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灾变
2023年中秋夜，秋叶原的路灯散发着孤寂的白光，和无尽的黑暗做着殊死搏斗。
在一家不显眼的铺子里，袖子挽到肘部的西装男，正疯狂地点击手机屏幕。
他的朋友，袜子套住裤脚的西装男，正痴迷地看着手机投影出来的影像。
影像中，天地失去了原来的颜色。
一头浑身纯白龙鳞的六足怪物——【天廻龙】，正飞旋着扑击而下。
“躲开了！看我肩撞——强蓄力斩！”
随着挽袖子西装男的怒吼，影像里手持大剑的少女，对着怪物头部的触角猛然劈下。
“嗷～”
吃疼的怪物愈发愤怒，身边环绕的黑气更加浓厚了。
大剑少女来不及躲避，身上沾染的黑气超过了阈值。
“不好，狂龙病毒爆发了，这下子可就难办了呀！”
挽袖子西装男唏嘘着，操纵大剑少女翻滚着躲开怪物凶狠的翼爪扑击。
然而他没注意到，地上闪着紫光的黑毒地雷。
“呀～！”
大剑少女娇喝着，被炸翻在地，血条瞬间少了一大截。
没有一丝慈悲的天廻龙，又在此时吐出了大量的狂龙病毒。
“轰轰轰轰”
黑毒连爆！
少女的血条彻底归零。
quest failed
套裤脚西装男摇着头说：“春夜君，你又输了。”
挽袖子西装男叹着气说：“是啊，空老师，《怪物猎人》这游戏太难了，打多少遍都过不去啊！”
“是你不够投入，这个游戏想要赢，必须全身心地投入！”
“可是空老师，打游戏怎么可能全身心投入嘛。”
“那就试试我研发的人工智能‘怪物’吧，有它帮助，你一定能全身心投入的，因为，打不赢怪物，就无法退出游戏！”
“什么！？”
空老师哈哈笑着说：“最近看了本小说《刀剑神域》，突然有了灵感，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全身心地投入游戏！”
“不是，空老师，这不行的！”
“好吧好吧，那就降低一点难度，再设计一个辅助型的人工智能吧。”
“不是，空老师，我的意思是，这样会出事的！”
“安心啦，春夜君，不过是打不赢怪物，手机就无法使用罢了。
“反正大多数人的手机，只是用来娱乐，就算无法使用，也不要紧的啦，啊哈哈哈哈。”
可是，真的，不要紧吗？
……
多年以后，当沐风站在世界之巅，面对宿命对手时，准会想起大灾变降临时那个遥远的早晨。
但在2123年4月12日的清晨。
19岁、身高1米80，帅气挺拔的沐风，却并不知道，灾难将在一个小时之后降临。
沐风打开了沐浴的花洒。
从地下抽取的温泉水，冲湿了他乌黑茂密的短发、阳光朝气的脸庞，淌过他清晰的马甲线和人鱼线，流向他修长、结实的双腿……
白皙的肌肤下，微微隆起的肌肉，强健但不僵硬。
这时候，沐风手腕上的脑电波共振通信设备，闪起了蓝光。
沐风处于虚拟和现实叠加的ar视觉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看着就像一串用骨头拼凑起来的数字，尤其是代表“0”的数字，不是常见的椭圆或者长方形，而是骨头环成的三角形。
60:00
沐风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才明白这组富有原始气息的符号代表的意义—时间。
随后，这组代表时间的符号，开始了变动。
沐风琢磨着，这应该是倒计时。
看着像一个小时的倒计时，但啥意思？
为什么我的ar视觉里会出现这种东西？
除了早上下载了美少女偶像——林娜丽的最新视频，我根本就没有运行过其他任何程序啊！
沐风尝试着关掉这个倒计时，但他发现，根本就没有关闭的按键。
这是电脑病毒，还是流氓程序？
又折腾了好一阵子，沐风发现自己对这个倒计时毫无办法。
他眨眨眼，截了个屏，然后向通信公司发了份投诉邮件。
忙活完这些，沐风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浴室里耽搁了太长的时间。
糟糕，上学要迟到了！
今天8点有必修课，老师很凶的，每次都点名。
虽然沐风上的是彩云省体育学院，同学们常自嘲为文盲大学。
但其实，学校里对文化课抓得很紧，必修课迟到，可不是闹着玩的。
沐风匆匆擦干身子，穿上衬衫、西裤式样的修身款校服套装。
随后他跑到餐厅里，三口并两口地吃着妈妈精心准备的早点。
他看到餐桌上，妈妈的脑电波共振通信手环，正处于关机状态。
虽然沐风对妈妈解释过很多次，通信手环防水防尘，不会被厨房油烟弄坏，可妈妈每次下厨，还是会脱掉手环。
在全民脑电波共振通信的时代，这样做，简直就是脱离社会嘛。
不过现在没时间劝说妈妈了。
吃完早餐，沐风对着正利用脑电波共振通信和谁商量着什么的爸爸、以及还在厨房里忙活的妈妈，喊了一声：
“我上学去啦！”
他也不等爸爸妈妈答复，就跑出了位于彩云省宝山市温泉乡历史建筑保护区的家。
从村里的青石板路，一路跑过村口的全木廊桥，急匆匆赶到村外公交车站的沐风，发现车站上一个人都没有。
应该是淡季的关系吧，千万不要是刚过了一辆车啊。
这么想着的沐风，用通信手环向车站的通信热点查询班车信息。
他发现，自己还是错过了从来都不会晚点的班车。
而且，车站通信热点给出的信息显示，由于旅游淡季的原因，班车的频次缩减了。
下一班浮空巴士，要一个小时后才会来，搭乘它去位于宝山市中心的学校，一定会迟到的。
与此同时，沐风的ar视觉里，讨厌的倒计时还在继续。
或许跑去学校还快一点。
这么想着的沐风，迎着凉爽的晨风跑了起来。
对于从小修习国术，并且正在体育学院国术班学习的沐风而言，这段大约十公里的路程，估计40分钟就可以跑完。
沐风跑过了市郊如同公园一般，主体建筑都在地下的工业区。
三三两两的工人，正步入地铁车站一样的厂区入口。
沐风跑过了市中心商业区的步行街。
街上已经有店铺开了门，穿着围裙的店主正在招揽生意；一些手提购物袋的家庭主妇，在店铺门口观望；几个西装革履的办公族正匆匆走过。
沐风跑过了高耸入云的城市住宅区。
半空中的快速路上，成百上千的浮空车，密集到几乎首尾相连，在上千米高的建筑群中，有序地穿梭。
当ar视觉中，正常时间显示7点45分，同时，那个讨厌的倒计时，显示剩余5分钟时，沐风看到了地处城市住宅区旁边的彩云省体育学院。
赶上了！
但在校门口，沐风被执勤的芈副校长（芈，mi，读音同“迷”）拦在了门外。
“沐风！见到老师都不知道叫声‘早’的吗？你懂不懂礼貌！”
沐风无奈站定：“呃，芈副校长好。”
这时候，同学刕桧（刕，li，读音同“离”）从沐风身边走过，他向芈副校长敬礼道：“校长好！”
芈副校长满意地点着头，故作谦虚道：“甄校长还有一个星期才退休，我也还在公示期，你叫早了。”
刕桧恭维道：“那不是迟早的事儿嘛。”
“呵呵呵，”芈副校长得意地笑着，对刕桧说，“快去上课吧，迟到了可不好。”
但她扭头看向沐风时，脸上却又挂满了寒霜。
“昨天英语老师病假，我难得代节课，你什么意思，存心想让我丢脸是不是？”
沐风摆着手说：“不是，那句英语，外国游客真是这么说的。”
倒计时剩余5秒。
“上课插嘴还有理了？！”
“不是，我举手了。”
0:00
就在讨厌的倒计时归零的时候，沐风脑子里，突然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当你收到这段信息时，‘怪物’肯定开始行动了。”
伴随着这个声音，沐风ar视觉中的高楼、学校、浮空车、芈副校长……都不见了。
他被强制拉进了脑电波共振通信的沉浸模式。
那声音说：“我是游戏《怪物猎人》的骨灰级玩家，我喜欢这个游戏，希望有更多的人来玩这个游戏。
“因此，我创造了人工智能‘怪物’，让它在游戏中帮助新手玩家成长……”
沐风眼中是一个荒芜的山谷，到处都是人。
有西服革履的办公族、拿着购物袋的家庭主妇、套着围裙的店主、身穿制服的浮空车司机……
声音说：“但是出了一个意外，‘怪物’跑出了游戏，进入了互联网。
“我试着清除它，但具有自我无限复制和自主进化能力的人工智能‘怪物’，根本无法被清除干净……”
山谷里的人群在喧哗：
“什么鬼！”“我怎么进入沉浸模式了？”“我在哪儿？”“有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为啥大家头顶上都有血条，这是在玩游戏吗？”……
沐风脑中的声音平静地述说着：“不过我想，‘怪物’最多就是邀请别人来玩游戏，应该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一个身穿司机制服的人在狂吼：“为什么不能退出！见鬼！我正在开车！这太危险了！我要退出……”
司机的吼声中断了，整个身影一动不动，连眼睫毛都不抖，或许在现实中，他已经死了。
声音还在平静地述说着：“但我还是创造了另一个人工智能—‘猎人’，让它去对抗‘怪物’。
“不过，考虑到‘猎人’跟‘怪物’的程序是同源的，为了避免‘猎人’成为另一个‘怪物’，我限制了它的自我复制和自主进化能力……”
沐风来不及理解这段话的意思。
他看到眼前的虚拟世界里，突然出现了无数的怪物，它们疯狂地袭击着人类。
那个冷静的声音还在沐风脑子里述说着：
“这个新的人工智能‘猎人’，具有克制‘怪物’的力量，但是，它必须依靠人类的操作，才能进化和成长……”
沐风看到一头直立的巨熊——青熊兽。
它左右前爪来回扇动着，把身边的人一个个拍成散开的光点。
这些光点被吸收进了青熊兽的身体里。
声音说：“我复制了十万个‘猎人’，把它们投放到互联网上，我想，大概够了吧……”
沐风看到一只有着巨大膜翅的西方巨龙——雄火龙。
它飞在半空，口中吐出火球，把一群惊慌的人类烧成了散开的光点。
这些光点被吸收进了雄火龙的身体里。
声音继续着：“而且我还开放了‘猎人’的源代码，如果有人得到了人工智能‘猎人’，也可以自行修改代码，让它变得更强大……”
沐风看到，一条浑身闪着电光的巨型哈士奇——雷狼。
它在人群中仰天咆哮，它身上的电光炸开，顷刻间将周围的人一扫而空。
这些散开的光点，都被吸收进了雷狼的身体里。
脑中的声音说：“我无法预知，拥有自主进化能力的人工智能‘怪物’，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或许它会让所有人的手机，都同时进入《怪物猎人》游戏也说不定呢……”
手机？
那是什么东西？
对了，博物馆里有，那是脑电波共振通信技术出现前的通讯工具。
上百年前的老物件了！
这么想着的沐风，惊恐地看到，一头浑身闪电的独角兽——麒麟。
它从四处逃窜的人群中穿过，电光闪烁中，无数的人变成了散开的光点。
这些光点都被吸收进了麒麟的身体里。
他脑中的声音还在自顾自地说着：
“只有得到‘猎人’的人，才能收到我这段信息。
“所以，我希望你，能利用‘猎人’，清理干净‘怪物’。
“相信我，这不会是一件枯燥的活动，相反，它或许会很有趣……”
沐风愤怒地想：有趣个鬼啊！都死人啦！！
我要退出！该死！退出界面为什么弹不出来？！我要退出！让我退出！
脑中的声音说：“不要害怕，勇敢地面对‘怪物’吧，相信自己，相信‘猎人’，它就在你的手机里，但必须得到你的操作，它才会起作用……”
沐风发现，场地里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
那些怪物们，正从四面慢慢向他走来，他无处可逃。
他脑中的声音抬高了声线喊道：“战斗吧，勇士！无论多惊惧于眼前，你都要相信，你，就是被选中的，拯救世界的人！”
沐风捏紧了拳头，对着围过来的怪物们喊：“走开啊！都走开！不要过来！”
突然，所有的怪物一起转身离开。
沐风惊诧，他自语：“这，这就是‘猎人’的力量吗？”
怪物们在狼狈地逃窜，拼命远离沐风。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沐风抬起头。
他看到了一颗彗星。
不，不是彗星！
是怪物！一个无比强大的怪物！
红星天慧龙！
躲不过去！
沐风心中一片空灵。
他悟了。
他对着怪物竖起中指。
“叮！领悟技能：‘命悬一线’。”
【命悬一线：根性，血量残留40以上时，即使受到致命一击，也能残存1点血，不会立即死。】
“轰”
场地里，剩下的人类，都散开变成了光点，被红星天慧龙吸收了。
那些没来得及逃走的怪物，也都变成了尸体，渐渐消失。
而它们吸收的光点，也都飞了出来，然后又被红星天慧龙吸收了。
红星天慧龙展开翅膀，如同喷气飞机般离开了，它根本不屑于检查是否有人能在它的攻击下存活。
但确实还有人活着，那就是血条只剩一滴血的沐风。
突然，退出界面弹了出来。
沐风急迫地选择了退出。
他成功地离开了脑电波共振通信的沉浸模式。
随后，沐风看到，现实世界里，办公族、家庭主妇、店主……一个个，都随意地躺在地上，好像睡着了。
而空中，失控的浮空车相互撞击，然后如同雨点般坠落。
校门内，芈副校长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