为俄国人口众多，身为欧洲一部分的俄国拥有远比日本发达的工业。

    大周5亿人口，也不过是200万装备堪比欧洲列强的常备军。

    日本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在正常状态下武装200万常备军。即便勉强做到了，这200万常备军也会直接把日本吃垮。甚至不用200万人，哪怕是90万常备军，日本财政也无论如何都负担不了。

    上层们坦率的把局面讲给明治听，也是讲给其他上层听。之后明治就命道：“既然如此，就询问大周到底想要什么。”

    大周秘密使团并没有想到局面变化这么快。那些搞明白‘尊重’含义的外交官们赶紧在秘密使团内统一思想。

    这让最初有些不成熟想法的使团成员感到羞愧，羞愧的同时也难免有些喜悦。既然日本肯低头承认现实，大概也就有的谈了。

    大周并没有吞并日本的意思。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大周提出了日本和大周同时开放贸易，全面合作。包括军事上的全面合作。

    由大周牵头，组织军事合作体系。将日本军队，尤其是日本海军纳入大周针对英国的军事指挥体系之中。

    一旦大周赢得了对英国战争的胜利，大周可以向日本更大程度开放市场以及人员流动。日本可以享受大周藩国的同等权力。

    日本方面这次并没有如之前那般冥顽不灵，至少没有再说什么胡话。他们仔细听完，甚至请求大周提供书面描述。

    大周秘密使团早就准备好了书面内容，就拿出一份交给日本方面。日本谈判人员就对着书面内容一条条的提问，请大周秘密代表团成员作出明确解释。

    为了解释清楚这些，大周秘密代表团又花了好几天时间。

    就在此时，陈韶所在的代表团已经抵达了莫斯科。

    陈韶觉得这一路也挺搞的。大周与俄国维持几百年的稳定边界，很大原因是两国一直没有铁路联通。直到俄国拼死拼活的建成了西伯利亚大铁路后，大周才真正开始建设东北铁路。

    朝鲜战争结束之后，东北铁路修建速度变得飞快。以至于这次陈韶从燕京出发，竟然乘坐了一条修建大铁路之前的预备运输小铁路，颠簸着就到了边境。

    之后沿着西伯利亚大铁路，一路抵达了莫斯科。老娘给的钱就放在使团提供的保险箱里，陈韶决定好好的见识一下莫斯科这座俄国名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