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郡主万安10
翌日
幼仪在与妆二人的催促下,艰难地起了床。
梳洗完了她还哈欠不断,闭着眼睛抬手,任由两个丫鬟给她穿衣裳。
“郡主,奴婢昨日就说了让您早点安置,莫要看话本了,晚上看话本伤眼睛。”
羽裳皱着眉头,一边给她整理衣襟,一边像老妈子似的唠叨她。
好容易理好了衣裙,幼仪又被拉到梳妆镜前坐了下来,与妆给她梳头发,也跟着羽裳念叨她。
“是啊,郡主,您自己都说了今日要出街的,都四更了您还未睡,要不是奴婢来叫您,今日这门怕是出不去了!”
幼仪刚到这位面的新鲜感过去了,天气渐热,她不爱出门,也不想动弹。
这几日,她每日都是看话本打发时间。
昨日新寻了册话本,还挺有意思的,一不小心就看入迷了,越看越精神,要不是她们提醒她快丑时了,她还打算看完再睡呢。
紧赶慢赶,总算在午时之前出门了,到了来客居,点了一桌子菜,让两个丫鬟陪她吃了顿早午膳,就等着守株待兔了。
看着往楼下走去的大皇子,幼仪眸子一亮,她等的兔子要出现了。
吩咐与妆结了账,她便带着二人下楼截胡去了。
“大胆,大皇子的车驾也敢冲撞!”
护卫拦住了一个企图上前的男子,纪承刚坐上马车,这也不知打哪来的乡野之人便冲了过来。
“草民公冶河,见过大皇子殿下,在下是来毛遂自荐的。”
穿着一件灰褐色长衫的男子站在马车边,对着马车上的人拱了拱手。
纪承听到这话,从里面掀起帷裳,打量着眼前之人。
长相平平,看起来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庶民,但他还是问了一句:“可有功名在身?”
那人似有些羞窘,摇了摇头,“尚无功名,因家母患病,草民未曾参与秋闱。”
“既如此,你便来年再来皇子府吧。”说着,纪承放下了车帘,侍卫见状将那男子一把推开,驾着马车离开了。
公冶河有些失落,他知道今日怕是白跑一趟了,但他没想着放弃。
明日他会带着绘制好的河流治理图,去皇子府拜会。
他抬起步子正准备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女声。
“足下请留步,我们主子邀您来客居一叙,不知您可得闲?”
来人是羽裳,原本主子是准备去戏楼的,谁曾想刚下楼就碰到了大皇子的车架。
她以为主子是想避开大皇子才在大厅停留,没想到主子是为了看眼前的这出戏,现下还叫她把人请过去。
“不知阁下是?”
公冶河这话问的自然是这婢女的主子,这婢女言行得体姿态恭敬,衣着打扮也不差,想来她的主子在盛京也是个人物。
“来客居就在眼前,足下自可上前一探究竟。”
羽裳自然不可能直接说是郡主请他喝茶,毕竟他是男子,往来这么多人看着,她要是说了,明日盛京城还不流言满天飞?
公冶河询问无果,但还是跟着这婢女上了二楼。
羽裳敲了敲雅间的门,与妆将门打开,见羽裳将人带了过来,侧身让二人进门,随即便将门关上,隔绝了外人探究的目光。
公冶河跟着羽裳,绕过门前的屏风,才终于见到了她口中的主子。
他惊讶地瞪大了眼,雅间里坐着的居然是个女子。
不是他看不起女子,而是男女有别,他也想不通这位世家小姐,为何要见他一个平民百姓。
“先生请坐。”
公冶河拱手,“先生不敢担,在下一介布衣,不知小姐寻在下前来,所为何事?”
待人入座,与妆给他添了一杯茶水,随即和羽裳一同退到屏风处。
幼仪笑了笑,不在称呼上多做纠结,“阁下想入仕?”
“让小姐见笑了,在下确有此愿。”
“为何入仕?是为高官厚禄、锦绣前程?还是良田美人、奴仆成群?”
幼仪想知道,他是想成为自己的官,还是百姓的官。
公冶河正了神色,茶也不喝了,坐直身子,眸子直直地望着她。
“在下的家乡郦水,常年被水患困扰,家母为在下取名为河,便是希望在下有朝一日能够重建郦水风光,让郦水千千万万,如在下一般的庶民,安居乐业。”
幼仪看清了他眼底的坚毅。
郦水因郦水河而得名,郦水给百姓带来丰收,也给百姓带来苦难。
身处河流中下游的郦水城,几乎年年都有水患,要治理,难。
“阁下可有治理水患之法?”
见对方颔首,幼仪复开口道:
“明日将你的法子带到长公主府来,若是阁下真有行之有效的治水之法,我自会为你举荐。”
说完这话,幼仪起身,带着两个丫鬟离开了来客居。
公冶河有点没反应过来,长公主这三个字,如同天上掉落的馅饼,砸得他晕乎乎的,回过神时,雅间内只余他一人。
刚刚那位小姐是长公主府的,梳少女髻的女子,岂不是永宁郡主?!
他神情激动起来,终于,老天有眼,郦水百姓有救了!
对了,他的图!
公冶河起身,快步朝外走去,来京城时他并没抱太大期望,谁知竟遇上了贵人。
他要回去,将他这些年为治水准备的法子,全部整理出来,明日交给郡主!
幼仪出了来客居,去戏楼看了两场戏,听说晚间妗子湖有灯会,她就没回府,连晚饭都没怎么吃,就等着逛夜市,赏花灯。
晚风习习,街上渐渐热闹了起来,夜市出摊了。
糖画,面人,糖葫芦,冰碗,豌豆黄,水晶皂儿,麻饮细粉,茯苓饼,素签沙糖,嘉应子,好吃的多到应接不暇。
还有卖首饰头面,胭脂水粉,面具花灯,香囊手帕,古籍字画的摊贩,街上的杂技表演,套圈踢毽,说书唱曲儿也是应有尽有。
幼仪看得眼花缭乱,几乎每个摊位都要停下来上前瞧上一眼,但凡瞧得上眼的东西,小手一挥,与妆便掏银子买下。
此时夜市才逛了一半,灯会还没看呢,幼仪手里就拿满了各种吃食,甚至两个丫鬟手上都是满满当当的。
看着自家主子乐不思蜀的模样,与妆羽裳很是头痛,怎么也没想到,主子对华丽的钗裙不感兴趣,却被街边小贩的吃食吸引。
元煦看见永宁郡主时,她一手拿着银丝糖,一手捧着个冰碗,一双美眸这看看那瞧瞧,唇角带着愉悦的笑意,瞧着高兴极了。
女子穿着一身淡绯色的衣裙,上面绣着朵朵芙蕖,青丝上簪着鎏金花丝芙蕖梳篦,斜插着一支琉璃芙蕖步摇,小脸被狐狸面具遮住了大半,在璀璨灯火下显得越发娇俏。
狐狸面具被涂抹成了白色,眉眼处带着点浅淡的绯红,倒是和她今日这身衣裳,相得益彰。
或许正是因为带着面具,女子没再守着世家贵女的规矩,红唇微启,小小地咬了一口银丝糖,眸子满足地眯了眯,像极了偷吃的小狐狸,瞧着勾人极了。
他从茶楼下来,快要走到女子身旁时,前方的人潮突然汹涌起来,哪怕两个丫鬟护着,她还是被拥挤的人群挤得踉跄了下。
幼仪没想到一个嘉和轩猜灯谜的消息,竟引得众人激动起来,纷纷朝她这边涌来。
人太多了根本避让不及,幸而她手里的冰碗已经见底,不然被这么一挤,岂不是撒她一身。
身后一双大手轻柔地扶住了她的肩膀,幼仪心里一惊,转过身来,就见元煦站在她身后,旁边跟着他的侍卫。
幼仪被元煦带着走出了人群,到了妗子湖湖畔边。
“元世子怎会在此处?”
随即,她想起自己手上拿着的吃食,不禁有些尴尬,转身将手里的东西塞给了身后的羽裳。
“听闻今日有灯会,特来游玩,唐突了郡主,望郡主见谅。”
元煦说着,朝她拱了拱手,向她表示歉意。
“世子言重了,若非世子仗义出手,我岂不是要摔个跟头!”
幼仪笑眯眯地开口,事出有因,虽然没有他,她也摔不了,但一定会被人群挤来挤去,这滋味可不好受。
元煦闻言唇角微勾,他不过扶了她一把,哪里算得上什么仗义出手。
“不知世子的伤可好些了?”
幼仪看向他受伤的左臂,那日她远远瞧着,伤口还挺大的。
“已无大碍,劳郡主挂念。”
他那伤看着严重,实际伤口并不算深,所以今日便出了驿站,没想到遇见了她。
“煦有一不情之请,不知郡主可否带我逛逛这盛京?来东澜这些时日,还未曾及观赏盛京的风光。”
元煦有点紧张,负在身后的手下意识握紧了些,他自觉这话有些唐突,但也不愿就此与女子分道。
后日使团便要离京,今日大概就是最后一次见她的机会了。
幼仪倒不觉得有什么,便欣然应了,元煦是她的任务对象,与他多接触,也方便后面她扶持他上位。
“好啊!那不如,我们随大流,先去嘉和轩猜灯谜,世子觉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