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未解的结
“花、花园?”沈樱桃瞳孔地震。
宦者点头笑道:“是呀,老爷方才同东厂厂公去的花园散心……诶,这倒没什么要紧的。”
——要紧的是平日里下人胆敢误闯便杀无赦的陈府书房,如今只批准沈姑娘一人入内呢。沈姑娘才被千岁爷相中一天一夜便有如此殊荣,真是未来可期、羡煞旁人呀!
“沈姑娘,苟富贵勿相忘,勿相忘……”宦者一心认为自家老爷是万年铁树开了花,心悦上了沈樱桃。因此他一路上笑呵呵地讨好着沈樱桃,细心为她带路。
可现在的沈樱桃却心脏狂跳,手脚冰凉。
不为别的,只为她刚才与卓秋星见面的地点就是北院后方那座面积不大的花园。
她在花园,陈遇安也在花园,两拨人离得那么近却连个照面儿都没打。就算是从小到大都运气不错的沈樱桃也很难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
再结合之前隐隐感觉到的各种诡异之处……
沈樱桃突然觉得自己和卓秋星可能都已经被陈遇安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不自知了!
“沈姑娘,老爷让你直接进去就行。”
“……唉。”沈樱桃叹了口气,认命地推门进入书房,给里头坐于高位的人请了个安。
“起吧,”
陈遇安正坐在案前看书,只是斜了她一眼,道:“那儿有盘樱桃,给爷端来。”
这是,又要借樱桃喻她?
沈樱桃闭了闭眼,将一盘樱桃递上去:“老爷请用。”
“……”
怎料陈遇安许久未有动作,也没下任何命令。沈樱桃被晾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实在耐不住这种没着没落又惴惴不安的感觉,再度出声:“老爷?”
陈遇安凉飕飕的目光横了过来:“没瞧见爷占着手么?”
就在沈樱桃以为这千岁爷马上就要借故对自己发难的时候,陈遇安却话音一转,语调飘然:“你来喂爷。”
救命,书里从没写这反派boss吃东西还要人喂的呀!
沈樱桃一时分不清陈遇安的这个要求是故意刁难还是其他,但她拿他没辙,只能如此照做。
净手过后,沈樱桃将去了核的樱桃递到陈遇安嘴边:“老爷请用。”
这次陈遇安没再矫情,一连被喂着吃了五六颗樱桃,渐渐露出餍足之色。
“难道是我多心,陈遇安真没发现我和卓秋星刚见过面?”沈樱桃见他如此,不由在心中嘀咕。
然而就在她悬着的心刚落下一丢丢的时候,却听陈遇安笑问:“方才在花园里玩儿好了么?”
卧槽……
这么明显的暗示沈樱桃如果还听不懂就成傻子了!
她心知自己之前的猜测十之八九已经成真,现在可不是否认自己的“罪行”,糊弄陈遇安的时候。唯有像之前那样剑走偏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于是她一咬牙一跺脚,整个人瘫在地上,语气悲壮:“实不相瞒,老爷,婢子……婢子方才在花园放走了昨日两起案件的作乱之人。我是有罪,但我也有苦衷!”
“哦,”
陈遇安轻笑着,好整以暇地道:“爷想听听你的苦衷。”
“那人是一位凤命女子,倘若现在为难了她,日后她定会归来复仇。所以老爷,咱们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这多香啊……”
凤命?
“哈哈,哈哈哈哈!”陈遇安像是听了非常逗乐的笑话,竟突然颤着双肩大笑出声。
他笑够了,才徐徐抬眸看沈樱桃:“你多虑了,如今宫里那条龙在病榻上盘着,他膝下的小龙崽子认我做半个爹。现在的大齐,是爷这头孤狼说了算。”
现如今老皇帝快病死了,小太子才十岁出头。待得皇帝驾崩后,陈遇安虽然会将太子扶上帝位,但届时那叫他一声“阿爹”的小可怜儿根本就是一直傀儡,真正听政的人其实是陈遇安。
所以,区区一个“凤命女子”的理由非但不能使他畏惧,反而令他觉得可笑至极。
沈樱桃心道:是是是,您牛逼!
——等那“十岁出头的小龙崽子”重生逆袭把您灭掉的时候,看您还笑不笑得出来。
当然,这种情形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沈樱桃是绝对不能让陈遇安真被男主给灭掉的。
她也由此看出了陈遇安对自己似乎并无杀意,于是顺着他的毛撸:“老爷这么厉害,是婢子目光短浅,还请老爷……”
“老爷,东厢房卓姓婢子逃了,整个陈府遍寻不见!”这时忽然有人来报,打断沈樱桃的顺毛大业。
沈樱桃听闻卓秋星逃走,下意识替女主和陈遇安松了口气。
可能是因为她动作幅度稍大了些,正好被陈遇安给看见,眯着眼问:“哟,她跑了你这么高兴啊。就不怕捉不到她,爷会拿你撒气?”
“婢子人微言轻,就算做老爷的出气筒……婢子也是心甘情愿。”
“哼!”
陈遇安听得这话竟然真的没有继续发作,而是将衣袍一甩:“再说花言巧语,爷把你舌头割下来喂狗。”
上午他还说要把她眼珠子抠下来玩儿呢!这换汤不换药的,反派威胁人的风格怎么像个小学鸡?
沈樱桃这样放肆地想着,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愈发觉得陈遇安其实并没文中写得那么恐怖。
原文中,陈遇安的设定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但是实际上每当她对他服软、吹彩虹屁的时候,都能一定程度地化解几分危机。
是因为她运气好吧?
沈樱桃将陈遇安对自己的特殊待遇大部分都归功给了好运气后,试探性地、软软地唤了一声:“老爷qaq。”
“……嗯?”陈遇安身形一滞。
“老爷不准婢子说花言巧语,那婢子就只好讲实话了。其实我特别怕疼,想求老爷别打我,或者轻点儿打我也行。但是婢子不敢,婢子怕老爷生气气。”
“你放卓氏走的时候,怎么不怕爷生……”
气气?那是什么!
陈遇安忽然觉得心里很乱,说烦躁竟还夹杂着点儿愉悦,说愉悦却又纠缠着烦躁。
他又看了沈樱桃一眼,干脆大手一挥,道:“念你还算诚实,此事暂且搁过。区区卓氏女子,也不足以让爷专门派人捉拿。只是你要记得爷这份恩情,日后你再敢犯事儿,爷和你新账旧账一起算!”
他果然吃撒娇卖萌这套诶。
沈樱桃心头喜悦,一方面觉得自己似乎拿住了令反派心软的办法,一方面是意识到陈遇安的人设和在自己一次次的互动中正一点点地丰满起来。
她以前把他写得太过纸片化了,读者感受不到魅力,自然不会喜欢。
而现在——
“老爷,老爷!”
沈樱桃尚未总结完陈遇安的人设,书房外再次有人前来禀报,语气格外激动:“宫中有消息传来,说皇上恐怕快不行了。”
沈樱桃看到一抹极亮的寒光从陈遇安眸中划过,他面带笑意地起身,声线高扬:“备车,入宫!”
可她却突然想起文中老皇帝驾崩的这一日,陈遇安入宫后受了极重的伤。后来这伤落下病根儿,为男女主后来在对付他的时候提供了更多优势。
“老爷,等一下,您不能……”沈樱桃一时间也再顾不上什么主仆尊卑,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试图阻止陈遇安入宫。
陈遇安垂眸,眼中再次流露出了与沈樱桃初见时那般的森森杀意:“怎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