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也许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知虞清楚地记得,书里沈欲给出休书之前,原身所遭受到的待遇与当下情形几乎重合的一致。
只是奇怪的是,这些吩咐竟都出自于柳嬷嬷的口中,而非沈欲。
细想之下,这点变动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沈欲会随着她一起掉下坡去,受伤回府又几度高烧昏迷,在书里也是从未有过的。
虽说大致的走向几乎都没有任何改变。
但悬在心尖上始终有一份不安的情绪。
毕竟好几次想要得到可以保障自己退路的休书都不能成功。
这次便突然好似就能得到,知虞反而觉得很是古怪。
接连几日天气都不见回暖,屋子里烧光了余下的碳,之后便一点都索要不来。
絮絮气冲冲地跑去找人理论。
待知虞一觉睡醒,发觉茶壶中甚至都没有了水。
口渴得颇有些难受,正想要出门查看时,便瞧见絮絮竟浑身潮透的模样。
“是柳嬷嬷……”
在夫人追问了缘由后,絮絮才心虚地交代,“因为……因为奴婢骂了她。”
“谁让那柳嬷嬷故意不让人给奴婢炭,奴婢路上撞见了她便没忍住骂她迟早会遭报应,她就让人将奴婢按到水缸里去。”
絮絮说起来便又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不过还好,奴婢皮糙肉厚,没什么感觉。”
知虞几乎全程沉默的听她说完。
“真没有感觉?”
脑袋被对方粗鲁抓住头发按在水缸里喘不上气的时候,真的会一点点难受滋味都没有?
“真没有。”
见夫人竟要亲自给自己动手擦头发,絮絮赶忙道:“夫人,让我自己来吧。”
知虞便将手里的细布给了她,随即便兀自起身出了屋去。
絮絮余光瞥见了心中的不安才一点一点浮上了面颊,后悔地拍了拍自己这张破嘴。
夫人明明交代过不要额外生事,可她还是没能忍住。
絮絮心里愈发懊恼,却又不敢再惹夫人生气。
可她不知,知虞出去时顺道从一口井里打了桶水。
知虞过去时,今日恰好是柳嬷嬷寿辰。
对方正坐在雅轩中听人表演,是沈蓁请来的两个口舌灵活的婢子唱戏。
可谁曾想,听到一半,便一桶水浇到了身子上,并着桌上摆好的丰盛吃食酒水,新袄新鞋也全都脏污湿透。
柳嬷嬷不可置信地从凳上跳起了身,便瞧见了那位夫人提着空桶,雪白的面颊紧绷。
“夫人怎敢如此对待柳嬷嬷……”
旁边的仆妇尖声叫嚷,仿佛知虞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般。
知虞却只是扔掉手里的水桶,没有分毫觉得自己哪里不对。
“嬷嬷在我眼里不过是一条狗,若狗会咬主人,那就是一条该拖出去打死的疯狗。”
柳嬷嬷起初自是怒不可遏。
可待回过神来却收敛了周身怒气,转而又变成几分错愕神态。
“夫人何苦处处都看不惯我们姑娘,如此妒恨她,以至于连姑娘亲手给老奴做的鞋子都要亲手毁去?”
“这双鞋可是姑娘给老奴熬了数个晚上才做好的,老奴如何被夫人折辱自然都无妨,可这样一来无疑是折损了郎君与姑娘的颜面?”
“夫人您肆意踩踏的可不是老奴,而是他们啊。”
……
沈欲喝药时,便听见外头婆子哭天喊地的动静。
往常说是樨落院那边的人来求见,沈欲一应都会待见,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隔着厚重的垂帘,那婆子惯是精通添油加醋的卖惨行径,只把夫人今日泼水的事情狠狠地告上一状。
“郎君都不知那位夫人有多坏……”
“我们姑娘眼睛都熬花了,手指也戳出血洞,这般才给嬷嬷辛苦做的一双新鞋,便全都因为夫人的妒恨给毁了!”
“竟然泼了水么?”
里头男人喜怒不辨的声音缓缓传来,“她这坏事做的可真不像话。”
“谁说不是呢,可怜我家姑娘手指都戳出血洞……”
“那可怎么办?”
不顾白寂的脸色难看,沈欲径直将覆在背上的一块膏药撕开。
裂开的痂痕里渗出一缕血径直顺着苍白宽大的脊背向下流淌。
连擦拭的程序都省了下来,直接披上了一件玄黑的内衫,将那血渍掩盖。
榻上的男人似掩唇轻咳了声,随即提议,“不如让她去给嬷嬷敬茶赔个不是如何?”
这答案几乎完全都超出了婆子的目的,对方怔了下立马眉笑颜开地道谢离开。
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絮絮看了一眼闭在屋里的夫人。
在夫人朝那笼络人心无数的柳嬷嬷泼了水后,就好似彻底撕开了一些下人们所有压抑的不满。
夫人这样坏,这样不讲道理。
嬷嬷一年只有一次的寿辰上也这样欺负一个老人家,心肝可还是人?
就算闭紧门缝,也都会有声音传进来。
絮絮轻声道:“夫人别放在心上,奴婢去拿盒药膏给夫人用可好?”
夫人细嫩的手掌,为了提那桶水,也磨得微微红肿。
见夫人点头应下。
絮絮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